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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五六章 為免兒孫今後思 當面相聚當不識

“簡兄休要如此,阿花嫂子雖已去世,但她已將腹中孩兒生下,並且撫養長大,替他娶妻生子,如此也足以了卻簡兄的心願了,況且世人皆有壽命,終歸難免一死,阿花嫂子自然也不會列外,還請簡兄看開一些才好。”

“子水說的是啊,世人皆有壽命,終歸難免一死,我妻阿花自然也不會列外啊。”簡黎重重長嘆道,“阿花生下的孩兒——子水已經見過了?”

“已經見過了,孩兒已有二十年紀,長得便如簡兄一樣,性情更與簡兄無二。”

“果真如此?”

“絕無假話,不過在簡兄見到孩兒之前,還望簡兄能聽子水一句勸。”

“子水請說。”

“如今阿花嫂子已經去世,孩兒一家看起來過得十分安寧幸福,我勸簡兄就不要再言明自己的身份了,免得給孩兒一家增添不必要的悲痛和困擾。”

“這?”

“簡兄此來便是看望妻兒是否平安,現在此願已經實現,而身份卻很難得到孩兒一家確認,最好就不必節外生枝了,畢竟我們很快又要離去,而這一去便是永別,假如讓孩兒一家知道真相而又要面臨永別,那是何等的悲痛?”

“這……也是…也是……”簡黎含淚欲滴,哽咽半晌道,“子水真是善解人意啊,我聽子水的勸便是。”

簡黎忍著錐心刺骨的痛苦,接受了封子水的建議,決定隱瞞自己的身份,免得給自己孩兒安寧幸福的一家造成傷害,但他卻再也躺不住了,恨不得立刻見到自己的孩兒,遂就收拾收拾心情,起身下床,同封子水走出東廂房來。

卻見正堂裡的桌椅擺設依舊,簡黎不禁怔在那裡,百般傷感。封子水連忙拽拽簡黎衣袖提醒,簡黎這才收了神,定了情緒,同他一陣走出大門。

此時,夕陽落山,暮靄輕染,院舍及其周圍皆籠罩在一片寧靜祥和之中。

大漢正在院子東邊的涼棚裡、往飯桌上放置碗筷,飯桌上已然擺開五六個菜盤,有魚,有雞,也有時令菜蔬。而涼棚頂上,懸掛一盞紙糊的燈籠早已點亮,橙紅的光芒照射開去,充滿了人間的煙火氣息。

大漢放置好碗筷,轉身走出涼棚,正巧瞥見簡黎和封子水走出大門,急忙迎上去,作揖朗聲道:“道長好醫術,果然一時半刻就救醒了這位客官。”

“主家謬讚。”封子水稽首道,“這位客官只是一時厥氣,算不得什麼大病,順一順氣即可救醒,現在他已經沒有什麼大礙了。”

“那便好那便好……客官沒有什麼大礙便好。”大漢向簡黎恭祝。

簡黎定眼打量大漢,果然與自己長得十分相似,但因與封子水有約在先,不能洩露自己的身份,所以不敢輕易表露情感。他壓抑著激動的心情道:“多謝主家關心,今日冒然前來借宿,多有打擾主家了。”

“客官說哪裡話,登門便是客,不嫌棄寒舍簡陋就行。小可已叫山妻安排了一頓酒飯,剛剛擺放停當,只是孬酒歹飯不成敬意,還望兩位將就將就。”

“哪裡哪裡……能夠借住一宿,我二人已是感激不盡。”

“那——就請兩位進棚入座吧。”大漢微側身,引領二人進入了涼棚,就桌前分長幼坐下,復高喚道,“阿寶娘!客人已經入座,速送兩壇酒上來。”

“來了!”廚房內一聲應,少婦抱懷著兩壇酒走進涼棚來,將酒罈小心放在桌上,略施一個點頭禮,便牽著跟在身後的小男孩走將開去。

封子水連忙招呼:“小嫂子,坐下來大家一起吃飯吧。”

大漢卻阻道:“道長不必招呼,鄉下女人家是不同客人一起吃飯的。”

“誒,主家,小嫂子是女人,那孩兒可是男人啊,快請來一起坐下吃飯吧,否者這頓酒飯,貧道二人可是吃得不暢快了啊。”

“就請她母子一起來坐下吃飯吧,這裡除我二人之外也沒有旁人,哪裡有那麼多的規矩。”簡黎微慍道,他是多麼希望能夠和孫兒親熱親熱!

