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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3、143

小老八不愧是最得力的弟弟。

還給超生找來了一隻漂亮的小罐子:“姐姐, 裝!”

超生接過來一看,好漂亮的一隻陶罐子,上面還有個木頭蓋子,給小松鼠做棺材, 漂亮, 確實特別漂亮。

倆人一起把小松鼠埋了起來,在小小的墓堆前面, 準備豎一塊剛才挖出來的石頭做墓碑, 結果回頭一摸, 剛才明明挖了好多塊石頭出來,怎麼一塊都沒有啦?

“來, 超生, 進屋來, 媽得跟你聊兩句。”媽媽說。

超生想了想,把小鏟子先豎到小墳堆前了,因為她現在說不了話,她怕家裡頭人多, 誰一腳下去,把她的墳堆兒給踩平。

爸爸媽媽都在臥室裡, 桌子上堆著一堆金燦燦的, 四四方方的東西。

超生又不傻,剛才挖的時候沒注意,但現在,她認出來了, 這不正是她剛才挖出來的石頭?

結果全是金條?

超生粗略數了一下,總共21根。

黃燦燦的,全是金子。

“超生,那個菜市場,咱們非拿下來不可,因為媽媽已經跟菜市場簽了承包合同了,得給人家30萬。菜市場簽下來之後,還不能就那麼扔著,因為菜市場裡的職工安置也得是媽媽來,所以咱們必須籌出30萬來,媽媽原本是打算賣你的龍票的,但現在有這金條,咱就不需要賣龍票了。”陳月牙說。

超生點頭,眼睛圓亮亮的,圓圓的額頭上,齊流海兒沾滿了汗。

臉上的淚痕還沒幹呢。

“但是明天,咱還得去見一趟昨天媽媽約好的賣龍票的人,跟人說一聲,然後咱們再看看,能不能把金條給出出去,怎麼樣?”陳月牙又問閨女。

這小丫頭,不像別的孩子在學習上死了命的用功,她的英語現在說的確實賊溜,又在嘗試著自學日語,最近天天在拿錄相帶看日語版的《血凝》。

總之,她的功課在全班不是最好的,但她的知識面,絕對是全班最廣的。

超生再度使勁兒點頭:嗯!

“明天,咱們一起去吧。”賀譯民握了握妻子的手說。

“超生你怎麼不說話?”陳月牙發現閨女的不對功兒了。

賀譯民也坐起來了:“怎麼,又變成小啞巴了?”

超生點了點頭,靠在媽媽懷裡了,腦袋往媽媽胸前拱著。

“是因為小松鼠傷心的吧,你不是把它葬院子裡了嘛,它會永遠陪著你的呀,那不還有小兔子,畫眉,都在呢。”媽媽安慰超生說。

超生使勁兒點頭:嗯!

哄著丫頭睡下了,賀譯民感慨說:“生這麼個懂事的丫頭,真值。”

“倒是男孩子們,這個年紀正是惹人煩的時候,就不知道你們上面為啥還要小帥和小盛做飛機,這是嫌他們闖的禍還不夠大?小帥昨天把我新買的一顆表都拆了,零件全拿去做飛機了。”陳月牙搖著手腕說。

事實上,在這個講究特招的年代,孩子們但凡做出點成績,就被特招到部隊,或者說某些保密單位都是很正常的事兒。

但是,盛海峰和小帥卻沒有被特招,而且,科學院的幾個老專家們也完全沒有干涉倆孩子的實驗。

這是為什麼呢,賀譯民身為公安,當然可以問上面的戰友們打聽一下。

“據說是盛海峰那邊,上面查了一下,他很可能有臺灣關係,有臺灣關係,就註定他在任何時候都不可能參於更機密的任務,讓孩子們先玩兒著吧,要不以後想辦法,你把你家賀帥和那孩子給分開,這樣,小帥才能進好單位,怎麼樣?”張開是這麼回答的。

臺灣關係確實敏感,但是賀譯民覺得,小帥和小盛倆就像兄弟一樣,一起搞鑽研也是相互協作,為了兒子的前程把小盛和小帥硬是分開,這個他做不到。

甚至,他覺得,研發飛行器,是倆個孩子相互配合的事情,真讓小盛出局,小帥一個人很可能也完不成這個工作。

所以暫且,他也就放任倆人一起玩兒他們的了。

“我心裡有桿秤呢,放心吧,他們早晚會有出息的。”把自己的那顆老鐘山從手腕上褪了下來:“要不,你先戴著?”

