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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失敗的戀愛(下)

“先別急著辯解,”眼看範總要說話,得摩斯伸手一個“stop”,“聽我說完後面的。”

得摩斯:“悲慘記憶之二……”

唐凜:“……”

這個字首還真是沉重。

“你們兩個談戀愛,”得摩斯和唐凜說,“但他不允許在公司公開你們的關係,哪怕你們兩個已經住在一起了,上班時間必須錯開十分鐘。”

唐凜條件反射要回頭,卻後知後覺,發現這樣站位很不方便,索性右轉90°,然後退後兩步,這樣左前方得摩斯,右前方通關者陣營,隨時兩邊望。

“為什麼不能公開?”換站位後的第一道目光,他給範佩陽。

這件事沒有午夜場那樣令人重新審視的“ab面”,範佩陽清楚記得:“你當時就問過我,我也解釋了,這是我們兩人之間的私事,沒有必要拿到公司。我並不介意被議論,但合夥人談戀愛,很可能會讓中高層的員工在做決策時多想,沒必要給他們增加這種負擔,也容易影響公司效率。”

這一席話太有理有據了,甚至有那麼個瞬間,唐凜還以為自己回到公司高層會議上了,正聽著範總擲地有聲,侃侃而談。

沒再麻煩得摩斯,這回他自己問:“然後呢?聽完你的解釋,我怎麼說?”

範佩陽皺眉想了一下:“你沒說什麼,就是同意了。”

唐凜心裡竄過一種很微妙的感覺,離受傷、難過什麼的還很遠,就是有點不解,有點彆扭,還有點,淡淡的堵。

範佩陽在唐凜的沉默中,似乎讀出了些什麼:“其實你……不同意?”

“我不知道,”唐凜輕輕搖頭,“我不記得了,沒辦法替那個時候的自己回答你。”

範佩陽說:“不要那個時候,就現在這個你。”

唐凜認真看他,儘量客觀而誠懇:“我會說,你講的有道理,但這一番話太冷靜、太公事公辦了,有點傷人。”

範佩陽:“以前的你也是這樣想的嗎?”

唐凜苦笑:“我說了,你別問我,我不記得。”

範佩陽再次沉默了。

不記得,這三個字就像一把所向披靡的劍,斬斷了他所有的追問和念想。

“你別欺負一個失憶的,”得摩斯把範佩陽的魂兒喊回來,“不公開關係也就算了,你連一張合影都不和人家拍,逼得他最後可憐到只能趁你睡著了,偷一張自拍合影。”

範佩陽愕然看向唐凜:“這點小事為什麼不直接和我說?”

唐凜終於明白手機裡那張親吻自拍,為什麼那麼孤零零了。

因為範佩陽不願意。

所以那個從前的自己再想要合影,也只能偷偷來。

他比範佩陽還愕然。

對啊,為什麼?

對上範佩陽渴望答案的眼神,唐凜搖著頭朝他笑一下:“不知道。如果你問現在的我,別說一張,就是一百張,哪怕你不願意,我也有的是辦法讓你點頭。”

範佩陽:“……”

“你的腦子是不是都在深海裡餵魚了,”得摩斯服了範佩陽的“無知無覺”,“為什麼連這點小事都不直接和你說,是因為他不想讓你困擾,哪怕只是一件小事!”

通關者陣營。

和尚:“你們現在怎麼看?”

五五分:“太虐心了。”

白路斜:“沒一件正經事。”

下山虎:“中渣。”

全麥:“胖子,你摘完濾鏡沒?”

叢越:“暫時粉轉路。”

“是不是到現在還不能理解,為什麼你情深似海,到別人那裡全成了傷害?”得摩斯越說越痛快,儼然進入“你傷害了我,我也不讓你好過”的純報復狀態,“那我就讓你一次死個明白。唐凜做過一個‘螞蟻搬家’的實驗,你不知道吧?”

範佩陽皺眉:“搬家?”

唐凜歪頭:“螞蟻?”

一個到現在不知道自己錯哪兒,一個到現在不知道自己受了多大傷害,得摩斯要被他倆氣死了:“對,螞蟻搬家,就是你——”他看向唐凜,“每次從你倆一起住的房子裡,拿走一點自己的東西,每次拿一點,每次拿一點,看看你——”他又瞪範佩陽,“看你什麼時候能發現,如果到最後你還發現不了,他就和你分手。”

唐凜心跳忽然亂了一下,沒來由的忐忑:“他發現了嗎?”

得摩斯斜眼瞥範佩陽:“你說呢?”

範佩陽靜默良久,說的卻是:“他沒和我分手。”

得摩斯冷笑:“他餐廳都訂好了,準備給你最後的浪漫——燭光分手。”

範佩陽:“那為什麼……”

得摩斯:“為什麼最後還是沒提?因為他發現自己生病了,他怕這個時候再提,你會認為他是不想拖累你,故意和你分手。”

範佩陽:“……”

通關者陣營。

和尚:“來個人攔我,快點,不然我就要上去動手了。”

五五分:“沒人攔你,記得把我的份兒也打了。”

下山虎:“這種人都能談上戀愛,沒天理啊!”

叢越:“……”

全麥:“想什麼呢?”

叢越:“粉一個偶像,應該離他的能力和魄力近一點,離他的私生活遠一點。”

全麥:“可是你的表情很悲傷。”

叢越:“……太他媽渣了!”

全麥:“喂,那邊那個,你又想什麼呢?”

白路斜:“還挺招人疼的。”

全麥:“誰?”

白路斜:“談戀愛的唐凜。”

全麥:“……”

白路斜:“你躲什麼?”