“這……也罷!”大漢好像下定決心道,“阿寶娘,你不要忙活了,兩位客官也不嫌棄咱,你就帶著阿寶一起來坐下吃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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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婦有些忐忑,但難違相公之意,遂抱著小男孩,拘謹地就坐在下位。

一時,大漢抱起酒罈,拔下酒塞,給二人篩滿了酒。

復來給少婦篩酒,少婦扭扭捏捏,卻是死活都不同意,大漢只好放下酒罈,雙手端起酒碗,自打哈哈道:“山妻向來不吃酒,還望兩位客官見諒,這孬酒歹飯的不成敬意,就請兩位客官胡亂吃上幾碗吧!請——”

簡黎端起酒碗,敬封子水道:“薄酒不成敬意,子水請——”

“兩位請!”封子水心照不宣,舉碗回敬。

咕嘟咕嘟一陣吃酒聲響,三人龍吞鯨吸一般各自將酒吃盡。

又吃過兩碗酒後,大漢才揖請道:“小可失禮,還未請教兩位尊姓大名。”

“貧道姓封,名子水;這位客官姓簡,名三思。”

“哦?原來這位客官與小可同姓!小可也正是姓簡,單名一個‘ 亮’字,難怪看著客官與小可長得十分相似,原來五百年前是一家啊!!”

大漢簡亮得知簡黎也姓“簡”,心裡非常高興,因此豪爽地打趣起來,卻不知眼前之人正是他離家出走二十年的父親,畢竟此時簡黎看上去,不過比他大了數歲而已。

“是啊是啊,正因你二人同姓,所以數年前來借宿時,你母親聽說了十分高興,便留下貧道二人住宿。”封子水想盡辦法圓場,以免簡亮夫婦生疑,“可惜啊——造化弄人,今日再來借宿,不料你母親竟然已經離世。”

“不說家母,也罷;說起家母,真是叫小可心痛啊!”

提到家母,簡亮突然改變口吻,盡顯痛楚道,“當年家母懷了小可、即將臨盆之時,家父卻得到祖父的顯靈囑託,要去為鄉親們除鬼,完成祖父的遺願,結果家父一去不返,一家的生活重擔全都落在了家母的身上。家母生下小可後,上要贍養祖母,下要撫養小可,每日都勞累過度,身體日見羸弱,而祖母最終也在小可十三歲那年離世而去,只剩下小可和家母相依為命。

好在老天眷顧,小可天生健壯,喝水都能夠長出兩膀子力氣來,而且打柴、鋤地、收麥、割稻等等農活都是一把好手,在十六歲那年,小可賣短工賣到岳丈家,岳丈見小可忠厚老實,幹起活來又一個頂仨,就將阿寶娘嫁給了小可。原以為自此以後能夠孝敬家母,一家人可以過上平實的生活,卻不料家母舊病已重,大夫也是無力回天,終於在兩年前棄我們而去。”

說起母親阿花,簡亮充滿自責和思念,聲音漸漸變得哽咽。

簡黎也聽得十分難過,但只有強忍著愧疚,佯裝無事。

封子水見狀,安慰簡亮道:“主家休要難過,人各自有命,誰也掌握不了自己的命,大限來時就是老天爺也救不回來,只要從今往後你們一家能夠過得平安幸福,那麼你母親在九泉之下也沒有什麼遺憾了。”

“家母在九泉之下沒有什麼遺憾?不!不不不……家母…家母有遺憾啊!”

“有何遺憾?”

“兩位可曾看見那院門圍垣破破爛爛,與這幾間茅舍格格不入?”

“我來時便看見了,當時就感到有些納悶。”簡黎正想解開此前心中疑惑,因此忍著悲痛接過話道,“這幾間茅舍都已經修葺一新,為何那院門圍垣卻仍舊破破爛爛,也不修葺一下?”

