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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66

“衚衕裡來了一條病狗, 咬了一個老爺爺,我怕它會咬你呢?”超生嘟著嘴巴,頗為憂鬱的說。

“什麼叫病狗?”賀帥問。

“什麼病狗,是瘋狗, 這倆孩子怎麼還在大街上, 趕緊回家去,不要再到外面來亂跑了!”秦三多扛著一根棍子, 帶著衚衕裡的幾個大爺, 正在四處轉悠, 看見超生和賀帥,連忙說。

“秦伯伯, 到底是怎麼回事兒?”賀帥問。

秦三多說:“韓家衚衕的老張頭, 前兩天給只吃垃圾的狗咬了一口, 當天夜裡就開始學狗叫,水不喝一口,飯不吃一口,還咬人, 今天一早送到醫院,醫生一診斷, 說是狂犬病, 那條狗必須給打死,不然後患無窮。”

“你們找著狗了嗎?”賀帥又問。

王大爺搖著棍子說:“還沒找著,現在,咱們也只能把所有的狗全死, 誰知道哪一條是瘋狗呢?”

聽到這兒,賀帥的心裡是真的後怕,超生一小丫頭,天黑黑的,坐在胡同口等他,要給瘋狗咬了還了得?

“你也得趕緊回家,下回要敢再在胡同口等哥哥,我打你小屁股!”賀帥說著,把超生給背了起來。

“病狗狗不會咬我的,因為我是小人參呀。”超生可完全沒意識到,這件事情有多嚴重。

“為什麼它不咬你?”賀帥問。

超生伸開自己光禿禿的小手掌,盯著只有她自己才能看見的小須須說:“你看嘛,因為我有小須須呀!”

得,這就是個傻丫頭。

賀帥親了一下她的小手掌心:“那你知道那只病狗在哪兒嗎?”

賀帥問這話的時候,其實也沒想過超生能知道,這就是個小傻丫頭,能知道啥?

超生對於整個世界的好和壞,有一種天然的感應,尤其是動物。她閉上眼睛,伸出自己的觸鬚感受了一下,說:“不行,衚衕裡人太多啦,我找不到它”

“那就趕緊回家,睡覺。”賀帥說。

第二天一早,是鮑啟剛來找的賀帥,為啥呢,因為今天是週末,而且,五月正是鋤麥苗的時候,現在農村已經包產到戶了,家家都是自個兒一人幾片地,賀仝幾兄弟帶著斌和炮,全得回農村鋤自家種的麥子去。

賀帥不能去,因為家裡得留個看家的。

大人全不在,就剩一賀帥,那不正是可以壓著打的時候?

“賀帥,來嘛,小林子裡,咱們聊一聊?”鮑啟剛一直在門外頭丟石子兒。

這種半大不小的小夥子,家庭條件差,父母懶得管,處於放養的狀態,而他自己呢,又正處於青春迷茫期,軸住了腦袋的,就想找個女孩子,探索一下異性。

在孩子的世界裡,他胖,他高,他壯,他能打得過所有人,他覺得自己就是王者。

這時候有個賀帥老是跟他做對,他當然就想一次性把賀帥給打服。

畢竟真拳實腳的打,賀帥肯定打不過他。

“妹,哥出去打架啦,你關好門,別出來?”賀帥這時候小慫小慫的,躲在門縫處,看著外面的鮑啟剛說。

“他想打你,還想把你騎在屁股下面。”超生是小人參,這種事情,她能高興到。

“哥會打過他的,放心吧,好好待著。”賀帥說。

超生覺得不行:“那也不行,病狗狗我找到啦,就在公廁裡頭吃屎,你要出去,會被病狗咬噠!”

鮑啟剛還在外面喊,賀帥腦瓜子突然一轉,心說:既然瘋狗那麼厲害,不如引它來嚇唬鮑啟剛?

