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閒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納蘭容若
莫然收拾好自己已經是三個時辰之後了,支撐著痠軟的身體從浴桶裡出來,接觸到清冷的空氣,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娘娘,您有什麼事情,還是奴婢去做吧,娘娘還是在……”
“不!”
她一刻也待不下去了,受不了宮裡的人人自危,她在宮裡的這幾個月,她以為自己可以,可以為了宮澤坤變成一個長袖善舞的人。
不就是時不時的討好一下太后,在他來後宮的時候對他撒撒嬌,以她的姿色和他們在一起的這些年,這是個再容易不過的事情了。
可每當她一想到自己要變成那種看似端莊秀麗的佳人后妃,一輩子待在這個高牆鐵壁裡,還要和其它女人爭奪他的一時一日,數著他來她這裡的日子過下去。
她就覺得心很累,總覺得一輩子那麼長,到底值不值得她這樣的付出?
“岑兒,你知道嗎?我不屬於這裡,我是大山裡的狐狸,一直被圈養著總有一天會生病的。”
岑兒聽不懂她這話,但知道她此刻的心情是多麼的低落,從她下耷無神的眼神和冷漠的語氣都可以看得出來。
“娘娘,您是不是聽到了什麼胡言亂語?”
見她說到了狐狸,岑兒以為她是聽到宮裡人喊她“狐妃”。
“娘娘不必理會她們說什麼的,她們就是嫉妒娘娘能得到皇上的寵愛!”
胡言亂語?看來不只是她見不得這些人,宮裡的人也看不慣她。
“宮裡的人說我什麼?”
“娘娘……你,你不知道呀。”
岑兒後悔剛剛說的話了,娘娘原本不知道宮裡的流言,這下卻是真的要心傷了。
“娘娘,沒什麼的,都是些瘋言瘋語,瘋子說的話咱們不能聽得。”
“整個宮裡的人難道都是瘋子嗎!”
“娘娘......”
莫然的語調突然的上揚,看著很是生氣,不知道是因為氣她瞞著這些話不給她說,還是氣宮裡那些人亂說的謠言。
岑兒沒想到自己的這一句話會惹得莫然這個樣子的,有些令人害怕,她從沒有見過莫然現在這個樣子,有些歇斯底里的。
“對不起,岑兒,我不應該對你發脾氣,好了,我要出去一趟,要是有人來就說我已經睡了,誰也不準進來。”
“娘娘要去哪兒?天色已經黑了,娘娘要出宮嗎,要不要奴婢陪著您一起去?”
她看著莫然沒有穿那身她拿來的宮裝,而是找出了一身便服,又故意改變了髮髻,看上去就和富貴人家的丫鬟一樣。
這個樣子一看就是要出宮的樣子。
“我去北慶王府,人多了也不方便,也不會有什麼事情,你不必陪著了,還是在這裡看著吧,別讓人發現我出去了。”
一聽是北慶王府,她不免想到那天梅良瑜看向昏迷中的娘娘的神情,柔情似水。
想到那棵人參,她還沒有告訴娘娘。
“娘娘去王府,可有告訴王爺?”
“沒有,到了他自然會知道,怎麼了?”
“沒事,娘娘您路上小心,奴婢在這裡守著,一定不讓人發現。”
既然娘娘沒有事先告訴王爺,那應該不是對王爺有什麼私情的吧,畢竟娘娘初入宮中的時候,還是以王爺的名義住進來的。
莫然走了之後,岑兒就把,殿門關了起來,向外告訴值夜的宮女說是娘娘覺得累了,已經歇下了,誰也不要打擾。
再說莫然,她不是順著宮門出去的,雖然是拿著之前李公公給的腰牌,但不到必要的時候還是不要用的好,節外生枝她還要徒增麻煩。
她走到卿儷宮後面的一堵矮牆前面,這還是梅良瑜之前告訴她的地方,他說要是有什麼緊急的事情等不到第二天他請安的時候,就從這裡翻出去,外面一定會有人接應。
這裡是最接近宮外的地方,當初宮澤坤把她安排在這裡,有一部分原因就是想讓她不要感覺離以前的生活太過遙遠,再者離宮裡那些女人遠一些。
後者是莫然提出來的,她不想天天在一群女人之間勾心鬥角。
但沒想到現在這個地方竟然給了她一個出宮最簡單的途徑。
可是外面真的會有人等著嗎?她都不知道自己會有從這裡翻出去的一天,難道他是派人每天在這裡等嗎?
