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州城中,端木鳳陽與青書二人同行,和張羨瑜分為兩路辦事。
少去張羨瑜陪伴,只餘主僕二人,青書顯得活潑許多,一路上喋喋不休。談天說地,無所不言。
端木鳳陽卻是一句也未入耳,始終沉默不語,只是低頭思索當下發生的種種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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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書見此狀也是無趣,漸漸不語,便開始四處張望,尋些有意之事,以解憂悶。
這時,青書忽然望見一典雅閣樓門庭若市,出入之人皆為穿戴風雅,畫扇綸巾的大家公子。
青書不由心生好奇,便是前去探看,詢問之後方知,此樓喚為“邀月”,乃鄧州城才子所聚之所。平日各家公子常在此處品茗吟詩,撫琴對弈,行些高雅之事。
今日,諸人於這“邀月樓”二樓舉辦詩會,鄧州城但凡有些名氣的文人皆是到場參會,欲出類拔萃,才壓眾人,顯露詩詞之能。
青書聞後也是心喜,自家公子早已才名滿汴州,曾以一首清明之詩《瑟瑟》廣為流傳。如今鄧州詩會,讓其參與,正可藉機較量一番兩州才子孰優孰劣。
想到此處,青書便極力推求端木鳳陽參會。端木鳳陽本是不願參與此事,卻經不起再三相勸,最終應下,也權當是作散心玩樂了。
端木鳳陽與青書走進“邀月樓”,樓中之人見其穿著華麗,長相清秀想是同道中人,也未做阻攔。
來到二樓,此時諸人早已開始以此季“秋”為題,吟詩鬥詞。二樓雖有七十二座席位,卻是也是坐滿了各色公子才人,端木鳳陽只得同青書在一旁站立觀會。
只見,此時席中一名手執摺扇青衣男子起身吟詠道:“枯頭夜簌簌,徹空雁影單。”
此句一出,便是引起觀者嘖嘖讚歎:“以枯樹雁影作襯,描摹深秋之色。雖是道景,卻也無意中透露一絲悲情,情景相融,不愧為崔公子。”
話音剛落,又一換做“劉公子”之人立起而頌:“東籬淨土,南山清酤,雪霜黃燦爭豔處,盈袖殘香久絕,但見金甲映華朱。”
語罷,劉公子面笑又言:“崔公子頌秋之詩盡顯悲涼,少去些許顏色,只覺空洞。而在下作詞秋菊,以花作秋,百色鬥豔,更出秋情。”
觀者之中有人道:“自古逢秋悲寂寥,劉公子之詩卻是道出明豔之秋,不落盛春之色,也是新穎。”
端木鳳陽聽聞二人鬥詩,也覺鄧州才子詩功不淺。選秋為題作詩,也是應了時景。
那崔公子自然不服,出言道:“東風破菊花臺夢,蘭亭序章忘年空。昨日一飲相思淚,浸透幽冥十九重。”
“崔公子此詩將書文經典盡入其中,不僅唱吟深秋四景,且於女子相思之情交融,更添悲情,不禁讓人動容。”有人點評道。
端木鳳陽聽到此處,也是心中一顫“昨日一飲相思淚,盡頭幽冥十九重。”女子思君,衣帶漸寬,終日憔悴。
不禁想起那落花園中,桃林深處,一名習劍少女,在苦苦等待愛戀之人歸來,夙夜沾襟,行也思君,臥也思君。
端木鳳陽想到此處,只覺心痛,緩緩吟道:“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眾人聽聞觀人此詩,皆是不語,在心中慢慢揣摩,越品越覺其深味。
那名劉公子聞言不悅,發聲道:“這位公子,此次詩會主題為“秋”,此詩雖妙,卻也難免脫題了吧。”
端木鳳陽雙眼朦朧迷離,心頭微酸,緩緩又道:“別後不知君遠近。觸目淒涼多少悶。漸行漸遠漸無書,水闊魚沉何處問。夜深風竹敲秋韻。萬葉千聲皆是恨。故欹單枕夢中尋,夢又不成燈又燼。”
此詩一出,全場寂靜,片刻之後,只聞一人評道:“閨中思婦深沉悽婉離別之緒得此展出,此詞之境委婉曲折而又溫柔敦厚,恐是要遠高於崔劉兩位公子所作。”
其餘諸人也是紛紛附聲叫好,大讚作詞高明,情誼深刻。
端木鳳陽一詞既出,也不再作留,攜青書緩緩下樓而去。
崔公子面對離去身影,大聲呼喊道:“公子可否留下姓名。”
端木鳳陽暫停身軀,回首說道:“無名之輩,不足為道。”
說罷,便是頭也不回的離樓而去,只留下滿屋近百驚座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