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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二章 終見雄雞唱天明(一)

“甚麼?看真切了?”何復開慌慌張張從椅子上站起,腿有點打顫,用手撐著茶案,一臉不可思議道,“真是白衣軍,你沒看錯?不是... ...不是駐地軍麼?”

黑衣漢子低著頭回道:“何總管,駐地軍的袍服是絳色,白衣軍的軍袍是白色,自然錯不了,進城的就是穿白袍的白衣軍。他們已殺到南街了,有幾隊不知甚麼來歷的黑衣人正拼死阻著。不過對方人馬實在太多,只怕他們未必阻得住。”

何復開無力地癱坐到椅子上,雙眼無神,目光呆滯,眼瞼輕輕抖著,半晌乃喃喃嘆道:“怎麼會?怎會如此?馬篤善可是有六萬人啊,怎竟沒能擋住夏靖宇。只是擋而已,又不是要他勝,怎會擋不住!怎會擋不住!”最末那句話卻是吼出來的。

白衣軍一旦進了城,胡秀安的執金衛便會被制衡。那可是贇王府最大的倚仗,是夏牧炎手裡最強的利器。

且白衣軍一進城便直往贇王府來,顯然是想一招制勝。而先前自己已將府上的護衛調走了大半,如何還能抵擋?若不是有那些黑衣人阻截,只怕這會兒已經攻到了府上。

何復開知道,南街那幾隊拼死阻撓白衣軍的黑衣人,應該就是王爺事先安排好,用來護衛贇王府的力量。 那些黑衣人,可說是贇王府最後一道屏障。

他們阻得住麼?

他不知道王爺暗裡安排了多少黑衣人在王府附近,但他知道,無論安排了多少,都肯定阻不住白衣軍。

軍隊不是護衛親兵,他們對殺手似乎有著天然的壓制,幾乎從無敗績。一直以來,夏牧炎都是寄望於馬篤善的駐地軍能將白衣軍阻截在城外。以六對四,只是阻截而已,本不算甚麼難事,怎竟沒能截住?

還有,城關怎麼開了?不是有八千餘執金衛把守麼?便是只算夜勤,那也有三千多人,怎會被衝開?頜王府是如何辦到的?

何復開有太多太多的疑問,這會兒卻不知該去問誰,只得茫然地搖著頭,喃喃道:“教我該如何去跟王爺報啊?”

黑衣漢子只低著頭,並未答話。他不敢答,也不知該如何答。

這時,又一個黑衣漢子行了上來,躬身報道:“何總管,胡大人被頜王府拿下了。”

“你說甚麼?再說一遍!”那漢子說得很明白,何復開也聽得很清楚,然,他仍讓那漢子再說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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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希望是自己聽錯了,又或者,是那漢子講錯了。

“胡大人領著執金衛去頜王府的路上中了埋伏,且頜王府趁胡大人調兵遣將的時候,派人拿下了醴國公府和平昌伯爵府。眷屬被拿住,大軍又被火油圈困住,胡大人便束手就縛了。”

這下,漢子說得更明白,何復開也聽得更清楚了。

胡秀安被拿住了,胡家完了。一夜之間,贇王府已孤立無援。何復開正想讓人去找胡秀安,要他派執金衛來抵住白衣軍,沒想到他竟先一步被制住了。

世人說的“心如死灰”,也不過如此。

“集合坤組的人,備好兩輛馬車,在杏塘會合。”何復開咬牙令道。

... ...

百里毅記著自己的承諾:擋不住贇王府的輦隊入宮,就殺了夏牧炎。

自己帶來的一千五百多人,所剩不過百餘,且各個負傷、中毒,疲累不堪。反觀贇王府那邊,尚有一隊人馬未曾出手,正冷眼與他們對峙。

“癸組,跟我上!”一個身穿百夫袍服的中年漢子冷喝道,言畢拔刀衝向了百里毅。

此次贇王府護送輦隊的人有五組,共兩千五百人,由護衛百夫郝海山和覃驚龍領隊。這五組人中,癸組離輦車最近,自然也是夏牧炎最信得過的一組人。

“鏗!鏗!鏗!”

覃驚龍上來便和百里毅硬碰硬,一時刀劍相激,火星四濺。

“這是個高手!”甫一交上手,二人心裡便生出了相同的想法。

覃驚龍之所以上來便硬碰硬,是因他知道眼前這個老者已經中了毒,且與輦隊護衛激戰了半個多時辰,自己年輕且一直在旁歇著,體力必然大為佔優。

百里毅之所以願和他硬碰硬,只因他知道自己今日定然無法活著回去了,但求速戰速決殺了這個護衛百夫,衛隊群龍無首,或可趁隙襲擊輦車殺了夏牧炎。

輦隊中衝出一百多人,同時殺向了百里毅身後的那群傷兵。

... ...

“咚!咚!咚!”

