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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稀奇得很

南楚。

北涼水畔。

水有盡頭,北涼無岸。

這句略顯蛙眼洞天的讖語其實不無道理,據大楚軒轅城城志記載,北涼河在三位老祖創立這方天地時便已存在,前身是一條鄉里小渠,不足三尺,卻養活了整個南楚,稱得上是整個大楚的生命之源。

復經後代不斷坭造修繕,兩岸百姓勤懇挖溝破道,使得原本只有井口那麼大的一條小渠,逐漸變成寬逾百十丈的泱泱大水,匯聚於通天河東端,流入東海。

大楚風氣高雅清潔,尊崇瀟灑自由,人人生來皆帶有一股俠義之氣,多心胸倘然,朝堂上下個個都喜詩樂劍賦,琴棋書畫百花齊放,家家俱藏有幾卷詩書,傳聞就連街道兩旁,各家門前都放有青燈長椅,長椅旁供著茶卷經書,以供不遠萬里背井離鄉的路人在寒冷的茫茫大雪夜能夠有個地,歇歇腳,喝上一口熱水。

大楚夜不閉戶,卻從未有過一戶人家丟過東西,這讓很多其他小國不得正道、卻自詡為布衣天子的讀書人嗤之以鼻,茶餘飯後總是敢戳著巷間閒談的老百姓的鼻樑放上幾句狠話,“夜不閉戶?你們這些人吃飽了沒事幹,就知道到處亂聽亂說,這個世道怎麼可能有人夜裡睡覺敢不關門,肯定是傻冒。”

以訛傳訛,以謠傳謠,雞說雞話,鴨喜鴨語,哪怕只是一件小事,傳出去也會綻放出千百朵不同的花,雞鴨豬狗各自的模樣,老話說一石激起千層浪,便是這個道理,如大楚家家戶戶的院門一樣,任憑世人怎麼說,不過七八十寸高的小院柴扉風雨飄搖,從沒鎖過,亙古不變。

大楚地處南方,卻多雪,地凍天寒,四處秋葉嬈嬈,大雪飄暮,千里山河銀裝素裹,晚霞悠悠。

大楚崇俠義之氣。

什麼儒家聖忠賢良。

都不及孝義瀟灑自由當先。

據說三九嚴寒之際,曾有書生裸揹負老嫗行走於冰上,身上肌膚皸裂,嘴唇烏青,卻是與老人一路高聲笑談,直至越過寬寬的冰河,看著老者緩緩遠去,仍赤裸著上身光著膀子的書生這才哈哈大笑著吐出一口熱氣,輕罵一聲要凍死人了,我怎麼忘了跟老人家要回來衣服了呢。

大楚不推儒家學術,儒家聖人卻多喜定居於此,開門曬院,收取門徒,雖然當地大楚人氏並無幾人聞名前來拜奉,但各方聖人卻越來越多,絡繹不絕地遷徙到大楚國土。

大楚不設文武考試,朝堂不設諸吏百官,有白甲兵將八千,卻從未用手中長戈奪取過他國一疆半土,對此各國朝堂的士人君子也是褒貶不一,眾說紛紜,法家儒家的一些人認為大楚皇帝的做法有悖綱常,不合天理,因此差點引起一場爭辯大戰,最後是一位道家先人二話沒說,當場把叫囂著討要說法最兇甚至要刺殺大楚皇帝的幾人拍死,然後撂下一句話,“你們這些讀書人是覺得東勝神洲是你們家的後院,還是一個個真當自己是那南瞻部洲的上五境劍仙?”

大楚地廣,轄內奇珍仙草不勝其數,靈氣長盛,是故成了眾多王朝嘴中的一塊肥肉,香膩流油,想咬了,就隨時咬上一口,大楚只有八千精兵,自然不

足於面對這些來自於四面八方、不懷好意的客人,應付於各處戰事,傷痕累累,白骨痕痕,大楚人從不推崇聖忠賢良,經歷這麼多年戰爭,舉國上下卻無一人有絲毫退縮之心,是自為大忠大勇。

更令人欣佩的是,每逢大楚和入侵敵人交戰時,根本不用盧氏皇帝開口,大楚的百姓便會自發地背起行囊,裝滿乾糧和水,不遠萬里,踏上保家護國之路。

每每此時,舉木皆兵,嶄澈大雪天地,壯極一時。

大楚王朝由盧氏建立,而如今坐在大楚龍椅上的那位,據人傳說從小便喜逍遙自由,更愛詩書樂賦,怎奈天公作美,大楚皇帝盧順民走過弱冠,行至而立,大大小小各類戰事,皇帝盧順民卻早已經歷過上百場,鑿陣衝鋒,大楚旗幟所到之處,外境蠻敵所逾越之地,這位性喜詩書自由,不喜打打殺殺的盧氏皇帝的身影總是首當其衝,永遠在隊伍的最前方。

用盧順民自己的話來說。

身後將士本就是大楚男兒,本就已經在為大楚拼命,還要讓人做到如何?

身為大楚的皇帝,生來不就是為了要守護身後這群人,身後這個大楚嗎?

