本來劉小天以為,這一次的救援任務要比震區那次容易的多,可是很快他就意識到自己錯了。
救援隊來到距離最近的那個村子時,大部分的村民都坐在自家的屋頂上等待救援。
這裡的水深尚可,最深的地方不過兩米多一點兒,淺的地方也就一米半上下。
遠遠望去,這就是水面上飄著的一隻只木筏。
而且,越往前走,水流的衝擊力越大。
幸好,這些充氣筏每一個上面都搭配了一部柴油馬達,要不然,光靠人力來劃,方向和速度都根本沒辦法保證。
要是拖的時間長了,水勢又一直得不到有效控制的話,救援隊的戰士們都容易被困在這兒。
不過,這並不是讓劉小天意識到任務非但不簡單,反而十分艱難的,並不是這個,而是那些等待救援的百姓。
因為,他們當中的一少部分還在抱著僥幸心理,認為水勢很快就會退下去,沒必要離開。
而更讓救援隊的戰士們感到無奈的,是即便是願意走的那些百姓,在見到救援隊出現的那一刻,也立即開始七嘴八舌的提出各種各樣的要求。
“帶氧氣瓶了嗎?趕緊給我一個,我要下水把我家的錢和值錢的東西都搬出來帶走!”
“我家養的雞還在下面的雞籠裡呢,你們下去給我撈上來!”
“你們就不能來條大船?這麼小的船,連我家的東西都裝不下!”
……
諸如此類,還算好的。
更有甚者,這會兒已經不知道冒著危險下水幾次,把家裡的大大小小的物件兒都搬到了房頂上,看到救援隊之後就立即要求救援戰士把充氣艇湊過去,裝他們家的東西。
看到這一幕,劉小天無語了。
的確,都是普通老百姓,誰家也沒有礦,想要儘量把自家的損失降到最小的心思他完全能夠理解。
可是,那已經泡了水的電視、冰箱一類的家用電器還撈出來幹什麼?難不成曬乾了之後還能用?
都這會兒了,就把家裡的現金拿出來就行了唄!
要那些東西幹啥?
甚至,還有把家裡的棉被、褥子都給撈出來的。
他們也不怕吸了水之後的被褥太重,把房頂給壓塌了。
要是那樣的話,這房子也就算是徹底廢了,連修復的可能都沒有,只能扒了重建。
因為,泡過水的房子比泡過水的車存在更多的隱患,要是房蓋兒在塌了,那房梁肯定會發生不同程度的變形。
等水退了之後,就算四面牆還能將就,房蓋兒也是絕對不可能再回覆原樣了。
面對他們的這些要求,戰士們為難了。
那些東西,你不讓人家帶?
那可都是老百姓的財產,你有啥權利不讓人家帶?
沒辦法,戰士們只能把這個棘手的問題丟給郝震。
聽著對講機裡戰士們接二連三的彙報以及摻雜的百姓的吵鬧聲,郝震也是一陣頭大。
這事兒,他也不敢隨意做決定。
在請示了上級之後,郝震差點兒被罵的一頭撲在水裡把自己嗆死。
上級的答覆是:你腦子也進水了?人命重要還是東西重要?上學的時候沒學過算術?實在不行就用計算器算算,哪個重要?!
然後。
然後電話就被結束通話了啊!
這樣的緊急情況,上級也是很忙的好嗎?
很自然的,郝震也只能這樣回覆等待救援的戰士們:
只能帶人,東西不能帶!
可是,雖然得到了答覆,可是這樣的答覆卻不能被那些被困的百姓接受。
劉小天愣模愣眼的看著,虎子也歪著腦袋看著那些坐在自家房頂、已然全身溼透、冷的直打哆嗦的人類。
它的小腦袋自然想不通,那些人為什麼還不下來。
難道,在雨裡被這麼淋著,真就那麼舒服嗎?
又或者,他們這是在洗澡?
劉小天這會兒可沒有心思去琢磨歪著腦袋的虎子在想什麼,他在愣了一會兒之後,突然靈機一動,大聲朝他面前那座房子上的人喊道:
“你們這個村子的村長在哪兒?”
那人愣了一下,站起身四處看了好一會兒,似乎是在辨明方向。
村長家他可一點兒都不陌生,都是一個村裡住著,一共就這麼百十來戶,誰不知道誰家在哪兒住?
可是,他從來沒有站在房頂上去辨認方向,而且,還是在這種只能看到房頂的情況下,一時間還真看不出哪個是村長家的房頂。
足足過了兩分鍾,那人才伸手指了指其中一個房頂:
“那個就是,在俺家後面兩條街!”
劉小天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看,心裡一陣無語。
還兩條街,這會兒去哪兒能看到街?
不過好歹是有了方向,他立即對握著馬達傻呆呆的愣著的張偉寶說道:
“快,去那邊!”
張偉寶立即將按下開關,充氣筏在水面上轉了個完美的弧線,朝那人手指的方向駛去。
途中,他大聲問劉小天:
“你找他們村長幹啥?”
劉小天翻了翻眼皮:
“你懂啥?咱們現在跟這些百姓說啥都沒用,他們根本不會聽,要是僵持起來,他們很容易跟咱們急眼!
但是,他們村長要是說話,大部分肯定是會聽的。
你從小在城裡長大,你不懂,村長,在一個村子的百姓眼裡,那威望可是相當高的。
有時候,村長說句話,比他們父母說話都管用!”
張偉寶撇了撇嘴,沒再說話。
不是不服,而是對於劉小天的那個白眼兒表示不屑。
又問了兩次路之後,劉小天終於找到了這個村子的村長------一個五十多歲的精瘦男人。
在他把情況簡明扼要的敘述了一遍之後,那位姓陳的村長輕輕的嘆了口氣,放下了抱在懷裡的箱子,從房頂上站起身,在劉小天的攙扶下,小心翼翼的跳進了充氣筏。
“行,俺跟你們去,讓他們把東西都留下,人跟你們走。”
話音沒落,他突然猛的抬起頭,眼中閃著希望的光芒看著劉小天問道:
“小同志,俺問你個事兒,以後,俺們還能回來不?”
劉小天趕緊點點頭:
“能啊,肯定能的,等水退了之後,你們就可以回來了。
不過大叔,你要是問我你們受損的房屋和被毀壞的財產能不能得到補償,那這個我就沒有權利回答您了。”
說話的時候,劉小天有些落寞。
但是他說的是事實,這事兒他真不敢保證,也沒有權利作出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