全麥:“我怕範佩陽轟你時候炸到我。”

得摩斯沒理會通關陣營的嘰嘰喳喳,視線仍鎖定著範佩陽。

後者神情有些恍惚,像在思考,可又好像受到衝擊太大,怎麼也想不出所以然來。

得摩斯嘲諷地聳聳肩:“你知道我在看這段記憶的時候,是什麼感覺嗎?我可憐唐凜。連提分手,都擔心被自我感覺良好的你錯誤解讀,你說這戀愛談的是不是有點慘……”

“不過我不同情他,”得摩斯忽然話鋒一轉,“那麼多人,愛誰不好,非愛你,他自找的,活該。”

範佩陽眼裡一暗,眉間不悅。

“別急著生氣,我還沒說完,”得摩斯把散落下來的金髮向後撥,讓銳利的眼神更直接,“我不同情他,但我更討厭你。你知不知道在那些記憶裡,他有多溫柔,多心軟,你怎麼好意思欺負得下去,你有本事挑一個我這樣的比劃比劃看看。”

眾闖關者:“……”

這叫不同情??

得摩斯的挑釁,反而讓範佩陽冷靜下來。

守關人的態度不重要。

守關人提供的資訊才重要。

那些他以為清楚得不能再清楚的過往,卻有著這麼多他不知道的另一面。

說心裡沒受到震動是假的。

可是唐凜為什麼要把心思藏起來,為什麼不能直接和他講?

他把這些問題拋給當事人,只能收穫一個無辜的微笑——對不起,我不記得。

唐凜將範佩陽神情中細微的變化,都看在眼裡。

他能想象對方受到的衝擊,因為他自己也一樣。

他以為會聽見一堆令人發赧的浪漫戀愛細節,可最終得到的,是一顆顆忘了放糖的話梅,吃的時候以為是酸甜,再咂麼咂麼,只有酸。

難過嗎?

難過。

但是一種旁觀者角度的難過,為那個愛得委屈的自己難過。

通關者陣營的眾人,已經默默後退到了兩米開外,重立陣營,只留範總一個人在前面原地,一枝獨秀。

和渣男,必須撇清關係。

當然,這話有玩笑成分,因為俗話說,清官難斷家務事。戀愛是兩個人談的,哪說得清誰全對誰全錯,頂多就是這個錯得多一點,那個錯得……

“唐凜。”範佩陽毫無預兆的開口,打破了神殿的寂靜,也將包括得摩斯在內,所有人的焦點,拉回到了他們兩人之間。

唐凜不知道範佩陽要說什麼,但不管說什麼,他都會用心聽:“嗯,我在。”

範佩陽忽然邁步走了過去,一直走到唐凜面前。

兩人之間,一步之遙。

比社交距離近,但比親密距離,又遠了那麼一分。

可範佩陽的目光很燙人,他說:“我不喜歡猜。”

唐凜愣住。

得摩斯和整個通關陣營都愣住。

誰能想到,範總在暴風雪般的被打臉後,說的第一句話開口居然是“我不喜歡……”

毫無所覺的範佩陽,還在繼續:“過去的事情沒有辦法改變,但是從今以後,你可以怎麼想,就怎麼和我說。在我面前,你不需要有任何顧慮。”

足夠鄭重,足夠誠懇,就是姿態高到天邊了。

眾闖關者都不知道該怎麼評價這番道歉了……如果這真算道歉的話。

感情裡說不清誰全對誰全錯?

呸,就是姓範的全錯!

“我說了,你就會照做?”唐凜的語氣出奇的平靜,甚至帶了點溫和。

眾人心裡一驚,操,不是就這麼原諒了吧?!

範佩陽眼裡再看不見任何人,只有唐凜:“我會。”

唐凜再確認一次:“任何事都會?”

範佩陽短暫靜默:“只要不影響你的健康和安全。”

唐凜點頭:“那我說了,我們以後就是朋友。”

範佩陽猝不及防,定在那裡。

唐凜輕輕呼出一口氣。

是他拖拖拉拉把事情搞複雜了,是他模稜兩可的態度給了範佩陽希望和錯覺,其實早在失憶的第一天,他就該和他說清楚。

“你剛剛讓我怎麼想,就怎麼和你說。其實我真的很感謝你把我拉進這裡,讓我有了重生的機會。我這條命是你給的,不管什麼時候,只要為你,我都可以豁出命去……”

範佩陽半眯起眼,十分鐘之前,他會因為這些話而動容,可現在他只覺得沒意義:“你知道我想要的不是這些。”

“我知道,”唐凜不惱,耐心得就像在和一個熊孩子講道理,“但我只能給這些。得摩斯說的那些事情,我生不出一點怨懟,因為我不記得,但就是因為我不記得,所以我也給不了你想要的回應。”

範佩陽有種不好的預感,可他寧願相信那是錯覺:“現在不記得,不代表永遠想不起來……”

“我沒辦法對未來負責,”唐凜打斷他,聲音很輕,態度卻堅決,“我只能對過去和現在的自己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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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佩陽沉聲問:“你想怎麼負責?”

唐凜說:“我想替從前的自己,把那件沒做完的事情做完……”

他的目光平靜而坦然。

“範佩陽,我們分手。”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靜止了。

範佩陽僵硬在那裡。

眾闖關者繼續呆愣。

只有得摩斯一人,喜出望外,大快人心,普天同慶,奔走相告——

“唐凜,你,通關!”

話音落下,唐凜忽然被手臂上的溫熱感喚回了神。

抬起胳膊。

提爾的徽章旁邊,多了第二枚徽章,但不是白路斜之前獲得的那個“恐懼的臉”,而是一顆心,中間畫著代表情緒起伏的波折線。

“恐懼臉是工作章,心跳圖是私人章,”得摩斯微微昂頭,金髮映著蒼白而俊美的臉,鬼魅裡透著點俏皮,“我這是第一次為闖關者破例,別到處炫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