……

大楚又稱南楚,周邊有三國,北面柳,西鄰牧魚和小笛,皆屬善小之輩,與楚國時代交好,並無侵犯,大楚盧氏盡心盡力,與大楚生死相隨數十年。

毗鄰牧魚,笛,三國,接壤之處即是大湫。

大楚1064年,寒露時分,盧順民在位期間。

大楚八千精兵,一千餘名修士,盡數皆戰死在西邊沙場。

屍體堆積如山。

恍恍大楚。

八千兵戈競相倒。

八千亡魂之後,大楚國土上,是開戰前就被皇帝盧順民命人攔在邊境之內的七十萬大楚國民。

撕破喉嚨般的怒吼,悽入心魂的慘哭聲,穿透了上百丈高空的整個雲層,天昏地暗。

椎心飲泣。

身穿龍袍的中年男人不再去看那殺不盡的近十萬年境大軍,轉過身去望向身後萬千大楚子民,久久無言,最後直直跪了下去。

被大楚九境劍修以一道寬逾近千丈的劍氣水幕攔在大楚邊境上的四十萬士子百姓,在這一刻,仰天長嘯後全都整齊齊地跪了下去,面朝大楚皇帝,盧順民。

年近不惑的大楚皇帝,微笑道,“朕對不起你們,對不起大楚。”

中年男人的目光輕輕從密密麻麻的人群中掃過,飄落到地上無聲無息的上萬具屍體之上,再笑道,“朕沒能守住大楚,對不起盧家的列祖列宗,大家都回去吧,以前做什麼,日後還做什麼,他們不會為難你……我們……大楚……的子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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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男人說完這句話忽然站了起來,猛地撕掉一截衣袖,面對十萬敵軍,笑容溫暖如和煦春風,目光清澈,道,“這世間可是真爛,爛到糟糕透了呢。”

與盧順民同等年齡,卻是扛著年朝一品驃騎大將軍軍旗的中年人神色晦暗,不知該作何答。

身披一襲鮮豔紅龍袍的中年男人豪聲大笑

了起來,緊握長劍的左手滿是鮮血,顫抖不止。

中年男人吃過最苦的東西,是邊境郡城中一家老小緩緩相扶跪在門口,通紅眼眶裡、凌厲刀光下的人血饅頭。

中年男人喝過最酸的東西,是那幼時兩小無猜,花下青梅竹馬,一杯碧清碧清的喜酒。

中年男人拿過最燙手的東西是一封被鮮血染透了的家書。

中年男人吃過最甜的東西,是這大楚的百家飯。

中年男人遇到過最高興的東西,是隔著這方天下還能趕到他眉間的這最後一道陽光。

如約而至。

金燦燦的,好看極了。

………

“額娘額娘,你說孩兒將這件白得像大雪一樣的龍袍送給父皇他會喜歡嗎?”

“讓額娘看看,呀,這麼好看這麼白的龍袍啊,你父皇他最喜歡白色的東西了,他一定會喜歡的,快拿去給他吧。”

“耶,額娘萬歲!”

…………

……

“老先生,所以這裡到底是不是渭陽縣?”

李安生哭笑不得,終於忍不住打斷了陶醉在自己唱的戲文裡的淡灰棉襖老頭,後者狠狠地剜了一眼青衣少年,沒好氣道,“你這後生,怎地這麼莽撞,冒冒失失的,頂撞老頭子我。”

青衣少年無奈不已,只得作揖道,“晚輩擾亂老先生了,深夜之際還望老先生一人小心些,就此別過了。”

老人一驚,拿攏在棉襖袖子裡的雙手拱了拱李安生,“什麼?”

青衣少年挺直了身子,“晚輩要先走一步了。”

老人收回了裹著大棉襖的雙手,不屑地從鼻子裡面擠出了些許聲音,嗤笑道,“還先走一步,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你知道該往哪走嗎?”

李安生剛想說話,老者就又從鼻孔裡賞給了他一大堆不吃虧的“老人言”,“嗤,現在的年輕人喲,修為不咋滴,長得歪瓜裂棗的也就算了,心境還這麼差,不中用,不中用,上不了檯面,上不了檯面啊,比起老夫那會兒,差遠了。”

李安生點了點頭,正準備大步往前去,老人的話悠悠地傳了過來,“此地離渭陽縣八百多裡,前面再過不遠就是落葉山,你應該往哪邊走”

李安生心中一驚,愣在了原地,老人與其擦肩而過,“嘁,沒見過世面的小娃娃,跟著我走吧,不出三天保管你走出去這地兒。”

青衣少年多次欲言又止,驚愕失色,到底是把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苦笑道,“老先生,那這裡又是什麼地方?落葉山又是什麼地方?距離南林遠嗎?”

李安生的這些話把老人嚇了一個哆嗦,跳起來腳指著李安生罵道,“啥?你連落葉山是啥地都沒聽說過?還想去南林?”

青衣少年雖然覺得很尷尬,但還是如實地點了點頭,“出門走的匆忙,沒來得及裝上周邊地圖。”

老人眼神古怪,就像是在看著一個從石頭裡蹦出來的螞蚱,一陣冷風吹過,老人連忙又把手往裡縮了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