這樣想著,賀帥一把拉開了門:“超生,哥哥得出去啦,記住了,不論誰叫門都不可以開,看好你的兔子,要你自己打開門跑出來,病狗不吃你,但會吃你的兔子。就算我叫門也不可以,知道嗎,因為,瘋狗可厲害了,它說不定會假扮成我的聲音來騙你呢,你打開門,它就會吃掉你的小兔子噠。”

“哥哥,危險呀!”超生突然急中生智:“帶點羊骨頭,狗狗愛吃那個,就不會咬你啦!”

小夥子心裡想的特別周全,他得出門跟人幹仗,然後呢,他怕萬一自己被打翻,或者被瘋狗給咬瘋了,也變瘋了,別再進門咬妹妹啊。

一身肝膽,腦袋別在腰上,準備去打架的,一聽超生說羊骨頭,頓時豁然開朗,對啊,他怎麼就沒想到了?

出門跑金公廁,裡面還真的有一條狗,賀帥一根羊骨頭扔進去,轉身就往林子裡跑。

鮑啟剛也是一個人,正在林子裡等著賀帥,看賀帥一路丟著羊骨頭跑過來,頓時一聲冷笑。

他手裡拎著一根從鋼廠偷出來的,實心子,55mm粗,錐形頭的鋼筋,這就是打賀帥的工具!

看賀帥在跑,後面有只狗在追,他又笑了:“沒膽小鬼,膽子你就甭來,你跑啥跑?賀帥,咱倆的事兒必須有個了結,要嘛,你從今天開始答應我不要再跟著我,要不,我就讓你見點兒血!”

“去你媽的鮑啟剛,欺負小女孩,你就是個混蛋無恥王八蛋,我打不過你,但我要讓瘋狗咬你!”賀帥邊跑邊說,伸手,還砸了一塊羊骨頭過來。

說成是孩子,他就還在成長階段,對於很多危險,無法去準確的預估它。

而且既然到了呈兇的階段,當然是怎麼狠就怎麼來。

鮑啟剛並不知道那條狗有多兇,而且在外頭看小混混們打架看得多了,學來的,把根鋼筋當標.槍,對著賀帥就扎了過去。

好傢伙,賀帥一個躲,鋼筋直接扎到旁邊的樹杆上,直叉叉的扎了進去。

這要扎在賀帥身上,絕對是個大血洞。

但是,瘋狗一個猛跳,竄上鮑啟剛的頭,對著他就是一陣的撕咬。

“秦伯伯,瘋狗,我看見瘋狗啦!”賀帥轉身就跑,不停的喊著,找了一夜狗,才躺到床上的秦三多聽見瘋狗倆字兒,又從床上翻了起來,對準喇叭就喊:“快點快點,瘋狗找到啦,趕緊跟我一起去打狗。”

真正等狗咬鮑啟剛的時候,賀帥也害怕了,他是想讓狗嚇跑鮑啟剛,可沒想讓他被狗真給咬出血啊。

他從樹上扯下那根鋼筋,打著趕著,才把瘋狗從鮑啟剛的身上給趕開。

“以後還敢不敢欺負小女孩啦?”賀帥覺得,要是鮑啟剛答應,求個饒,他就把他拉起來。

但鮑啟剛嘴巴硬啊,一摸臉上有幾個狗牙印子,呸的一口說:“不就一條狗嗎,我不怕它,也不怕你,賀帥,你把鋼筋扔啦,咱們再打一回。”

“呸!我就不該救你!”賀帥扔了鋼筋,這時候當然該慫就得慫,轉身就跑。

秦三多帶著人在衚衕裡四處找,看見賀帥臉色發白的從罐頭廠後面跑出來,於是問他:“小帥,狗呢?”

“就在那後面!”賀帥說。

其實在賀甩想來,也就一條狗在鮑啟剛的臉上咬了幾個牙印子,不算什麼太大的事兒,那家夥嘴巴太硬,他還挺苦惱的呢。

結果回家一敲門,咦,半天敲不開。

“超生,是我啊,你哥哥,趕緊開門。”賀帥說。

超生守著鳥籠子和兔籠子,蹲在臺階上,聽著大槐樹給風吹的簌簌響,搖頭說:“不要,萬一你是狗變的哥哥,騙開門想吃我的兔子呢?”

