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麼意思?!”
宮澤坤許是很久沒有人這樣和他說話了,姬彥青只是說重了幾句話,他就已經莫名的湧上來了一口氣。
“我的意思就是亦歡的今天都是你造成得,你還有什麼資格在這裡悲天憫人!”
“亦歡她是我的族人,我想救她的心絕不比你的差!”
姬彥青也是毫不示弱,論起氣場來,這兩個人都是一等一的霸氣,此時此刻更是針鋒相對。
“朕,只有這一個條件就是把她救活!”
“我沒有辦法 她這是第二次死,狐族的先祖不會給她這個機會把她帶回來的。”
姬彥青是隨便找了一個藉口想搪塞過去,他不知道莫然是什麼時候吃下的還魂丹了,不知道藥效還有多長時間。
但是不管多長時間,必須先把宮澤坤從卿儷宮裡弄出去才是最關鍵的地方。
“為什麼不行,你不是狐族族長,你可以求你的先祖啊!你難道不想救她嗎?姬彥青!”
“姬彥青,你的要求我都滿足你,把她帶回來……”
宮澤坤上一次流淚是在什麼時候,他自己幾乎都是快要忘記的了,或許是小時候母妃自縊時的事情。
那是在此之前對他最重要的人,離他而去的第一個人。
現在莫然也是用自殺的方式離他而去。
他現在都在懷疑,自己這個皇位是不是必須要靠著摯愛之人得血淚才能得到。
“她是自己服毒!你以為狐族先祖那麼容易溝通的嗎?宮澤坤你是北夏的君,不是我狐族的君!”
“可莫然是狐族的人,為什麼不能把她帶回來!姬彥青,你可以救她,她可是莫南的妹妹,你不能坐視不管!”
姬彥青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還有臉說是莫南的妹妹?莫南是怎麼死的,宮澤坤比誰都應該清楚,他是最沒有資格說這句話的。
“莫南為你征戰沙場的時候,你怎麼就不念及他與亦歡的關係,偏偏把他逼上了這條路上,害的他屍首異處。”
“莫南的死,不管你信不信,這與朕無關。”
姬彥青與他對視在一起,感覺空氣都凝結了,他們在乎的都是同一個人,但卻是不同得立場。
宮澤坤不相信姬彥青是不能救她,只以為他是害怕連累了狐族的族長地位。
上次莫然能救回來,他知道,已經是在狐族掀起了軒然大波。但是不管怎麼樣,莫然必須要救!
“宮澤坤,你看一看!亦歡已經死了,她再也不會回來了,你就放過她不行嗎,狐族才是她該去的地方。”
宮澤坤惡狠狠的盯著姬彥青,不願意在這個事情上妥協。
而在這兩個人旁邊,已經涼透了的莫然悲涼的躺在床上。
小小的一隻窩在被子裡。
很像他們那年初次相見之時。
“亦歡,是一定要回狐族安葬的,即使你是北夏的皇帝也不能阻攔我。”
“不可能!”
宮澤坤最後的底線就已經是莫然僅剩下的遺體了,她不可能讓姬彥青把她帶走。
那就真的是一輩子再也見不著了。
“條件你隨便開,朕都能滿足你,莫然,必須留在這裡!”
“你以為你那些小恩小惠就可以換回來亦歡樂嗎?我告訴你,宮澤坤,亦歡早就說過了,她不喜歡你了,她想逃離你!”
姬彥青儘可能用言語去挑撥他的怒氣,像是故意的要把他惹急一樣。
“不行,不行!莫然是朕的皇后,百年之後,必須與朕一同葬入皇陵!”
“百年之後?你能保證你不會再娶別的皇后?你能保證朝廷裡的大臣不會揪住此事不放?還有。”
“你認為亦歡想要和你葬在一起繼續忍受這樣的憋屈嗎?”
一連串的問句襲擊在宮澤坤的眼中心裡。
他可以保證今生再也不娶。
他可以保證堵住悠悠的眾人之口。
但是他不能保證莫然的心。
他可以手掌華夏大地,掌握千萬人生死,所有人的榮辱都繫於他一個人身上,但是唯獨掌握不了人心。
“你怎麼不說話了?心虛了吧,宮澤坤你根本不配愛亦歡,她為你付出的遠比尼想象的多得多!”
“姬彥青你不要太過分了!”
“我過分?我哪裡又說錯了嗎?難道你不是一直在利用亦歡對你的愛,是她一直忍讓,要不然你能好端端的坐在這個位置上嗎?”
別的不說,只看宮澤坤在庭妃那件事情上就知道了。
在他心裡還是有意無意得在虧待莫然的,不管是感情上,還是物質上。
庭妃作惡多端,死了還有貴妃的稱號。
而莫然空有皇后的尊號,但是那麼長時間樂,也沒見他喂莫然正過一次名,宮中得流言蜚語那麼多,他不可能聽不到。
卻是一句也沒有說過。
現在她死了才想起來,是不是有些太晚了?
