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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六 職責

把手中的線頭剪掉,看著呼吸平穩的孕婦,古凡輕咳一聲,把手中的針線放下,最後看了一眼婦人的各項生理指標。

“手術很順利,大人沒有性命之憂,小孩子怎麼樣?”

古凡的注意力一直都在手術上,取出孩子的時候也只是看了一眼,並沒有認真檢查。

護士已經幫嬰兒清洗乾淨,裹上薄薄的毯子,放在恆溫箱中。

“嬰兒很健康,並沒有生命危險。”一名護士推著保溫箱走到古凡身邊。

看著全身皺巴巴的嬰兒緊閉著雙眼,熟睡的樣子,古凡笑了,強忍著胸口傳來的疼痛,他覺得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肋骨的疼痛讓古凡有些呼吸不暢,走到一旁坐下,“把婦人推入病房吧。”

大夫看到古凡的氣色不是很好,“你怎麼樣?沒事吧?”

古凡搖搖頭,“沒事,舊傷復發,休息一會就好了。”

看著被推出去的婦人,古凡想起了父母,想到了爺爺。來京都已經第五天,他沒有給家裡打過一個電話。

可他不能,他不敢打電話,害怕被監聽,害怕給家人帶來麻煩。

休息了一會,胸口處的疼痛減緩,古凡這才緩緩站起身,“繳費視窗在哪裡?”

一名護士看著古凡,“你不是與她們沒關係嗎?”

古凡看著保溫箱中的嬰兒,臉上漏出一抹笑容,“這是我第一次給人做剖腹產,第一次見證一個生命的誕生。他的媽媽是一個偉大的母親,讓我感受到了生命的沉重。兩萬塊錢罷了,今天我收穫到的東西,比金錢重的多。”

對於古凡的醫術,在場的人都見識到了。整個手術下來,十分順理,消耗也非常少,但費用至少也在一萬五上下。雙方非親非故願意承擔責任,又願意掏錢,這樣的人真的很少。

她們對古凡敬佩的同時,又有些羞愧。

羞愧於沒有能第一時間對婦人進行手術,羞愧於,沒有盡到一個做醫生的職責。

這種羞愧會改變多少人?亦或者只是一種情緒,將來該怎麼做,還是怎麼做吧。

到了繳費視窗,古凡拿著婦人的身份證辦理來了住院手續,交了兩萬塊錢。把憑條交給急診科的醫生,讓他們代為保管,等婦人甦醒轉交。

再次離開醫院的時候,古凡的手機響起,一看是詹院長的電話,“院長,這次真的太謝謝你了。”

“大人和孩子都保住了吧?”

“嗯!”古凡有氣無力的坐在長椅上,“醫院很多的制度該改一改了,不能為了避免責任。生命就在自己面前等著挽救,卻無動於衷。”

詹天佑沉默,長嘆一口氣,“制度是死的,人是活的。制度的本身是為了約束,以及避免責任,不是讓人漠視生命,歸根結底還是人心。”

人心是複雜的,邪惡的人也會有善良的一面,再善良的人也會有陰暗的想法。

“都說醫道不古,其實那是片面

的說法。隨著世代的發展,物慾橫流下,人的顧忌也就多了。沒有病人家屬的簽字,一旦手術出現問題。經濟賠償還是輕的,隨之而來的各方面新聞報道,社會輿論壓力,以及衛生系統的排查。會使得醫院高層,經手過的醫生造成很大的心理負擔。”

坐在長椅上,聽著電話那頭詹天佑的話,古凡長嘆一口氣。

醫生的職責是治病救人,可相對應的承受著病人家屬以及社會輿論的壓力。人救下來了,什麼都好說。人死了,隨之而來面對的就是司法機關,衛生部,記者,病人家屬的直接衝擊。

“古凡,今天這件事只是少數,但在世界的每一個角落都在發生這類似的事件。”電話那頭的詹天佑遲遲沒有聽到古凡的聲音,“制度就是制度,制定了就要遵守。這是對醫生的一種保護手段,你可以不贊同,可以抨擊,但必須要遵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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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古凡點上一支煙用力的抽了一口,胸口的疼痛讓他不由抬起頭看著灰濛濛的天空,“放心吧,詹院長,我沒事。”

“沒事就好,古凡做好自己的工作就好,不要多想。”

掛了電話,古凡感覺有些迷茫。

一個可能失敗的手術,就會讓很多醫護人員望而卻步。一個可能,就會讓一條生命或者幾條生命逝去。

制度與生命,別人的生命與自己的飯碗。古凡苦笑感慨,自己難道埋怨醫生漠視生命嗎?醫生也有家,也有家人,他們可能是一家之主,也可能家裡還有嗷嗷待哺的孩子,亦或者還有老人要贍養。