她能感應得到,那條瘋狗,現在就在這周圍跑,當然不想上當。

“真不是,我是你哥,真正的小帥哥。”賀帥又說。

超生還是不聽:“剛才我小帥哥哥說啦,誰叫門都不能開,就是他自己也不行.”

嘿,這傻丫頭,軸住了,這可咋辦?

“對了,有啦,我上天臺上看看是不是真的我小帥哥哥,還是壞狗狗去!”超生想到辦法啦。

屁顛屁顛上了天台,她低頭一看,哦,真的是小帥哥哥,於是下樓,這才替他哥把門給開開了。

倆兄妹一個看著一個,賀帥是打了一架,驚心動魄,超生是保護了自己的小動物,倆人都覺得自己可厲害可厲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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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壞狗狗被你打跑了吧?”超生問。

賀帥攬過超生說:“放心吧,現在衚衕裡的人都在打狗呢,它會被打死的。”

“真好,我哥哥真棒!”超生說。

要說很多事情,巧就巧在這兒,陳月牙剛進衚衕的時候,就看見秦三多他們正在勸鮑啟剛,讓這孩子去醫院看看,畢竟他臉上,給狗咬出血絲兒來了。

但鮑啟剛本身就是個沒大人管的孩子,又不住在這幾條衚衕裡,也沒把狗當回事兒,拿唾沫擦了擦臉,轉身就要走。

“孩子,去醫院看看吧,萬一有事兒呢,我看你給咬的不輕。”陳月牙說。

鮑啟剛才無所謂:“呸,要你管,有時間管管你兒子,早晚我打死他?”

“這孩子怎麼說話的,找打吧你?”陳月牙也給惹惱了,罵咧了一句,轉身回家了。

再說小福妞,今天正好來外婆家,一看鮑啟剛那樣子,頓時又給驚訝住了。

為啥呢?

因為,掐指一算,她夢裡,鮑啟剛將在三天後在醫院裡去世,而現在,他被一條瘋狗咬了,那他會不會過幾天也死掉?

難道說,在她夢裡鮑啟剛沒能長大,哪怕陳月牙改變了,鮑啟剛的命運也改變不了?

所以說,這還是她改變了某些事情的原因吧?

福妞現在真的是連話都不敢說了,她得靜靜的看著一切,要不然,她怕陳月牙因為她要變的比夢裡還要好了。

得,靜靜等著由武警牽頭的,最嚴酷的嚴打的到來吧,到時候罐頭廠要出一個大流氓,那時候,陳月牙既使不坐牢,她的日子也好過不到哪裡去。

流氓罪誒,而且還是鬧出人命的流氓罪,呵呵,這一回可是無解的!

再說陳月牙,既然拿到了成衣廠,那當然得想想,怎麼才能把這個廠子給做起來。

而鄧翠蓮,因為確實衣服做得好,她當然就想讓鄧翠蓮把這個廠子給兼起來。

不過,鑑於鄧翠蓮自己對自己的不自信,以及賀德民兄弟對鄧翠蓮比較刻意的那種盯著,這事兒她就先不跟他們說,只是每天帶著鄧翠蓮到成衣廠,倆個人先清點物品,先把那個廠子裡所有的東西給摸透。

成衣廠雖然破,但是裡面還有很多積壓和布料,以及縫紉機,這些東西可把鄧翠蓮給美了,抱了一抬縫紉機回來,她首先就要按著自己的想法,給陳月牙做條裙子穿。

畢竟三妯娌,陳月牙的身材最好,能穿裙子,她和劉玉娟就不敢穿了。

陳月牙跟鄧翠蓮道了別,回到家,哎呀,斌和炮不在,家裡只有兩個小崽崽,頓時感覺家裡冷清了好多呀。

“媽媽,今天就隨便做點飯吧,反正小斌哥哥和小炮哥哥不在,我覺得咱們只要吃點桂花蓮藕,蜂蜜小排骨,或者蒸幾個黍面饃再蘸點白糖就可以啦!”超生忙忙碌碌的,替媽媽規劃著晚飯。

陳月牙一聽都驚呆了:“在咱們超生的心裡,隨便做做,就要吃這些好東西?”

