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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暴雨將至

麻七和一個尖嘴猴腮的手下相視一眼,後者立馬笑臉諂媚道,“仙師,您這是要去哪?我們哥幾個沒別的意思,就是想請您進屋坐會兒。”

李安生忽然感覺有點意思,幾日不見,這群山賊莽夫怎地還會高屋建築了,莫非背後有什麼高人指點不成?

於是道,“進去就不必了,拾瓦建灶,集薪起火,誰教給你們的?”

瘦得像個母猴似的山賊搶道,“稟仙師,是小的不才,看這山中潮氣溼重,又朝食野露,晚交豺豹,心疼弟兄們受委屈,就想了這麼個笨法子,遮遮風雨罷了嘿嘿。”

不待李安生說話,麻七伸手便將瘦猴似的得力干將拽猴似的拽到了身後,點頭哈腰道,“仙師,上次那個膽敢對您行兇的混蛋已經被麻七趕了出去,還望仙師別心存芥蒂,都是小的們被豬油蒙了心,瞎了狗眼不識泰山。”

李安生行走江湖數年,初次被抬得這麼高,有些不自然,道,“你們把那個修士怎麼樣了?”

麻七拍了拍結實的胸脯,咚咚作響,“仙師放心,吳斤那個騙子已經被我廢了一隻手,絕對不會再找仙師的麻煩。”

李安生心中一片啞然,心中啼笑皆非,漢子變得這麼油嘴滑舌,想來是受了山下那些所謂的狗頭軍師指點,可憐了那個玩球的吳斤,不知道歷經了多少不為人知的苦楚才僥倖躋身三千大道,替人賣命放火背黑鍋不說,到頭來還被一群山野草寇斷了手腳,著實讓人憐憫,少年想到這些人世浮沉頓時對那片瓦屋興趣全無,喝退眾人繼續趕路。

神廟裡的桃木神像比上次又要朽敗了些,還有幾隻大黑蜈蚣看中了不知名的神官頭上這塊地,認為此處地勢平坦且豐沃,光線充足適合睡懶覺,而且居高臨下視野開闊,就給留下了一堆黃乎乎的粘土,旁邊死蒼蠅蚊子疊羅漢壓著。

李安生先是雙手合十在心中默唸幾句,算是給神官打個招呼,然後用劍鞘把神像頭頂的雜土蜈蚣都給掃了下去,在廟中睡了一覺,沒來由想起了那個坡腳駝背的醜陋男子,只是這次等了半天也沒等到那人,李安生原本還想問問他為什麼要害自己來著。

還有那兩個出手救了自己的少年,一個都沒有來,李安生竟惴惴覺得從來都不覺得大的神廟有些空了起來,屋外的鵝趾稞被夜風撫弄著,湫湫作響。

路過糖柳林前面那個棚子的時候李安生覺得少了些什麼,棚子間雜草叢生,只剩下了那輛雕龍刻鳳的步輦,孤零零地呆在柳樹下,少年隱隱有種錯覺,總感覺那車蓬內有雙眼睛在盯著自己,極其不自在。

李安生沒有回頭去看,因為他知道就算那麼做了也沒用,以前他也有過很多次這種感覺,一個人在大山裡走著,突然就覺得有東西在背後盯著自己,十分真實,毛骨悚然,然而少年每每回頭去看時整個山間除了黑漆漆的山林外空無一物,反而會讓李安生的那種感覺變得更強烈。

黃聽谷的那塊攔路巨石已經一分為二,斷面如刻工手持雪錐打磨的一般光滑細膩,少年走近了才發覺,竟然能在上面看到自己的容貌,除此之外李安生上次和顏路交手的一招一式都被人刻在了巨石上,包括解註譯腳,寫得條分縷析,尤中要處,李安生越看越驚,一字不落地將黃昕石上歪扭七八的內容記了下來,重複誦讀,得益匪淺。

半旬後,青衣少年終於看到了那片熟悉的樟子林,山林間陣風滾滾,像一隻敏捷的靈狐攀巖過石,呼呼崔嵬,鬱鬱蔥蔥,綠意盎然。

金蟬叫破了嗓子。

整整一季過去,少年郎的肩膀變寬了很多,原來的獨木舟已經載不下少年遇到的一些人和事,鞋子小了,要麼改改,要麼就得換上一雙新的了,所幸從幼時起就堆放在李安生床下的幾摞布鞋都是大碼的,做鞋子的人彷彿知道少年的腳掌以後肯定也小不了,乾脆把給他的布鞋做到了四十五碼。

倒沒落下一雙鞋子。

看著不過幾步遠的幾間房屋,李安生的腳步變得輕快了起來,像雲間麻雀,振翅高飛,澤面水車,漣漪疊生。

長命鋪的桃木門插著一根上門鐵棍,沒掛鎖。

鋪子前的小菜圃生機勃勃,芸豆和黃瓜一個個蒼翠欲滴,李安生眼饞,摘下根黃瓜擦都沒擦就是一口,甘甜多-汁,少年滿意地又挑了一根大的夾在懷裡,笑喊道,“老苦頭,我回來啦。”

不見有人應聲。

李安生嚼動黃瓜的牙齒緩緩凝滯在了那,片刻後少年使勁嘬了兩下,黃瓜咬得咯吱響,提高聲音道,“老苦,不在家啊?”

