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你們都散了吧,北慶王,你留下。”
臨近年關了,朝中的事情本來就是不少,梅良瑜這幾天也是沒閒下來,忙的連王府都沒回去。
“皇上,有什麼事情要吩咐臣嗎?”
宮澤坤面色凝重,“姬彥青就要來進宮了,朕肯定是要帶著然兒去見見他的,你去安排幾個人,他進宮的時候盯住他。”
宮澤坤就是多疑,他是姬彥青一手力捧的皇帝,不知道他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梅良瑜自己有自己的算盤,皇上當著他的面放著姬彥青,還不曉得在哪裡也是防著他的。
他一下朝,就即刻出了宮,去了支族所在的衚衕裡。
“寬爺現在方便嗎?良瑜有事稟告。”
開門的是七叔,但他看梅良瑜的眼神已經有一些不一樣了。
“王爺跟我來吧,寬爺早就等著了。”
這個地方他來了很多次了,可每次來都是讓人帶著,這個支族的其它地方他都沒有進去過。
“王爺自己進去吧,老奴在外面守著。”
還是上次那個房間。
“多謝七叔。”
他整了整衣襟,知道裡面有一場對峙等著他。
“寬爺,良瑜無能,現在才來回您。”
他一進去看見的就是寬爺背對著他,屋裡面還燻著濃濃的檀香,但還是掩蓋不了滿屋的血腥味。
“寬爺受傷了?”
“你倒是想我受傷,你好取而代之,是不是!”
雖然還是背對著他,但那股子怒氣,還是能感受的一清二楚。
“良瑜不敢,我畢竟是寬爺一手養育長大的,所學所城都是出自寬爺,哪裡敢以下犯上。”他這句話已經把姿態放到很低了。
“你要是不敢,還能讓人去大漠唆使他們出兵?!”
支族與大漠一直有來往,他也時常作為支族的代表人與大漠派來的人私下來往,這些日子大漠不安分,很大一個原因就是梅良瑜的挑撥。
“你以為你做的這些都沒人知道嗎?!你連我都瞞不住,還想瞞住那個小皇帝?!”
梅良瑜低頭不語,他沒想過要去瞞著寬爺,畢竟用的是支族的名義,寬爺遲早得知道。
但宮澤坤那邊他是必須要瞞住的,起碼現在他還不能攤牌。
“說你沒野心,傻子都不會信!”
他聽到這句話卻是輕輕的笑起來,也不是剛才的模樣了,自顧的走到桌子旁坐下,倒了一杯茶水。
寬爺聽到聲音,也轉過身來。
“寬爺這裡的茶也不是那麼好喝,可就是從來沒讓我喝過一口。”
他這話裡充滿了挑釁。
“我沒擁有過的東西,總覺得是好的,其實也就那麼回事。是不是,寬爺?”
“你什麼意思,你想幹什麼?”
寬爺看他的動作,也察覺到了一絲危險。
可他不打算正面回答寬爺的問題。
“寬爺,你說你看不慣我,可你也離不開我,不是嗎?你看看現在的支族,哪一項不是由我在支撐,要是沒了我,你們這個支族,還玩的轉嗎?”
寬爺下意識的就想喊人。
“老七!老七!來人吶!”
他喊的聲音不小,但卻沒有一個人進來。
看見他這個樣子,梅良瑜的笑意就更濃了,嗤笑他叫天不靈,叫地不應。
“寬爺別費力氣了,我既然敢在今天攤牌,還能沒個準備嗎?”
他慢慢走到寬爺面前,寬爺想站起來,但他的腿卻沒那個力氣。昨晚的那個刺客上次沒有成功這次又進來行刺,傷了他一條腿。
“要我猜一猜的話,上一次寬爺遇刺受傷的不是右肩,是左肩吧,我說的對嗎,寬爺?”
寬爺的眼鏡突然緊盯著他,雙手扯開他的衣襟。
“是你!竟然是你!”
“是我,梅良瑜當然是我。”
“不,刺客是你!”
他的胸前可不就是明晃晃的一個梅花印記,那是寬爺親手傷了刺客之後留下的。
“寬爺現在才知道,真是老糊塗了。”
是,他早該想到才對,梅良瑜三番兩次的忤逆他的意思,還把楠木扇送給了那個小丫頭,今又鼓動大漠,狼子野心早就昭然若揭。
是他太輕信了,還以為梅良瑜是以前任打任罵的小孩子,可他早就長成一頭狼了。
還是一頭被狐狸養大的狼。
“寬爺別擔心,我對支族沒興趣,說白了我也是支族的人,搞垮了對我也沒好處。所以你還是支族的第一把交椅。”
梅良瑜好不容易佔領了支族,又為什麼不把他趕下去?
“波弋國來人了,是不是?”
“寬爺還沒糊塗。是,姬彥青幾日就會入宮,在他走之前,你還是寬爺,支族的首領。”
他現在還沒有準備好,還不能讓姬彥青察覺出來他的異常。
“你!你!!”
“寬爺息怒,您老還是好好在這裡頤養晚年吧,良瑜不打擾您了。”
梅良瑜說完自顧的走出了門外,之前守在這裡的七叔已經不在了,換之是王府的暗衛。
“王爺!”
“守好裡面的人,他不能死,也別讓他逃了。”
“是,屬下遵命!”
