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園涼亭裡,四人圍桌而坐,誰也不說話,面前擺著的茶水已經涼了一半。
顧卿煙杵著下巴,手指習慣性的在桌面上一會兒輕輕敲一會兒畫圈圈的,許久長長嘆了一聲的氣。
他們四個今晚的夜探很明顯都沒有什麼收穫,不僅沒有什麼收穫,反倒還牽出柏舒背後有錯綜複雜關係這一條線,令人頭大。
“算了,時間也不早了,你們先回去休息吧。”寒巖出聲,打破了眾人的沉默。
臨瑞也點點頭,該說的該猜的方才也都交流了,後面的事他們也不是神人,沒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就只能儘可能未雨綢繆吧。
顧卿煙和北溟交代了幾句話,北溟理解的也很快,說是今晚就再回山下一趟事情辦妥了天亮前準能回來。
他之所以這麼說,實在是白天顧卿煙出的意外還讓他心有餘悸。
顧卿煙也知道他這陰影是那場大火之後就有的,出言安撫了幾句,又說寒巖在這,他只要儘快回來就行。
北溟和臨瑞各自離去,寒巖牽起顧卿煙的手,她的指尖依舊微涼,不過還好,掌心溫熱。
“宗越給的藥都按時吃了嗎?”
“嗯。”顧卿煙點頭,那都是按量按份按時送到她眼前的,能不吃嗎,好在臨瑞他們回來後還帶回來蜜餞,能讓她吃完藥好受一些。
寒巖笑著揉了揉顧卿煙的頭:“先送你回去,把易容卸了,我們出去走走。”
“好。”顧卿煙柔聲答應。
和寒巖回了紫竹苑後院,素心出來迎,聽顧卿煙說先把易容卸了,然後她要跟寒巖出去走走,素心笑笑,手腳麻利的就開始工作,不到一會兒,顧卿煙原本的容貌就已經顯露。
鏡子裡,顧卿煙額前至臉頰的的皮膚微微泛紅,原本結完痂褶皺的皮膚看起來更醒目了幾分。
原本還滿心歡喜的眸子,忽然就黯淡了下去。
“關門,關窗!”顧卿煙冷聲道。
素心一愣,還是轉身關上了門和窗,再回來時候,便見顧卿煙開始拆了自己的髮飾,那樣子,不大像是還想出去的。
“主子....”素心的語氣裡有好些心疼。
要不是那年的火,她家主子的容貌不會被毀,即便不是傾城傾國之姿,那也是清秀溫婉的可人,可現在,極近半張臉的疤痕,還有因恢復而皺起的皮膚。
縱然宗越已經用了不少上等好藥,可疤痕只是從最開始的深色,漸漸變淺,卻不會消失不見。
每一次顧卿煙照鏡子看見自己這幅面容的時候,都不會有什麼太好的情緒,現在更是擔心寒巖若看見了.....
“素心,我,不想出去了...”顧卿煙語氣頹喪的說。
她之前也曾不戴面具的見過寒巖,可那時候,她的皮膚沒有泛紅,沒有現在這樣看上去那麼詭異。
早前宗越提醒過她易容對她有著絕大的傷害,所以不輕易讓她用。
素心明了,知道顧卿煙強迫不得於是說道:“那奴婢去和少莊主說一聲。”
顧卿煙點點頭,素心嘆了口氣,出門了。
到了紫竹苑外,寒巖看見素心垂頭喪氣的出來,不用問便知,素心想跟他說什麼。
“少莊主...怎麼辦?”素心無奈的問道。
寒巖嘆了口氣,笑笑:“你轉身回去,什麼都不用說,給你家主子找個披風或者外衫,晚了天涼。”
“誒?”素心歪著頭,不知道寒巖打的什麼主意,但還是乖乖的轉身快步回去。
推開門,顧卿煙還坐在妝鏡前,頭髮已經半散,見素心回來剛想問什麼忽然就感覺到一個身影跟著從門外快速閃了進來。
顧卿煙還來不及伸手反抗,瞬間雙腳離地,整個人被圈在一個懷裡,然後不等她回神,身上忽然多了件外衫,之後耳邊只有一句。
“素心,關門。”
這來如影去如風的一頓操作,素心關上門笑個不停,然後心中默默為寒巖祈願,但願自己主子回過神來的時候別把寒少莊主打殘廢了。
顧卿煙回神不算慢,但當確認自己是在寒巖懷中的時候,莫名的安心,方才心中的陰霾掃去了一大半。
不知到了何處,顧卿煙只覺得耳旁的風已經停了下來,有溪流的聲音就在身旁。
從寒巖懷裡探出頭來,雙眸對上那正在看自己的人,登時臉紅,又把頭縮了回去:“別看。先放我下來。”
寒巖笑著依言把人放下,顧卿煙選擇背對著他整理自己的儀容,寒巖單手背後,一手輕輕幫她梳理背後的髮絲。
顧卿煙的頭髮很長很黑也很滑,她養護的很好,打小也不讓外人多碰她一根頭發絲兒。
到如今,能揉她腦袋的也就這幾人了。
見顧卿煙半天不轉過來,寒巖笑道:“你打算背對我一晚?”