“我只想隨便吃點好吃噠。”超生說。

賀帥捏著超生的兔子說:“我想吃這個。”兔子肉直的很好吃啊。

“這個可不能吃,它是我的,小心我讓它把你吃掉,臭哥哥。”超生兇巴巴的指著哥哥,回頭繼續跟媽媽商量事兒。

“家裡還有羊肉,咱們再隨便一點,我剁點餡兒,加點蘿蔔,給你倆包羊肉餃子吧?”陳月牙於是說。

只有兩個孩子,餃子好捏,就吃頓餃子吧,這個主意不錯。

不過,陳月牙剛剛開始包餃子,郵遞員敲開她家的門了:“嫂子,你們家的信,還是北京寄來的!”

北京?怕不是張副師長吧?陳月牙還在想。

一看寄信人:人民公安中央縱隊。

這信,應該是寫給賀譯民的吧?

是寫給賀譯民的信,陳月牙當然不敢拆,繼續給倆孩子包餃子吃。

超生也想幫媽媽包餃子,但是呢,畢竟她人小手小,也沒太好的準勁兒,捏一個,壞一個,捏一個又壞一個。

“呸,臭手手!”唾棄了一下自己的小手,只聽外面的鳥兒一叫,她又跑出去,照料自己的鳥兒去了。

“爸爸!”聽見外面的腳步聲,知道是爸爸來了,超生立刻又跳了起來。

賀譯民一進門,先從兜裡掏了兩顆糖出來,遞給了超生,還得指著她的鼻子說:“你小帥哥正在換牙,不能給他吃糖,明白嗎?”

“明白,我永遠不換牙,我永遠都可以吃糖。”超生還不知道換牙期的苦惱,驕傲的宣稱著,剝開糖紙含了一口,哇,這糖說不出來的味兒,又刺又辣的,還燻的她直流眼淚。

縮著小肩膀,把糖吐出來一看:黑乎乎的一疙瘩,越含越苦,這是啥啊這是?

得,繼續含著吧,只要說是糖,不論啥味兒的,超生都能吃得下去。

但是,含著含著,超生鼻子裡充滿了鼻涕,眼淚裡充滿了眼淚,糖不但沒有變甜,反而越來越苦啦,刺鼻的味道衝著她的鼻子,讓她流眼淚,讓她難過。

廚房裡,賀譯民開啟了那副來自公安中央縱隊的信,心說奇了怪,誰會給自己寫信?

結果一看抬頭,明白了。

付東兵,那不付敞亮他爸嗎?

這個領導讓武警大隊的大隊長給賀譯民施加壓力,讓把兒子開除隊伍不成,居然親自給賀譯民寫信啦?

得吶,賀譯民是得看看,付敞亮到底幹了啥十惡不赦的事情,讓他爹這麼嫌棄他,難不成付敞亮跟他們兄弟一樣,也是後媽養的?

但不應該啊,他所瞭解的付東兵,威嚴,潔身自好,雖然脾氣臭,但也一身正氣,怎麼著,也跟不靠譜的賀晃完全不一樣,得,還是看看領導信裡寫的啥吧!

“爸爸,這個到底是什麼糖啊,好難吃!”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哭喪著臉,超生把糖吐了出來。

她實在無法堅持吃這顆糖啦。

“喲!”賀譯民再摸一兜:“爸給你拿錯了,這是爸的藿香正氣丸,你不能吃,趕緊吐掉,糖在這兒呢。”說著,爸爸遞來兩顆花生軟糖。

所以爸爸給的不是糖,是藥啊?

超生都已經吃掉一半了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