要說今日之事是他一時之念,要不是昨晚上的刺殺又失敗了,他也不會挑在今天來和寬爺攤牌。
寬爺年輕時是很有領袖氣概,可年紀越來越大,近年來也有甘願屈居波弋國本族之下的念頭,還總是對他疾言厲色,指手畫腳,這些都是他受不了的。
-----------------------------------
再說到卿儷宮,莫然那日從上書房出來,滿肚子氣沒處發。
“娘娘,您這是怎麼了?”
“娘娘,您一會兒想吃點什麼,奴婢去吩咐小廚房去做?”
“娘娘,豌豆黃怎麼樣,要不然燒乳鴿,還是酒釀圓子?”
原本還是板著一張臉的莫然,聽著岑兒在那裡報菜名,面上不說,肚子也開始咕嚕咕嚕的叫起來了。
她有些尷尬,臉上也掛不住了。
“你隨意吧,我吃什麼都行。”
“娘娘,皇上吩咐前兒個吩咐了幾道合歡花做的湯羹,甚是甜美,娘娘要不要嘗一嘗?”
不說這花還好,一說花,莫然這氣就又上來了。
“他那麼喜歡吃花羹都叫他吃去好了!”
岑兒以為是自己那句話說的錯了,“奴婢思慮不周,惹得娘娘生氣,奴婢的錯,娘娘息怒!”
自己這是又亂發脾氣了,怎麼的最近總是如此。
“岑兒,不關你的事,是我剛才在上書房瞧見了他在吃庭妃的花羹,一時氣著了,不幹你的事。”
“不過是一碗湯羹,娘娘何必與她計較,她說到底不是被禁足了嗎,掀不起什麼風浪的。”
莫然撫上了遠山黛似的眉,似愁似怒的,眼角已經有幾絲的悲愴留下痕跡。
“誰會不懂這些個道理,可誰又能全然按著道理去做。”
也就是圖個自己能寬慰自己罷了。
“娘娘,您看您進宮之後,那件事情不是咱們皇上讓的步?起初那半幅皇后儀仗,正門入宮,到現在的專房之寵,可都是別人求都求不來的福氣呢!”
“我竟也不知道,你倒是看的通透。”
“奴婢也只是想娘娘能好過一些,日子總是過給自己看的。”
可不是,日子不是過給自己看,難道讓外面那一個個虎視眈眈的人搶了去,空空長了別人志氣。
一個小奴婢都能明白的道理,都能看的這樣開,她也是經過大風大浪的人,怎麼還那麼斤斤計較。
不外乎情字弄人。
宮澤坤倒是沒有在意中午的小插曲,傍晚時分還是像尋常一樣來了卿儷宮裡用膳。
“然兒......”
“食不言寢不語,吃飯說什麼話。”
......這就是還在生氣了,怎麼氣性那麼大呢。
宮澤坤好不容易吃完這頓飯,回到寢殿,等著莫然沐浴好了過來。
而她像是故意的一樣,磨磨蹭蹭的在淨房裡帶了將近一個時辰才出來,出來的時候頭髮還是溼的,髮梢都滴著水。
宮澤坤很自然的從架子上拿了巾帕給她絞頭髮,這次倒不像晚膳時那麼推拒他。
“記得認識你的時候,我的頭髮還沒有那麼長,才剛剛過耳朵。”
聽她那麼一說,宮澤坤也想起來了。
他是被一塊石頭打到,抬頭就看到了頭髮齊耳的莫然。
第一眼看到她時,宮澤坤還感嘆了一下,雖然這小子行事是魯莽了些,但生的倒是唇紅齒白,比女子還好看。
直到幾日之後又在波弋國皇宮裡遇到她,才知道她真就是個女人,還是莫家的女兒,波弋國數一數二的貴族,連國主姬家都要給幾分面子的。
他心裡是下意識想要遠離她的,那時他的身份還是北夏不受寵的皇子,母妃還是個廢妃,從頭到腳沒有一點能配得上她。
但他的那點疏離她的決心,卻抵不過莫然日日的死纏爛打。
“你的頭髮真難看,我並不喜歡。”
這是他有一次搪塞她的藉口,可莫然卻記到了心裡,慢慢蓄起了長髮,私心以為只是頭髮好看了,宮澤坤就會喜歡她。
“欸,你現在還覺得我的頭髮難看嗎?”
莫然是故意問這句話的,挑起了回憶是不會那麼輕易就放過的。
“不難看,現在覺得她怎麼那麼好看。”
“好看嗎?”
“好看。”
“有多好看?”
“好看到,朕想日日都帶著她。”
這說的是人還是頭髮呀。
“就這一次,原諒我好嗎?”
他們心知肚明說的是什麼,庭妃是他們之間橫的最大的一個矛盾,自從來到北夏之後,他們吵的幾次架都是因為她。
洞房花燭因為她生產就算了。
可憑什麼她要次次退讓?
她也是有脾氣的。
空氣就那麼僵持著。
“皇上!皇上,不好了!”
屋子裡面兩人的矛盾並沒有隨著頭髮上的水珠一起消失殆盡,屋外李公公卻是一臉焦急的叫著門。
“進來!什麼事情要打擾朕和儷妃娘娘休息!”
剛剛有一點兒眉頭就被打斷,宮澤坤見他是沒什麼好臉色的。
“皇上,奴才也不敢吶,實在是有急事稟報!”
李公公好說在宮裡也是待了幾十年的人了,也是知道的主子們被打擾了是什麼樣的後果,可今晚這件事,沒有皇上做主是真的不行呀!
“有事快說。”
宮澤坤放下手中的巾帕,示意莫然先去休息。
“皇上,小皇子狂哭不止,花居殿的奴才們叫了太醫看說是皇子中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