“小可成婚時,就想著將它們和幾間茅舍一起修葺,可家母死活不肯。”

“為何?”簡黎和封子水同時追問。

“因為家父儘管已經離家二十年,可是家母仍然相信家父還活著,總有那麼一天會回來的,她擔心院門圍垣翻新以後,家父回來時就認不得家門了!這盞燈籠也是家母叫小可懸掛的,是希望它能夠照亮家門前的路,家父如果回來,就不會迷了方向,可是…可是——嗚嗚~嗚……”

簡亮說到心痛處,不能自已,埋首桌上,泫然慟泣。

簡黎聞說此話,更如萬刀戳心,忍不住滾下幾顆淚珠來。封子水見簡黎情緒失控,趕緊在桌下輕扯衣襟提醒,簡黎這才忍著悲痛,偷偷搵了淚。

二人復來安慰簡亮,安慰多時,簡亮才漸漸穩定了情緒,抹淚自嘲一番,繼續邀請二人吃酒。少婦知道相公難過,當場卻不便插話,唯有暗裡心疼。

酒來酒往,又吃了一個多時辰,天色已至深夜。

與眾人鬧騰夠了的阿寶在他娘懷裡酣然睡熟,阿寶娘自己也是睡意重重,簡亮遂叫阿寶娘帶著孩兒先睡,桌面由他來收拾。阿寶娘便向封子水簡黎行禮告退,自和阿寶洗漱安睡去了。

三人繼續敞懷痛飲,不知不覺開了第二壇酒。

但論起酒量,簡亮如何比得上封子水和簡黎,漸漸吃得不分東南西北,忽而醉趴在桌上,再也抬不起頭來了,須臾鼾聲如雷,竟是進入了夢鄉!

簡黎見狀道:“這孩兒,酒量不濟啊,我來陪子水再吃幾碗。”

封子水看了一眼酩酊熟睡的簡亮,又看了一眼涼棚外道:“簡兄,酒已吃夠,無需再吃,這下弦月也已偏西,天將破曉,我們還是速離去吧。”

“不急不急……且再吃幾碗,待天亮了再與孩兒告別。”

“簡兄,你這是吃醉了酒說酒話嗎?”封子水吃驚道,“適才我二人可是已經說好的:不給孩兒一家增添不必要的悲痛和困擾。藉此孩兒酩酊大睡之時正好離去,簡兄為何還要等到天亮,與孩兒告別,如此豈不是節外生枝?”

“這……子水說的是,我們這便離去。”簡黎滿腹酒水頓時化作冷汗流出,他是多麼希望與兒孫相認,但又不忍心相認後的永別給兒孫一家造成傷害,因此心頭慘然道,“可惜我採來的蘭花已經無法送到山妻阿花的手裡,也只有將它供奉在山妻阿花的靈前了,請子水稍等片刻,我去去後院供堂便來。”

“那簡兄速去,子水在此照看。”

“有勞子水。”簡黎起身道謝,倏晃身影,已然不見。

卻是早已來到後院供堂,自簡黎手上起,這裡就供奉著簡氏歷代祖宗的靈位,他目運神光,看得分明,供堂裡果然已供奉著他簡黎和阿花的靈位。

當瞥見阿花的名字時,簡黎熱淚盈眶,如泉紛湧:山妻音容笑貌尚在腦海縈繞,而眼前卻是一座冷冰冰的靈位。他抖抖索索地取出那束自靈臺山採摘來的蘭花供奉在供案上,雙膝一折,叩首在地,輕泣著陷入深深的哀思之中。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供堂外忽傳來封子水的催喚聲,簡黎猛然驚醒過來,卻見窗上已灑進熹微的曙光,而遠處雄雞鳴啼此起彼伏,原來天色已亮。

簡黎收拾慘淡心情,慢慢走出供堂。封子水自知簡黎不捨離去,為避免被簡亮一家發現,倏然攜起簡黎騰空而起。待簡黎回過神來,俯瞰下界時,黃家衝已如一點墨跡,隱約在連綿青山之中,只有依依不捨灑淚而去。

及至天微亮時,簡亮朦朧醒來,但見酒桌狼藉,兩位客人已去,不由暗犯嘀咕,卻忽聞到一陣陣蘭花香從後院飄溢而來,他急忙跑到後院,發現蘭花香正是從供堂裡飄出,遂又急入供堂來看,果見供案上供奉著一束蘭花。

簡亮甚是吃驚,復叫醒阿寶娘來看。

阿寶娘看見供案上供奉的蘭花,也是十分驚詫。

二人便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起昨日之事,種種跡象都說明簡黎正是離家出走二十年的父親!簡亮明白過來,後悔自己傻缺,拜伏在地,失聲痛哭,而那束蘭花在痛哭聲中漸漸化為點點靈光,飛散,消失,永絕香跡。

自此以後,簡氏此脈得獲福報,開枝散葉,香火興傳,其中有當官的,為將的,也有經商的,從教的……在宛陵華陽鎮一帶儼然成為一方大戶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