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暮雪一愣。
太后這是看重她了嗎？還是說又在試探自己？
沈暮雪暗自深呼了口氣，“太后都這麼說了，臣妾哪裡有不來的道理，只希望太后不要覺得臣妾說話聒噪就是了。”
太后沒有說話。
良久，才緩緩起身，“哀家跟你說了這麼一會兒的話，有些乏了，你明日再來請安吧。”
“臣妾恭送太后。”
沈暮雪彎下身子，一直等到太后回了寢殿，才起身離開。
這次見太后，還算有些收穫。
至少在別人看來，自己得到了太后的青睞，那些妃嬪，甚至萬貴妃，以後再想要對付自己，也要好好掂量掂量再做決定了。
從那天以後，沈暮雪每日都去三清殿陪伴太后，說一會兒的話，再陪太后為佛祖上香，一天的生活也算過了一半了。
沈暮雪的性子，也被太后磨礪得越來越平淡。
“哀家這裡有幾本佛經，你閒著無事便抄寫一遍吧，權當是為皇帝祈福了。”
太后瞥了眼君嬤嬤，君嬤嬤馬上去了隔間，拿出來了兩本佛經。
“……”
沈暮雪實在不喜歡抄寫佛經，只因為她不信佛，只相信自己。
若抄寫佛經真的能祈福，那佛祖豈不是太累了？
然而聽到太后的話，沈暮雪還是接過了佛經，交給了身側的胭脂。
不管怎樣，為封季玄做一些事情，她也會心安許多。
“明日早朝，皇帝會說起其格爾公主的事情，哀家聽說你們兩個關係不錯，若她走了，最捨不得的，應當就是你吧？”
太后撇了撇茶盞上的浮沫，看起來不過是隨意一問。
沈暮雪一愣。
這個問題聽起來簡單，實則若是一個回答不好，就會被冠上妄議朝政的罪名。
甚至還會讓太后以為她和蠻夷族之間存在著某種關係。
“若論公，其格爾為蠻夷族的公主，臣妾雖然不懂，但也看得出來皇上不願意娶其格爾，”沈暮雪不過在心裡思量了幾秒，便小心的回答道：“至於原因，怕也是不願皇嗣沾染上外族的血脈，因此臣妾是希望其格爾公主回去的，至於怎麼樣最穩妥，還是要由皇上做決斷，臣妾一介女流，實在不太懂。”
太后眼眸劃過讚賞，“那若是於私呢？”
“於私，其格爾公主豪爽大方，臣妾確實和她關係不錯，但也僅限於欣賞公主不拘小節的性子罷了，她想走還是想留，作為朋友，臣妾只有尊重她的決定，才是為友之道。”
沈暮雪說完，發現太后一直看著她，便赧然一笑，“臣妾只是說出了心裡話，還望太后不要將臣妾這孩子氣的話放在心上才是。”
“你這話說得滴水不漏，哪裡就孩子氣了？”太后聞言一笑，“這麼個玲瓏心思的姑娘，難怪皇上會對你念念不忘。”
沈暮雪已經摸清了太后的脾性，說話不知不覺便帶上了幾分撒嬌的意味。
“太后您說的哪裡話，這後宮可不是臣妾一個人的後宮，皇上還是要多去別的姐妹那裡，臣妾已經夠惹眼的了，您哪天可要說說他，不能讓臣妾得了個禍水的罪名。”
她現在與太后說話，已經沒有了剛開始的謹慎與小心。
太后搖頭失笑，“旁的妃嬪都恨不得皇帝天天去她們那裡，你倒好，還想把玄兒推出去，天底下竟有你這樣的妃子。”
“實在是臣妾想要後宮和睦，皇上應當雨露均沾，臣妾不想成為眾矢之的。”
沈暮雪說完，接過君嬤嬤遞來的茶盞，“臣妾說一句僭越的話，皇上如果經常來映月宮，第一個不同意的，大約就是太后您了。”
“你倒是愛說實話。”
太后搖頭失笑。
……
從三清殿出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接近傍晚。
因為最近沈暮雪經常去三清殿陪伴太后的原因，後宮恭維沈暮雪的妃嬪也是不少。
而沈暮雪剛離開，君嬤嬤就將太后手裡微涼的茶水倒掉，“太后，沈貴人本就受皇上寵愛，您又何必再這般看重她呢？”
“哀家看重或是不看重沈貴人，對沈貴人來說都無關緊要，”太后看向窗外，沈暮雪的身影已經慢慢走遠了，“她是個聰明人，也不會刻意奪寵，哀家只是為了試探她這一點，免得皇后日後再重蹈哀家後宮過得艱難罷了。”太后嘆了口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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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嬤嬤將重新倒好的茶遞給太后，“可老奴看沈貴人受皇上寵愛，又聰慧靈敏，您的擔心應該是多餘的。”
“沈大人受了這麼多年的委屈，一直默默無聞的沈采女慢慢坐到了如今貴人的位置，以她的心性和聰穎，你覺得她是為了什麼？只是簡單的往上爬嗎？”
太后換了聲調，微微抬高了聲音，“若她是為了一步步往上爬，好得到足夠的重視讓皇帝去查清當年的真相也就罷了，前朝也到了大清洗的時候了，不管她怎麼做，都會給皇帝一個光明正大的理由剷除異己，只是哀家就怕她目的不純，最後禍亂宮闈，把這個後宮變成她一個人的天下。”
明明是情緒毫無起伏的一句話，君嬤嬤卻從話裡聽出了太后的不悅，“不過從這幾日的接觸來看，老奴覺得沈貴人似乎只是為了翻案，倒是淡泊名利得很呢。”
“所以哀家也願意多指點一下，讓她抄寫佛經，也是為了磨練她的性子。”
太后眼角已經染上了一層薄薄的笑意，“三清殿發生的事情哀家可以既往不咎，沈貴人能在那麼緊急的情況下，親自服下有毒的糕點，光是這一點，哀家也該承她一個人情。”
“那雲露宮那位呢？太后，您可是差點就……”君嬤嬤到底是沒敢真的說出來，可心裡仍然帶著氣憤，“皇上輕輕放下不過是為了朝局穩定，可您怎麼也……”
“哀家曾誇你看得清，如今朝局，你應是也沒看清楚。”
太后輕輕晃動茶盞，“再不過幾個月，前朝就會大亂，何須本宮插手？”
君嬤嬤心中一震。
能讓太后這麼放心，也不知到時候前朝會發生什麼大事。
“馬上就要變天了，哀家不過是盡點心力，讓沈大人的女兒在後宮好過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