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
餘悅琪突然毫無預兆的大笑起來,但這個笑聲並不好聽。
沙啞中帶著震動,特別像是一隻壞掉的風箱。
雖然還能勉強使用,卻無法掩飾上邊的風霜。
看著年華正盛的餘悅琪露出老嫗一般的笑容,夏蟬心裡很不是滋味。
顧不得是不是會暴露,抬手給了餘悅琪一個巴掌,然後低吼道:
“別這樣行嗎?想哭就哭出來。”
呵呵呵,餘悅琪卻像是根本沒有聽到一樣。
自顧自的笑著,可隨著時間的流逝,她臉上的表情變得越發難看,到了後來,就連動一下都變得無比艱澀。
整個人僵硬的就像是一個木偶,隨便一個表情對於她而言,都是那樣的艱難。
她明白夏蟬的意思,她覺得難受,難道她就不覺得嗎?
她的心裡,只會更加痛,更加酸。
可是,現在的她,有哭泣的資格嗎?
恐怕就連哭這個簡單的動作,被發現了都會進行仔細研究吧。
現在的她,對於駐防而言,應該是一個定時炸彈,一顆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能把所有人害死的炸彈。
就那些人所謂的大局而言,為了讓所有人的活下去,少量的犧牲是很有必要的,同時也是可以接受的。
可對於她們這些家屬而言,卻不是這樣。
就算送走的都是老人和小孩,但那畢竟也是生命啊。
只要是生命,就有活下去的資格,可那些人做了什麼!
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為了讓自己的出發點看起來更加正義,他們居然,居然……
心疼的如同被刀絞一樣難受,眼中血淚不受控制的流出。
很快被褥上就添上了無數紅梅。
並且,紅梅還在以一個驚人的速度快速增加著,沒一會兒就蔓延成一條溪流,淹沒了所有的美好,只剩下滿目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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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黯淡,可就是在這樣昏暗的夜光中,夏蟬還能清晰的看到那血淚的恐怖。
可想而知,這要是換成白晝,那情形該有多恐怖。
她想勸,可又不知道該從何勸起。
設身處地的想想,如果是她遇到這種事情,恐怕也會瘋魔吧。
只是,這種情況下,怎麼能讓別人發現她的不對勁。
一著不慎,很可能連小命都會……
想到這裡,夏蟬突然暴起,狠狠地打了餘悅琪一巴掌。
“夠了,不要再哭了!你不想活,我還想活呢,不要連累我。”
夏蟬的聲音很微弱,可在這個寂靜的夜裡,卻猶如驚雷,一下子劈開了那道堅實的圍牆。
雖然沒有劈斷,但投進去的光芒,已經拯救了致命的黑暗。
當光芒照入黑暗,所有的沉迷都會被拉出來。
縱使知道出去後,會遭遇狂風暴雨,也無法再把自己繼續埋在烏龜殼裡。
獨自舔弄傷口。
餘悅琪的哭泣漸漸變得微弱,一會後,紅梅的滴落變得緩慢。
大概五分鐘後,紅梅徹底停止了,但餘悅琪並沒有在第一時間抬頭,而是把頭埋到雙膝之間。
夏蟬不知道她的這個狀況對不對,這是冥冥之中有一個聲音告訴她。
不要叫,也不要喊,就這麼讓她安靜待一會。
有的東西只有本人想通了才是真的想通了。
如果一個人不願意從外殼裡面走出來。其他人就算再怎麼努力也是徒勞。
這個夜,很漫長,也很短暫。
早晨,圓盤一樣圓潤的血月剛剛墜落山間,一道老舊的木門,就在嘎吱嘎吱的響動中開啟了。
一身利落運動裝的餘悅琪從裡邊走出來,深深地看了一眼隱約有影子的牆角後,提起自己的工具箱,朝著實驗室走去。
她現在的實驗室,距離居住地只有十幾米的距離,短短幾步的功夫就到了。
看著熟悉而又陌生的實驗室,餘悅琪心中微微顫動了一下。
略微停頓了幾秒,才用腳尖踢開了落滿灰塵的門。
這間實驗室和之前用的那一家,並沒有什麼不同,所有的佈置都是原本的樣子。
只是有些凌亂罷了。
見狀,餘悅琪微微發愣,她沒想到,在她發瘋的這段時間,居然還有人特意幫忙收拾。
雖然和她最習慣的佈置還有些微差距,但看的出來是一個非常熟悉她的人弄的。
餘悅琪的視線,從培養皿,試劑盒上一一瞟過,最後落在了一個非常特殊的蒸餾瓶上。
哪怕之前一直都找不到,原來早就被人拿到這裡來了。
腳步聲從隔壁傳來,周舟手裡端著一杯牛奶,手臂處掛著一件有些發黃的白大褂。
“想喝杯牛奶吧。”
她把牛奶遞給餘悅琪,很是自然的把白大褂往餘悅琪身上披。
一邊披,一邊說道:“這個是我找了好幾天,好不容易找到的最小尺碼,你要是連這件都嫌大,那就只能湊活了……”
聽著耳邊久違的絮叨,餘悅琪扯出一抹微笑。
也不知道是因為很長時間沒有笑,還是因為別的原因,她的笑容看上去特別醜。
打眼過去,甚至比哭都要難看上幾分。
見狀,周舟的動作頓了頓,不經意間對上了餘悅琪的眼睛,但很快就挪開了,低下頭,有些不知所謂的看著地面。
朝著她的目光往前看,正好對上餘悅琪那雙佈滿疤痕的手。
見狀,周舟先是一愣,緊接著,身體一陣劇烈的顫抖。
就像是看到了什麼非常恐怖的東西似的,觸電一般拔腿就跑,慌忙間,都沒顧上和餘悅琪打招呼。
“呵呵呵,原來,心裡也會怕嗎?”
餘悅琪何其聰明,見到她如此劇烈的反應,哪裡會猜不到周舟也和那個事情有關係。
不過對她而言,知不知道已經不是那麼重要了,有些事情發生了就是發生了,她就是反應再大,也於事無補。
更何況,那個人對於大局而言很有用。
她不能,為了一個人的利益,破壞掉所有人的未來。
想到這裡,餘悅琪看向某個方向,默默說了一句——對不起。
她可能,要變成曾經最討厭的人了。
聖母。
曾經她有多麼厭惡這兩個字,可輪到自己才發現,聖母並不一定真的偉大,更多的其實是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