雖然是懷疑,但還是翻了上去。
可能是因為身體還沒有恢復,腳下一個不穩,差點從牆上直接摔下來。
在即將歪倒的前一刻,一隻手扶住了她。
“娘娘小心。”
是一個全身黑色夜行衣的人,帶著面罩,整個臉上只剩下了一雙眼睛還露在外面,雖然天色很黑,但眼睛中的鋒利是怎麼也掩不住的。
手裡拿著刀,刀身和刀鞘有些縫隙,好像是剛合上還沒有落下去,她知道如果上來的人不是她,很有可能會被一刀刺下去。
“我沒事了。”
她站穩了身子,那人才把手拿開,卻是一直低著頭,不知道是因為畏懼還是敬怕,她總感覺那人不敢直視看她。
“娘娘得罪了。”
他說了一聲,莫然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拉住了胳膊,一起從牆上跳了下去。
沒有想像中失重的難受感,很輕柔的就落到了地面上,一接觸到地,剛剛站穩,那人就把手放開了。
“娘娘,王府的馬車已經安排好了,請跟屬下過來。”
“好。”
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在自己面前稱呼屬下,但還是跟著他一起過去了,或許潛意識裡她就覺得梅良瑜安排的人不會有什麼問題。
馬車行駛的很快,但她坐到裡面並沒有感覺有顛簸的感覺,很快她就到了王府的後門。
“娘娘,屬下已經通知了王爺,王爺馬上就會回來,娘娘請在書房裡稍候,有什麼都可以吩咐書房裡的人去做,他們都是可靠的。”
她一直與他在一起,卻沒發現他是什麼時候通知的梅良瑜。
“好,辛苦你了。”
“屬下不敢,這是屬下的職責,屬下告退。”
她在書房沒有待多長時間,梅良瑜就回來了。
“娘娘,微臣參見娘娘。”
雖然他之前就接到了訊息,但真正的在自己家裡看到她,心裡還是久久不能平靜。
第一次萌生出澤一人終老的心思。
“梅大哥,這裡沒有別人,不必有這些虛禮。”反正她本來就不喜歡這些拜來拜去的事情。
“謝娘娘。”
安排她又重新坐下,他才開口問她。
“娘娘今日來,可是在宮裡發生了什麼事情?”
剛剛見到她的欣喜衝擊了他的思慮,都忘了如果在這裡見到她,一定是她有難,不然怎麼會冒著風險而來。
“梅大哥,你那天對我說的話,可還算數?”
她很直白但沒有明說,可是梅良瑜還是一下子就明白了她說的是那天他說的那句話。
這樣事情以後我來做,不論什麼事情,不管什麼原因,只要是你,我就去做。
“自然算數。”
求之不得。
“那梅大哥,我接下來要讓你做的事,一旦敗露,可能會賠上你王府的富貴,甚至是官途永絕,你可還願意?”
不是她不相信,但實在是她想做的事情不是一般的爭寵奪愛那麼簡單。
“不論什麼事情,不管什麼原因。我說過的,什麼時候都算數。”
莫然和梅良瑜在書房裡直待到了天微微亮,她才出來。
“娘娘,你決定了,真的要這樣做嗎?這件事一旦做了可就沒有回頭路了,即使你後悔也沒有回頭路可以走的。”
“我決定了,既然我不可能像以前一樣了,那還是不要勉強的好,這樣對我對他都好,難道不是嗎?”
“那好,從現在這一刻開始,我王府的一切都會作為娘娘的後盾,娘娘放心的去做就好了,一切有微臣在。”
這句話無疑是給現在失望透頂的莫然了最大的支援,就好像是扔給落水的人一片浮木,即使很小,或許微不足道,但在時候是真的救了她一命。
“謝謝你,梅大哥。”
找上他之前,莫然也想過,到底應不應該去找他,應不應該把一個無辜的人拉下水。
姬彥青和司清歌雖然與她的關係更加的親近,但畢竟還是有波弋國在後面,有些事情還是不要讓他們接觸的好,以免惹得兩個國家的不和。
但她想做的事情必須有一個權勢的人來幫她,她沒有別的人選,甚至來之前她都不知道梅良瑜會不會同意,會不會告訴宮澤坤她的謀劃。
一個心傷的人抓住的最後一根稻草,好在這個稻草成為了她的救主。
回到宮裡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她從牆上翻下去的時候,差點被路過的宮女看見,還是她裝作貓叫,躲過了這一次。
“娘娘!娘娘您可回來了!”
見到她回來,岑兒的心一下子就放回了肚子裡,她多怕娘娘就那麼的出去不再回來了。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岑兒一臉焦急的樣子,急得臉色都有些發白。
“娘娘,皇上來了,已經來了半個時辰了!”
那豈不是發現了她出去的事情?
“沒事,就說我出去散心了。”
“什麼散心吶娘娘!今日是朝賀大典!娘娘忘了!”
也怪她,昨日娘娘出去的時候,她就該提醒一下娘娘。
現在,皇上都來了,一切都晚了,這又是一場的羈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