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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隱天闕 夜宿山神廟

月夜風吹雪,十里不見人。

負劍入寒林,溫酒了殘生。

凜冽的大風帶著刺骨的冰碴子,野蠻的刮著地皮呼嘯而過,張牙舞爪的老樹微微搖晃著,發出一陣陣吱吱呀呀的嘆息聲。

長風萬里,月似刀劍,壓在樹枝上的雪團經大風一掃,紛紛撲撲簌簌的砸在地上,平原上荒無人跡,透亮的月光在白雪的映襯下反射著讓人眼暈的慘淡。

積雪過膝的小道上,一高一矮兩道人影,踉踉蹌蹌的的邁步前行,人影如豆,雪似泥盤,似乎每走一步都要耗費極大的氣力。

所以這兩道人影走的極慢,尤其是那道低矮的人影,走出去的每一步都好像是拼盡了全身的力氣撲在雪裡一樣。

路過老樹,高大的人影便駐足不前,抬頭仰望了一眼樹杈上大如墨團的鴉巢,解下掛在腰裡的酒葫蘆,仰脖兒灌了一大口,噴出一道灼熱的酒氣:“雩兒,還記得我的話嗎?”

“記得。”被叫做雩兒的低矮人影,脆生生的應了一聲,雙手攏在嘴邊,哈了幾口熱氣,仰頭看了看身旁的高大人影,眼中帶著一絲渴望,躊躇著說道:“義父,我也能喝一口嗎?”

“你?”高大的人影愣了一下,抓著酒葫蘆貼在耳邊微微一搖,嘆了口氣,這才緩緩推了出去,低聲說道:“罷了,就讓你喝一口吧,驅寒,壯膽。”

“多謝義父。”低矮的人影頓時雀躍起來,生怕高大的人影反悔一樣,匆匆結果酒葫蘆,捧在手裡晃了幾下,這才拔開塞子仰脖狠狠的灌了一大口,滿足的打了一個長嗝,噴出一團熱辣辣的酒氣。

高大的人影無奈的搖了搖頭,滿臉溺愛的看著身旁的孩子,伸手在他腦門上拍了一巴掌,奪過酒葫蘆輕輕晃了兩下,又湊到嘴邊抿了一口,這才再度發聲:“好了,你去吧。”

“是,雩兒知道了。”低矮的人影應了一聲,斜眼看了看懸在半空的明月,眸子裡閃出一片金燦燦的光芒,他用力的搓了搓早已經凍得通紅的手掌,緊了緊背在身後幾乎跟自己身高一樣的長劍,頭也不回的朝著茫茫的雪原邁步前行。

山風呼嘯,濃雲驟生,身周圍一下子可就黯淡了下來,黑風打著旋捲起一層層雪片子,似剝皮的利刃,如刮骨的尖刀,毫不留情的抽打在人身上。

那個被叫做雩兒的人影卻僅僅只穿了一層薄襖,就像是一葉小舟,隨著寒風微微搖晃著,身上揹著的長劍,隨著身體的搖擺,在雪窩子裡面劃出一條斷斷續續的波浪線。

“張雩啊,張雩,不過是一間破廟而已,又有什麼可擔心的。”他低聲說著,伸手在臉上揉搓了一會兒,站在雪窩子裡長長的喘著氣。

回望身後,身後的荒坡銀裝素裹,像是蓋了一張碩大的銀被子,義父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見,只剩下雪地裡的老樹孤零零、靜悄悄的守望著眼前這一片雪原。

張雩嘆了一口氣,抬頭看了看被黑雲遮擋起來的月光,撲了撲身上的雪沫子,抓了一把雪按在臉上用力的搓了搓,這才重新振了一下精神昂著頭往前蹚了出去。

荒原盡頭,是一座不高的饅頭山,山上荒草叢生,雜樹遍地,數不清的奇石怪巖橫七扭八的歪在地上,山樑最高處有一片凸起的小山包,從遠處看,又像是女人敞開了懷的樣子,所以當地村民又管這座饅頭山叫做奶`子`嶺。