陳月牙接過老鐘山,誰能想到,一個大服裝廠的老闆,現在馬上就要開一個大百貨商店,居然連塊新表都戴不起?

大年初四的潘家園,熱鬧的什麼似的。

什麼慈禧的鼻菸壺,搓澡石,馬桶,馬桶裡的香灰,每個攤兒上都有,而且樣子一模一樣,成色更是一點差別都沒有,這玩藝兒也是搞批發的。

至於真東西,有,但你要說普通人想撈個真東西,那還真是撞大運。

陳月牙看見一賣棉花糖的:“我給你買個棉花糖去?”

吃糖,讓超生能提早說話。

超生使勁兒點頭:雖然小松鼠死了她很傷心,但她更需要講話的自由,現在小須須們不積極的往外鑽,肯定是因為她甜食吃的不夠的原因。

“那兒還有糖炒栗子呢,我去給超生買。”賀譯民下意識摸著錢包說。

“哎哎……”超生和媽媽一起把爸爸拉住了:“那個甜度不夠。”

爸爸撐一個,媽媽撐一個,已經抱著兩個棉花糖了,還得吃什麼更甜的?

超生手指了指一個地方,舔了舔嘴巴,笑的極其乖巧:冰糖葫蘆。

好吶,拿五串兒大冰糖葫蘆,媽媽和爸爸幫超生拿,超生只管吃就好了。

路過人的目光中,全露著嫌棄:這倆口子可真慣孩子呀,那麼大的姑娘了,扛這麼多,吃了不得鬧肚子?

給街人的人嫌棄的厲害,賀譯民和陳月牙也只好替超生分擔點兒目光,假裝在吃,但是這些東西實在太甜了,他們這個年紀,根本無法下嚥吶。

陳月牙是自己跑到潘家園聯絡的買家,人家不止擺攤兒,還開了個羊肉湯粉店,屬於有店的那種人,姓金,叫金羊,有攤出攤兒,沒攤兒,就在羊肉湯粉店裡喝著茶吹大牛。

“金老師,您好!”陳月牙到了攤兒前,說。

賀譯民一看這人,莫名覺得,他和賀金生長的挺像,簡直就跟倆兄弟似的。

一樣瘦,一樣油頭滑腦的樣兒,簡直像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你好你好,陳老板,這位是您愛人吧,閨女長的可真漂亮!”這位金老闆喜歡別人叫自己老師,但其實長的瘦瘦巴巴,磕磕磣磣,一看就屬於沒讀過書,混江湖的。

陳月牙開門見山說:“那龍票我們不賣了,我們來,是準備跟人道個歉的。”

“不賣了?大幾十萬的生意怎麼說不賣就不賣了?”這個金老闆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臉色一變,立刻又開始笑了:“人買家就在我家羊肉湯粉店的樓上等著呢,見了買家再說吧。”

得,總得跟買家當面道個歉。

但是,到了髒兮兮,油膩膩的羊肉湯粉店,上了金老闆自己搭的,賀譯民倆口子必須彎著腰才能上樓,一上樓,奇了嗨,居然是老朋友。

“賀譯民先生,你好!”三炮曾經的對手,橋本一郎的父親,老橋本。

老橋本大概五十多歲,臉不大,但是眼睛賊光光的亮,西裝革履,還戴一頂禮貌,老派的日式紳士風格。

以及,女兒橋本一郎,一年沒見,個頭還是那麼高,另外還有一個男孩,賀譯民在報紙上見過個男孩,橋本一雄,中日圍棋對抗賽中,一路勝了中方棋手八場的黑馬圍棋選手。

這居然是要買大清龍票的買主?

賀譯民有點生氣了,這個金羊一點譜都沒有,居然想把他們家的龍票,賣給日本人?

這老橋本向來儀式感都特別足,一個堆著一大堆的贗品古玩,各類連環畫,擠的人連氣都喘不過來的小閣樓上,他和他家一郎,一雄三個跪的直挺挺的。

對於這種鄰國友邦來客,陳月牙一聽不懂人家說什麼,二也不知道該如何打招呼,帶著正在吃糖葫蘆的超生,站到後面了。

金羊和老橋本說話的時候,超生就看到,橋本一郎勾著嘴唇,給了她一個特別輕蔑的笑。

超生也是大孩子了,是為了能快點說話才會吃這麼多糖的。

要不然,她也早就不吃糖了好嗎?