“這老頭,年紀大了腦袋也糊塗了,連門都不鎖,就不怕鋪子被人偷了個精光。”

李安生扔掉瓜屁股,笑得格外燦爛,搖搖頭拿下了鐵棍,埋怨著李苦馬馬虎虎,鋪子裡一切如故,和少年走時沒什麼兩樣。

可少年沒來由就笑了出來,“你說要吃我做的薏米糕,我回來給你做了,你人去哪了。”

少年不去看桌上的信,失笑道,“還真有趣呢老頭,走的時候給我寫上一封信,等我回來又留了一封信,這輩子怕是都沒寫過這麼多字吧,難為你了。”

“這才幾個字,哪裡能難得到我。”

少年猛地豎起耳朵,溫厚嗓音縈繞房梁,“你啊,還是太年輕了,不讓你回來非要回來,這下好了吧,又要像小時候那樣鑽牛角尖咯。”

李安生四歲時不懂事,跟李苦唱反調,硬認為“孝”字在“忠義”之前,不論老者怎麼言說,少年雷打不動,就認為萬事孝為先,為此差點被脾氣衝的李苦打斷左腿。

至今少年仍然以孝字當先。

所謂忠義孝悌禮義廉恥,自始至今,上千年光陰長河,但凡涉及王朝更迭,哪一代統治者不是把江山傳給後代兒孫,除去上古,還沒有一個將一國社稷拱手讓與異姓的。

莫非家天下也分姓氏?

若是孝字不當先,又何來後世忠義悌,更別提禮義廉恥,在少年心中,只有香火代代相燃不斷,方有後來諸家之言。

都因忠死得不剩一人了,跟鬼去談忠義孝悌禮義廉恥。

李安生倚在桃木門上,陽光懶懶灑落一地,將門框裡外、角角落落都照得白亮無比,“是誰殺了你?”

半天沒有動靜,倒是黑貓影子從李安生懷中爬出來,無精打采地叫了幾聲,少年揉揉眼,空空的屋子,哪有什麼李苦的身影,日光白朦朦的,弄得整間鋪子都柔和了起來,像一位正在喂稚童吃奶的人母,滿足神色溢於言表。

少年撫著貓兒,斜過臉去看著桌上的信,縱有千言萬語,又與何人說。

李安生起身,準備關上鋪子好好睡一覺,也許等睡醒老苦頭就回來了。

於是少年昏天昏地地睡了三天兩夜,到底也沒等到人來敲長命鋪的門,正當蓬頭垢面的李安生蒙上被子準備再睡幾天時,久不吭聲到讓他懷疑是不是壞了的桃木門終於響了,雖然只被叩響了一下,而且是輕到像一顆針掉在地上那麼響的一下,少年連靴子都沒穿就奔了出去,打開門,卻是一位素不相識的老者。

油頭跣足的少年在拉開桃木門的瞬間就癱倒在了老者懷中,後者趕緊把李安生立正,雙手爆發出瑩白光芒,游龍走鳳般在李安生心口,天雉,天靈等穴位走過,帶動縷縷白茫,像一條條晶瑩剔透的白蛇,少年面色由紅變青,由青變為蒼白,老人這才收起神通。

半個時辰後,李安生看清了身旁老者,雪白鬍髯,一柄火紅拂塵,一身道家灰袍冼然脫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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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看到李安生醒過來後,額前皺起的大疙瘩才消下去幾分,道,“餓不餓?”

李安生細弱蚊蠅道,“不餓,老先生是何人?為什麼救我?”

老人嘆了口氣,立起單掌放在眉宇正中,“老道法號白牛子,北俱蘆洲的一名宗廟獨修,你師父是我的刎頸之交,按輩分來說我也算你半個師伯,他去之前曾用神魂讓我幫忙照看你,路途遙遠,老道緊趕慢趕還是晚來了幾日,差點釀成大錯,孩子,何苦如此。”

李安生合上雙眼,無力地笑了出來,“多謝白師伯,安生讓您擔心受累了,不過師伯能否告訴我老苦頭是怎麼死的?”

在道家地位不高實力卻是排的近前十的老道眼中晦暗神色一閃而過,直言道,“師伯還不能告訴你這個,不過等到了合適的時候我一定會讓你知道的,現在你就負責安心調養,砥礪道心,這樣才能活得更久。”

李安生仍是沒有睜開眼睛,呢喃道,“死都死了,我還能怎麼樣呢,師伯,我還有個師兄在大夏夢州求學,為人古板呆滯,若是讓他知道了老苦頭的死,該如何是好。”

老道士把拂塵挪到另一邊,道,“這個你師父有交代過我,說暫時瞞著他。”

李安生忽然攥緊拳頭,指關節噼裡啪啦作響,和京城幹炒爆米花的聲響一樣,“白師伯,老苦頭有什麼讓我幫他去做的嗎?”

老道甩了甩拂塵,李安生的拳頭立即鬆散開來,“你先好好歇著,有事明日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