一個不慎工作丟了,醫師資格證被吊銷,家人怎麼辦?有大無畏者,還有保有醫生職責的人存在嗎?有,華夏從來不卻大無畏者,從來不缺恪守職責的醫護人員。02年非典,有多少醫護人員不顧及生命,奮戰在前線。他們也有妻兒,也有老人贍養,可他們毅然奮戰在第一線,他們值得我們每一個人尊重。

我們不能用自己的道德去綁架別人,也不能拿最高的標準要求其他人。這個世界不止只有道德崇高和自私自利,還有佔據最多數的普普通通的人。

自己還沒有到面對兩難抉擇的時候,還可以站在醫德,道德的層面上去指著九院醫生。真到了那天,自己該如何做?古凡坐在長椅上自我反思。貌似自己和九院醫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就好比葉天明讓自己治療那名被幻術控制的人一樣。

古凡用力的打了自己一巴掌,巴掌聲讓路過的人側目。

一個個用怪異的眼神看向古凡,不自覺的加快了腳步,想要遠離。

臉上火辣辣的疼痛,讓古凡清醒許多。

想要不被制度束縛,就必須要有足夠的實力。金錢是實力,權利是實力,這些又有幾個人能完全擁有?

剛步入社會的時候,我們是帶著理想去從事一份工作的。可隨著身上壓力越來越大,我們不得不為現實低頭。最後醫生成為了一種職業,一種賺錢養家的工具。

富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自身沒有實力,絕大多數只能被社會同化。

理想是什麼?或許就是那些有實力,或者大無畏者才能去追求的東西。普通老百姓?飯都吃不起了

,談什麼理想。

想明白這些,古凡的心情並沒有好轉,反而更加的沉重。

他是醫護工作者,他也是父母的兒子。在職責與家人之間,他退縮了。這一次的退縮,讓古凡找到了內心中真正在乎的東西,那就是家人。

把手中的菸蒂碾滅,古凡揉搓著自己的面頰,他不知道,將來會不會還做出同樣的選擇。他很迷茫,自己也把作為醫生的職責也丟了嗎?

這種情緒不知道找誰傾訴,古凡只能一個人默默的承擔。

中午,古凡隨便找了一家飯點,點了幾道菜,要了一瓶白酒。

一個人自飲自酌,企圖透過這種方式讓自己心情好一些。

“一個人喝悶酒有什麼意思?”看著面前坐下的中年人。

古凡拿起旁邊的一次性酒杯,給對方倒上滿滿一杯,“你怎麼來了?”

來人看著古凡面色有些發白,“傷病沒有好,就出來喝悶酒,這可不是一個醫生應該有的舉動啊!”

喝了一口酒,吃了一口菜,古凡不耐煩的說道,“心情不好,找我有什麼事嗎?”

對於葉天明知道自己的行蹤,古凡一點也不奇怪。特高科什麼地方,華夏新成立的暴力機構之一。他可以很確定不管自己走到那裡,身邊總會有那麼幾個人,監視他的一舉一動。

葉天明看著古凡,拿起筷子夾了一口菜,“我說路過你相信嗎?”

古凡眼皮抬了抬,輕哼一聲,“我相信母豬上樹。”

端起酒杯與葉天明碰了一個,“不過還是謝謝你。”

兩人相視而笑,飲下杯中酒。

把酒杯放下,兩個人低頭吃菜,誰也沒有開口。

時不時端起酒杯碰上一個,讓周圍的人訝異不已。

盤中的菜吃完,葉天明主動的結過賬,“出去走走?”

沒有拒絕,古凡起身,“前面帶路吧!”

葉天明猶如老朋友一般,上前摟著古凡的肩膀,“走!”

突如其來的被人摟著肩膀,古凡臉上微微驚訝,然後很快釋然,“說說吧,到底找我什麼事?”

走在路上,古凡就這樣被葉天明摟著,從兜裡掏出一盒煙,遞給對方一根。

“叫你治療的那個人被救回來了。”葉天明神情沉重,“死了十三個兄弟。”

十三條生命,就這樣消失。古凡心理也不好受,抽著煙沒有開口接話。

“我們手上已經有了兩把七星屠戮,不管天外天有什麼樣的計劃,其實已經被我們破壞。”葉天明沉聲開口,“可有些人總是想得到更多,這也就造成了十三名兄弟的犧牲。”

轉過頭看著低頭不語的古凡,“我其實不想來找你,不想打破你平靜的生活,可我實在找不到其他人。”

會心理學的人很多,會古武的也不少。可兩者兼具且都達到一定高度的,在葉天明的記憶中只有古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