“朕沒有,朕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朕是為了給她一個最光明璀璨的前路,為了她可以一輩子待在我身邊。”
“宮澤坤,我們是狐族,狐族生性浪漫,但是最接受不了得,就是禁錮,自由才是我們一輩子的嚮往,而不是永遠待在一個人的身旁。”
姬彥青這句話沒有任何的過激的語氣或者責怪的言語,但是卻是最讓他觸動得一句話。
“皇上還是好好想想吧,我會來接亦歡回家,還望到時候皇上不要什麼依依不捨什麼的。”
宮澤坤只管抱著已經冰塊一樣的莫然,好像忽略了姬彥青說的話一樣。
他抱了很久很久,直到外面的天色完全暗下來,直到託著她的那隻手已經麻木的沒有了直覺。
他才接受了莫然已經死去了這個事實。
一切都是那麼不真實,僅僅幾個時辰的差距,就能把一個人從自己的生命裡奪走。
“來人吶!”
“把皇后帶到元坤宮裡去。”
等候在外面的李公公一聽是這個吩咐,有些為難了。
皇后已經是一具屍體,他們還怎麼把娘娘帶到元坤宮……
“難道要朕教你們怎麼做嗎?!皇后步輦呢,怎麼還不過來!”
莫然已經禁足多日,再說了她從被封為皇后之始,就再也沒有出過門了,怎麼可能用得上步輦。
就傳步輦這樣的一件小事,他們硬生生的是等候了一刻鍾的時間。
好在皇上好像並沒有注意到這件事。
宮澤坤小心翼翼的把她放到了步輦上,但是她坐不住,他就一路都是在旁邊邊走著邊扶著她。
抬步輦的太監們都是有些害怕的,生怕走的快了慢了得不符合皇上的心意,也害怕自己身後,坐了一個死人招來的晦氣。
越是害怕,越容易緊張,就在裡元坤宮還有兩個殿門的地方,一個人腳下一滑,步輦歪倒了。
莫然直接就是從步輦的一邊差點兒翻到了地上。
“李德全,拖下去!”
“皇上,饒命啊!奴才不是有意的,饒命啊!”
少了一個人,步輦自然是坐不成的了,宮澤坤直接上手把她攔腰抱了起來,一步步得走向了元坤宮。
每一步都好似煎熬。
其實他也不知道,明明元坤宮已經修整好了,這裡的一切也都是他親手佈置。
但是為什麼在她還活著的時候沒有把她帶來,到現在了,她才算是真正得“見”過元坤宮的樣子。
真是諷刺。
北夏皇后,卻連一次皇后寢宮都沒有住過。
夜已入深。
香燭旁邊燃燒著香薰,是她之前最愛的荼蕪香。
已經是好久都沒有聞到了。
宮澤坤已經記不清了,好像是從朝賀之前,還是大婚的時候,荼蕪香就被他當成禁忌一樣再也沒有拿出來過。
今日再聞,又是不一樣的感受。
但是香越燃越少,宮澤坤的精神也是越來越不濟,沒過多久,宮澤坤就忽然倒在了地上。
姬彥青。
他一直沒有走,就是想有個機會可以把莫然帶出去。
荼蕪香就是他安排的,只不過又加了一些小小的配料,讓他可以有時間解決自己的事情。
姬彥青把莫然從元坤宮的寢殿裡抱到了正殿,這裡經過宮澤坤的吩咐沒有一個人,倒是方便了他們的進出。
他們原本的計劃不是這樣的,起碼不會這麼的突然,猝不及防的讓他沒有準備的時間和一個合理得藉口。
加之莫南出事了,尚且不知宮澤坤的態度,波弋國現在也算是泥菩薩過河。
“雙兒。”
姬彥青叫出來了一直藏在門外的雙兒。
自從庭妃第一次被打擊之後,雙兒也不見了蹤影,宮中的人都以為她是被庭妃洩恨而殺死了。
只有姬彥青知道,她是被梅良瑜藏了起來,她知道的事情太多,不能把她放出去,但也不能輕易的解決掉。
“雙兒,你之前在花居殿裡,不是說發現了一條宮中通向外面的密道嗎?既然北慶王把你借給了我,你須要如實說出來。”
“是,國主。”
他們一起來到了花居殿裡。
其實她發現的也不算作是密道,只是在花居殿的一口井裡發現了一個可以通向外面的暗河。
這條暗河與卿儷宮門口的那條是連起來的,但是沒有人知道。
“好,一會兒你帶著亦歡先出去,記住,出去之後,立即奔向北慶王府,不得多做停留。”
“那國主呢?不從這裡走嗎?”
“你照顧好她就好,必須安全把她送到北慶王府。”
雖然雙兒不明白為什麼莫然已經是“死”了,還要安全送到。
但是她的職責就是聽命。
“是,國主。”
雙兒把莫然緊緊的用繩子綁到了身上,一會兒要從地下暗河裡遊出去,以免下面的暗流衝散了她們。
雙兒是發現這條暗河的第一個人,梅良瑜也曾派人來打探過,但是終究她自己還是沒有獨自穿行過它,尤其現在背後還帶著一個人。
“你可還記得北慶王所說?”
她記得,當然要記得。
救出莫然,還她一輩子的自由,從此生死不幹,榮辱不論,各自為主,再無瓜葛。
這對於一個從小就被束縛著,作為一個沒有思想的棋子來說,是巨大的誘惑。
所以她不能,她必須完成。
姬彥青突然警惕的向後看了一眼,立即轉過身來對著雙兒說道。
“一會兒不管發生什麼,不要管後面,後面一切有我,你趕緊走,現在!走!”
說完還沒有等著雙兒反應過來,他直接一把推她進了井裡。
就在她進入井的那一刻,兩隻磨的鋒利的利箭飛過。
一隻射向了她剛才站的位置。
一隻射向了姬彥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