這奶`子`嶺上到處生滿了古槐,一年裡面春夏秋三季尚且好

一些,綠樹成蔭,花香遍地,倒是一個納涼的好去處,到了冬天,樹葉一掉,這片山嶺就沒人再來了。

奇形怪狀的樹枝枝枝叉叉相互交錯著,遠遠一看,就像是一群孤魂野鬼一樣,尤其是晚上,白慘慘的月光一照,更顯得陰森、恐怖。

趕上十冬臘月,刺骨的寒風裹著雪片子到處亂刮,穿過乾枯的槐樹林,隔著七八裡地就能聽到一陣鬼哭狼嚎的叫聲,聽的人心裡直發毛。

張雩要去的地方是一座荒廢已久的小廟,這座廟坐落在奶`子`嶺的奶`頭山上,四周古槐環繞,亂石橫生,裡面原本供奉是一尊土地,早年間一開春家家戶戶都要到廟裡上一炷香,祈求來年風調雨順,土地肥美。

後來遇上了連年的戰亂,緊跟著又是數年饑荒,附近的村子漸漸的就沒了人煙,老百姓吃穿尚且自顧不暇,哪裡還有多餘的精力再去供奉也不怎麼靈驗的現身,慢慢的,奶`子`嶺上的小廟也就荒廢了。

張雩從小跟著義父張弓走南闖北,替人看宅算命,占卜吉凶,雖說顛沛流離,但日子過得倒也瀟灑,幾年下來義父的一身本領也學去了七八成。

眼看著張雩長到了十六,張弓帶著他一路到了西北地界,不但將自己壓箱底的功夫盡數傳給了張雩,同時在路上還設下諸多考驗。

張雩一路過關斬將,仗著一身的本事,盡數完成了考驗不說,還順帶著破獲了幾起積年的大案,不過父子二人一路上隱匿了行蹤,一時間倒也無人知曉這些案子究竟是何人所破。

眼看著到了十冬臘月天兒,父子二人一路到了饅頭山地界,張弓伸手遙遙指了指茫茫山嶺,嚴肅的說:“雩兒,此前諸般考驗你都完成的不錯,眼下,這最後一道關,你要是闖過去,就算是正式得了我的真傳。”

張雩見義父表情嚴肅,倒也不敢怠慢,畢恭畢敬的問了之後,才知道,原來張弓所謂的最後一道關,跟之前的種種考驗相比,恐怕簡單至極,僅僅只是在山裡的土地廟夜宿一宿。

可是張雩轉念一想,既然是最後一道關,恐怕必定沒有聽上去那麼簡單,雖然心裡尚有疑慮,但是還是一口應承下來,畢竟過了關就可以出師了,自從藝成以來,張雩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夠早日出師,在義父面前展露一手。

看著緩緩抬升的饅頭山,張雩不由暗暗咂舌,從山下看,這片山頭並不十分陡峭,反而處處透著平緩,然而真正走近了才發現,並非如此。

大量的碎石被埋在厚厚的雪下,表面上看根本看不出什麼問題,只有踩進去才知道,腳底下的究竟是平地,還是碎石頭,稍不留神就會摔一個大跟頭,不過好在地上的積雪足夠厚,摔一跤也不會輕易見血。