“誰讓你把我這麼帶出來的!”顧卿煙嬌嗔道。
這是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語氣和態度。
寒巖被她逗笑,走到她的面前,把人一擁,摟在懷中輕輕拍著後背,好聲好氣的哄著。
“我家小丫頭越來越可愛了,會撒嬌了。”
顧卿煙扭了扭身子,這都什麼跟什麼呀。
“乖,你在我心裡的美好,是你的一切,你的冷、你的暖、你的笑意、你的怒目、你指揮北溟他們時候的英氣和現在在我懷裡時候的女孩氣,嗯?”
寒巖的聲音很好聽,顧卿煙覺得,沒有什麼時候比現在好聽,很久之後,她靠這個聲音度過了一段看似不長卻難熬的時光。
“真的?”顧卿煙抬頭,平日裡一雙讓人看了害怕的眼眸這一刻像是落進了星星一樣。
寒巖很鄭重的回答:“真的。”
手刮了刮她的鼻子,放開了她,牽著手帶她做到草地上,攬著她的肩,給她足夠的安全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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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顧卿煙面前,其實寒巖真的不需要說太多,顧卿煙不是那種需要甜言蜜語的姑娘,寒巖真誠的眼神和陪伴足夠給顧卿煙面對的信心。
而且在顧卿煙每次有疑惑的時候,這個人給出的答案,永遠那麼肯定。
寒巖沒有故意去撩顧卿煙特意遮著臉頰的頭髮,只是叮囑她:“明天不去劍冢,你就好好休息,不許再易容了,再有兩天,咱們就回去了。”
“好。”顧卿煙答應著,“你帶我出來要做什麼?”
寒巖笑:“帶你繼續散心。順便告訴你一些事情。”
“關於清泉山莊和那個劍譜?還是那把劍?”
“那把劍。”
顧卿煙點點頭,把頭靠在寒巖的肩膀上,就這麼靜靜的聽著他說。
要說這把名叫‘鯤鵬’的劍,就得往前搗騰許多年,一直追溯到顧卿煙他們的上上輩人開始。
那時候江湖局面還不比如今的複雜,領頭的門派大多是宗盟形式的存在,就像如今的老五門和劍宗一樣,在那些年,也是數一數二的強者勢力。
當年的劍宗全權由一家帶領,那一家名曰‘玄門’。
顧卿煙對此並不是很熟悉,那時候別說她了,就連她的母親,都還可能未出生於深宮中,江湖,離著十萬八千裡遠。
玄門曾也盛極一時,一來是因為他們神出鬼沒,有幾分神秘色彩,令人莫名敬畏;二來也是傳說他們弟子幾乎為嫡傳,武功秘法從不外傳,造就了他們的功法不僅獨一無二更是其他幾個門派一點相似之處也沒有。
而這秘法的獨一無二就在於,有人說,他們的劍法就像是仙門,有靈力、有法術,看著溫柔殺傷力卻極大。
也有人說,玄門就是那隱藏的仙門,但看他們掌門手中那把‘鯤鵬’劍就知道。
“鯤鵬到底有什麼神奇的?”顧卿煙好奇的問。
寒巖搖搖頭:“不知,江湖盛傳‘鯤鵬’有劍靈,是以人魂入劍而鑄成,會認主,會幫助主人功力大增。”
“這麼玄乎?”顧卿煙不大懂。
“嗯,沒有人知道傳言從何而起,可卻是越傳越神。”寒巖道。
這也不是沒有原因的,畢竟曾有人與玄門的人交手,被他們眼花繚繞的劍法弄得目不暇接最後輸的悽慘。
也曾有人到玄門做客的時候看見眾弟子練劍多是以打坐為主,修煉心法。
“再有就是玄門的掌門,據說給人的印象很仙風道骨,第一任掌門過百歲還身體硬朗,只是有一日打坐之時悄然仙逝,便有人道那是羽化登仙了。”寒巖說著,也無奈笑笑,他也不大相信這些說法。
只是從第一任掌門仙逝後,關於玄門的傳言就變得比之前還要更玄乎,從討論整個門派,漸漸被聚焦到了討論他們的劍法還有佩劍甚至是那把‘鯤鵬’。
“自那個時候,就有不少人藏匿心思了吧?”顧卿煙冷笑。
寒巖道:“或許吧,不過玄門第二任掌門可不好惹,有人多番試探都被他一一作廢,而且每一次他殺完一個人,功力就又更勝一籌,所以....”
“所以‘鯤鵬’的神力大風,在他這不僅沒消停,反而更甚?”顧卿煙扯著嘴角道。
心想:玄門?這個名字還真是起對了,是挺玄乎的。
其實世人都是這樣,有什麼好的東西大多都有將它佔為己有的心理,特別是妄想著這東西能給自己帶來什麼最大化利益的時候。
一個人想要,或許還能風平浪靜的交易。
一群人想要,那就是避免不了的衝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