吃,她還是得繼續吃。

當然,在橋本一郎的眼裡,超生不止平平無奇,簡直就是一個隨時在吃糖的小米蟲了。

“實在對不起,原來我們就清楚的講過,只賣中國人,不賣外國人,而現在呢,我們的龍票不賣了。”賀譯民說。

老橋本跪坐在地上,一言不發,從後面提了個黑皮箱子出來,啪一聲放賀譯民面前了。

開啟,裡面整整齊齊,居然是從80才開始試發行的,青磚色的百元大團結。

滿滿一箱子。

“橋本先生,我們不賣龍票是因為,我們並不缺錢的原因,告辭了。”賀譯民簡短的說。

金羊把賀譯民拉住了:“你們家的情況,不止我清楚,橋本先生也清楚,你要買個菜市場,沒錢,這賣買不做了,你上哪兒籌錢去,再說了,人老橋本是日籍愛國友人,在咱們國內捐了一座圍棋學院的,你這是幹嘛呀,不賣龍票咱談別的生意嘛,幹嘛走啊?”

“我們不跟橋本先生談賣買,就這樣,再見!”賀譯民又說。

不過他才轉身要走,橋本身邊那個橋本一雄居然來了句漢語:“賀先生對我們抱的偏見未免太大了,貴國的圍棋選手之所以一路敗北,也是因為這個。”

從去年10月開始,中日進行了為期五個月的圍棋對抗賽了,在此之前幾乎沒有贏過,賀譯民也算個圍棋愛好者,天天看報紙,沒少為中國選手們揪心過。

甚至有時候,恨不能自己也上去比一把,怎奈工作太忙,沒那個時間。

但一聽這個,他肯定生氣啊。

不過就在這時候,陳月牙上前一步了:“金條你們要嗎?我們有金條。”

橋本一雄側首看他爸,老橋本愣了一會兒,點了點頭,這橋本一雄說:“買!”

陳月牙是這個意思,橫豎她現在要錢來買市場,黃金賣給誰都是賣,管他黑貓白貓,她在國內還真找不到一個能把黃金出出去的人,而老橋本的這一箱子錢,要來給她開百貨商店,絕對穩賺不賠。

她現在只要錢,才不管買金子的人是誰。

老橋本一聽陳月牙這話,果然笑了,而且笑的特別誠懇,嘰哩呱啦說了一大堆,讓兒子一雄給自己翻譯。

“我父親大人說,既然你們肯買,我們就按現在最高的價格來,一克40元,有多少,我們收購多少,怎麼樣?”

一克40,這就是百貨商店的價格了,21根金條,一根300克,算下來,差不多是37萬,陳月牙不僅僅能承包下來菜市場,還能進行拆遷,把她想要的百貨商店,給蓋起來。

所以,她其實挺願意的。

不過,她還得問問丈夫的意思,直到賀譯民點了頭,陳月牙才想答應這事兒。

但就在這時,超生嘴裡叨著大冰糖葫蘆,在橋本一郎鄙視的目光中,轉身,在金羊的破爛堆裡不停的扒拉著,扒拉了半天,找到一支鉛筆,寫了兩個字,遞給了他爸。

賀譯民接過紙一看,立刻把手攥起來了,因為上面寫著四個字:國際金價。

賀譯民在北京當公安,管的就是進出口,境內外倒賣的官司,當然不可能不知道國際金價。

只是,閨女沒提的時候,他沒想到罷了。

老橋本彎著腰,笑的特別謙和,一副,這生意要長久做下去的樣子。

啪的一聲,他把手拍桌子上了:“橋本先生,國際金價每盎司420美元,28克=一盎司,一根金條是300克。所以,國際金價一根金條兩萬五,你只給我12000,就想咱們能把生意長久的做下去?”