就這麼跌跌撞撞的走了老半天,一直走到月亮從黑雲裡溫吞吞的爬出來,張雩這才氣喘吁吁的站在了奶`頭山上的破廟前。

月光如水一般滑落下來,把四周圍照的一片明亮,唯獨眼前的破廟依然是一幅死氣沉沉的模樣,就好像是一隻從地底下爬上來的怪物一樣臥在山上吞吐著月光。

張雩仰頭一看,心裡不禁暗道一聲晦氣,這哪裡是什麼土地廟,分明是一座荒廢已久的山神廟。

如果是土地廟倒也沒什麼,畢竟土地乃是一方正神,即便荒廢了也不會有什麼不開眼的東西隨意侵佔。

可山神廟就不同了,所謂山神廟,原本是人們將山嶽神化而加以崇拜的一種

祭祀場所,但實際上各地的山神崇拜十分復雜,基本上供奉的都是一些依附在山間的鬼怪精靈。

有人供奉的時候這些東西也能像模像樣的有求必應一番,可一旦荒廢了,那十有八九是要出妖孽的,雖說有天道約束,可架不住有些膽大的。

一見到眼前的破廟一座山神廟,張雩不禁覺得有些麻煩,不過仗著自己身上有道行,倒也無所畏懼,再說,現在說不行也晚了,韁繩都套到鼻子上了,不犁地也得下田。

張雩不再多想,伸手把背上的長劍解了下來,捧在懷裡,暗暗道了一聲祖師爺保佑,推開破敗的大門,抬腳邁了進去。

進到廟裡才發現,這地方怕是已經荒了不少年頭了,到處都是一副殘垣斷壁的模樣,不過好在當初建廟的時候人心夠虔誠,用的料子都是好料子,雖然破敗,卻始終還是一個遮風擋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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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進門,是兩根懷抱粗細的樑柱,柱身多處開裂,上下掛滿了蚊帳一樣的蜘蛛網,幾隻拳頭大小的黑蜘蛛趴在網上,也不怕人,見到張雩推門進來,微微晃盪了幾下,便不再動彈。

供奉在廟裡的是一尊泥胎,不過早已經倒在一旁,散了一地的碎片,張雩走著耳聽得幾聲模糊的唧唧聲,走過去一看,這才發現,殘留在臺子上的泥胎裡填了許多的棉絮羽毛,七八只巴掌大小的老鼠正躲在裡面,頭頂頭腳碰腳的縮成一團。

張雩笑了一下,暗道一聲同是天涯淪落人,便不再理會,匆匆大量了一下小廟四周,見沒什麼特別的地方,便尋了一處略微乾淨的地方,鋪了雜草樹葉,這才抱著長劍盤腿坐了下來。

眼看著天將拂曉,張雩站起來活動了一下筋骨,伸了個懶腰,破落的廟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一條縫隙,緊跟著一個瘦小的身影從門縫裡鑽了進來。

張雩心中一凜,一把抓過長劍,剛要喝止來人,只見黑暗裡閃了兩下,忽的亮起一片火光。

那人似乎沒料到,這破廟裡竟然還站著一個人,呀了一聲,手裡的火光黯淡了片刻,隨即又緩緩亮了起來,原來只是個火摺子。

火光一亮,黑暗裡的兩個人影頓時看清了對方的樣子,張雩心裡不由一陣納悶,原來這時候闖入破廟的,竟是一個跟自己年歲相當的小丫頭。

這小丫頭臉蛋被凍得紅撲撲的,臉頰上生著不少的凍瘡,身上穿了件補丁疊著補丁舊棉襖,不過裡面沒有多少棉花,倒是塞了不少的稻草。

“這位小哥哥,你也是逃難來的嗎?”小丫頭倒是不認生,不過似乎有些害怕張雩手裡的長劍,捧著火摺子匆匆後退了幾步,輕聲問道:“這廟我已經住了有幾天了,頭些日子沒見到你。”

聽到小丫頭的話,張雩不禁暗笑了一聲,朝著小丫頭大量了一番,這才緩緩收回長劍,低聲說道:“你怎麼會住在這中荒郊野外?你家裡人呢?”

“我……我跟爺爺一起。”小丫頭說著說著眼淚就滴了下來,哽咽著說道:“前幾天爺爺帶我去要飯,回來的路上不小心跌下山,現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張雩一聽,心裡頓時也是一酸,慌忙跟小丫頭一起匆匆攏了一些樹枝乾草,燃起一小片篝火。

火光輕輕跳躍著,把兩個人的臉龐照映的閃爍不定,張雩雖然也是一路走南闖北過來的,但是卻從來也沒有跟丫頭單獨相處過,一時間倒也不知道該怎麼去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