不止小橋本一雄,就連老橋本,大冬天的,給下面的羊肉湯燻著,臉上不住的在往外冒汗。

想做賣買,行啊,咱們一分錢一分貨,賀譯民粗略算了一下,要按國際金價,他們只需要賣15根左右的金條,就完全可以把菜市場給拿下來了。

這日本人不知道安的什麼心,但是,既然想買金子,那就賣吧,畢竟他們確實需要錢,帝國主義的錢,不拿白不拿。

窄窄的閣樓上,就連橋本一郎,都是一副大敵當前,大義凜然,弓.弩欲張的樣子,唯獨在她眼裡,小米蟲一樣的超生,剪著短短的妹妹頭,圓圓的臉蛋,一臉風平浪靜,還在津津有味的吃著糖葫蘆。

小時候她吃這東西就沒吃過癮過,可真甜吶。

以這個價格,最終老橋本還真的買走了陳月牙的金條。

橋本這一家子的表現,簡直就是土豪!

莫名叫超生想起一句話,豬啊羊啊,送到哪裡去?

全送給了親人解放軍。

……

電線杆密密麻麻,一座又一座的四合院,裡面都是見縫插針兒的蓋著房子,雞窩狗窩鴿子窩,變壓器嗡嗡的響著。

一幫小男孩兒全揚著脖子,嘴裡tui著:“滾開啊死鴿子,別擋著我們的視線。”

盛奶奶出門買熟食,就聽見幾個年青人扛著錄音機抽著煙,在說:“看那幾個小土憋子,那飛機又飛起來了嗨。”

“什麼叫土癟子,誰跟你們一樣,今天後海叉歌,明天陶然亭叉舞,鞋都磨破了,沒見個什麼出息,那是我大孫子,造的飛機能上天。”盛奶奶一手叉腰,指著罵說。

這些年青人都是tui的一聲,轉身走了。

小盛和小帥的飛機不止15公斤,因為光是那個閃亮的鐵皮外殼,就已經超過15公斤了,更何況這還是油電兩用,無線電指揮,燒的是汽油,真放一個座位,小老八都能跟著上天轉一圈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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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它才猶為珍貴。

因為它的造價在將近800塊,要真從天上掉下來,800塊就是一場火,燒個一乾二淨。

今天他們正在挑戰300的一小時續航,以及成功降落。

小盛抱遙控器操作,小帥手裡抱著望遠鏡,前面還幾個望風指路的,小老八負責替大家嚇狗嚇鳥嚇鴿子,就在停業了的菜市場周圍試飛機。

賀金生因為他媽一頓罵,並沒有收斂,揚頭看著那架上面還塗著sc號幾個大字的飛機,回頭就問現在整天跟著他的一幫混混們:“你們打鴿子的汽.槍呢,把那玩藝兒打下來吧,我看著就煩。”

都是兒子,老太太小時候疼他,長大了之後,他不過順應時事幹了點政府都允許的事兒,不就鬥了幾個人嘛。

老爺子老太太全副家產,寧可讓盛海峰在天上燒個玩具飛機,一分不給他。

人又不是他親手殺的,當年誰他媽不給人上點刑,就這老倆口,還真拿人民群眾的生命當個事兒。

他不拿個氣/槍把那玩藝兒打下來,他都覺得心裡難過。

“有呢老大,看這個,我打鴿子用的,頂好的汽.槍,給,你來打嗎?”一個狗腿子已經把汽.槍搬來了。

賀金生端起汽.槍,剛準備要瞄準,怎麼覺背後涼涼的,回頭一看,一個三十多歲,寸頭,穿著武警裝的,瘦瘦高高的男人,目光陰森森的,正在看著他:“同志,你是準備打那架玩具飛機嗎?”

“不是啊武警同志,我是想打我家的鴿子,在電線上不下來,我怎麼可能打飛機呢,我不是那種人,我是良民,我還是港商?”賀金生連忙說。

這個武警示意賀金生和他身後那幫小混混們滾蛋。

然後,揚頭追著空中的飛機,掏出對講機說:“玩具1號試飛1小時,軌道xxx,高度xxx,請示,還要不要持續觀察。”

“持續保持關注……”頓了半天,對講機裡傳出一陣笑聲:“小王八蛋們,真要把我們這些老家夥拍死在沙灘上了!”

所以,這是官方蓋章,並且允許的飛行實驗?

而且官方一直在默默的,持續的關注著他們的實驗?

當然,小盛和小帥可不知道,當他們提溜著飛機在城裡這矮矮的,窄窄的小巷子裡亂晃悠的時候。

有多少人在背後默默的關注著他們,持續給他們打著輔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