梅遠塵在鹽政司府側門下馬,上前叩了門環。以他的武功,越過這道牆不過是輕而易舉的事,然他並未這麼做。

“雲爺爺、傅二叔他們守著府上已經夠累了,怎能再驚著他們?”他是這麼想的。

“門外何人?”薛壬饃驚了個冷顫,低聲喝道。他是丑時初刻開始值夜的,這會兒天快亮了,睡意最是沉重,聽了這叩門聲,瞬時警醒。

梅思源任清溪郡察司時,薛壬饃便是府上的護衛,那是他尚年少,最喜歡跟梅遠塵耍玩。五、六年過去了,梅遠塵已長成少年,他也娶妻生子為人夫為人父。

這個聲音,梅遠塵自然熟悉,聽到應答,他笑著回道:“薛叔叔,是我,遠塵。”

“公子,是你?”門內傳來薛壬饃欣喜的聲音,接著門從內而開。見楹下站著的正是自家公子,薛壬饃臉上喜意更盛,興高采烈道:“公子,真是你!太好了!快進來!快進來!”說完,邊拉著梅遠塵往院子裡走,邊朝內大聲叫道,“老爺、夫人,公子回來了!公子回來了!”

海棠向來少眠、淺眠,先前是要照料梅遠塵起居,近來卻是心緒煩悶,睡意寡淡。她是女眷,自然住在內院,臥房便在其間靠外的位置,離側門最近,不過四、五十丈遠。

她正由伙房端來一木盤的溫水,備著一會兒潔面,忽聽院外傳來“公子回來了~~~”的聲音。

“嘭!”一盤水砸在地上,卻已不見了海棠的身影。

... ...

太陽昇了起來,整個世界卻如陷入了昏睡。

徐寒山抱著父親的屍體,撕心裂肺地吼了出來。

“啊~~~啊~~~啊~~~”

杜翀站在城牆上,親眼目睹了這兩個時辰的血戰,心中敬意澎拜,望著城下的徐家父子,和他們身後僅剩的千餘白衣軍將兵,“噗通”一聲跪下,含淚伏首道:“徐將軍,對不起!”

... ...

覃驚龍以刀做拐,強撐著行到了第三個轎輦旁,恭聲報道:“王爺,賊人已盡數伏誅,我們還去皇宮麼?”

與百里毅惡鬥了兩百多個回合,覃驚龍竟漸漸落了下風。好在數十府衛見狀及時衝上前來,將精疲力竭、已多處負傷的百里毅亂刀砍死。

沒想到裡面傳來的竟是了一個陌生男子的聲音:“覃大人,臨行王爺有交代:若清理了路上的伏兵,便即刻回府,他在府上候著。”

“原來王爺早已料到有人會在往皇宮的路上設伏,我們這一趟是探路的。”覃驚龍這時才醒悟過來,翻身躍上馬,大聲令道,“回王府!”

... ...

滅了跟進來的吳常泰部後,夏靖禹領著一萬三千餘白衣軍將士直往贇王府趕去。絕非他無情無義把徐家父子留在城外獨自面對兩倍餘的敵人,實在是形勢緊迫,分身無術。他已和夏承炫計定,一旦進了城關便直奔贇王府,而頜王府的人則在贇王府往皇宮的路上設伏,兩方使力誓必拿下夏牧炎。

若讓夏牧炎拿了傳國玉璽,他便是大華皇帝,到時候甚麼都晚了。

沒想到大軍行至南街,距贇王府不到二里時,無數黑衣死士從四面八方襲來,倒打了白衣軍一個措手不及。

黑衣死士雖眾,卻也不過三、四千之數,相較白衣軍那是遠遠不如。且黑衣死士悍不畏死,白衣軍將士也不惶多讓,黑白兩隊人馬廝殺不到一刻鍾,白衣軍便穩穩控制了局面,將黑衣死士逼得一步一步退到贇王府前。

留下來護衛贇王府的府兵和執金衛見狀,自然也加入了戰圈。饒是如此,白衣軍仍穩居上風,不到半刻鐘便將贇王府團團圍了起來。

卯時正是清淨之時,府外的廝殺聲早已傳到了府中,傳到了汐苑,傳到了夏牧炎、歐汐汐耳中。

人生如夢,此時夢醒。

夏牧炎盤膝坐在石椅上,臉色悽苦,緊閉著雙眼,兩行淚從眼角滑落。機關算盡,終究還是一場空。滿腔抱負,不過歸於春水流。

歐汐汐行到他身邊,拂袖替他擦去淚痕,柔聲道:“王爺,事已至此,也不必去傷懷了。妾想與你合奏一曲《紅塵舊》,好麼?”她臉色恬淡,毫無半點赴死在即的惶懼。

“汐汐,你倒是比我灑脫。”夏牧炎黯然一笑,溫聲回道,“與卿合奏《紅塵舊》,幸何如之!”

二人取過琴,比肩盤坐於石椅,夏牧炎起音,歐汐汐和曲。

... ...

“何總管,你這是帶我們去哪裡?”夏承煬有些生氣,忍不住斥道。

適才他還在睡中,何復開突然跑來叫自己起床,接著不由分說地把他們兩兄弟拉去了父王的書房,經由密室出了贇王府來。

出府後,三人又行過好幾條小巷,到此刻仍不知他要帶自己兄弟二人去哪裡。

何復開臉色慘白,哀聲謂夏承煬、夏承燧道:“世子、公子,王爺奪儲事敗,王府馬上會被抄沒,我得把你們帶到安全的地方去躲起來。”

夏承煬、夏承燧相視一眼,皆是一臉的不可思議,他們至前一刻還不知自己的父王在奪儲位。

“那父王、母親呢?”夏承煬頓時淚流不止,大聲叫道,“我父王、母親呢?”

他不是懵懂孩童,自然知曉奪儲是何等兇險之事,一旦事敗,輕則避禍千里,重則滿門戮盡。自己和弟弟逃出來了,卻未見父王和母親,他突然有很不好的預感。

“何總管,我父王、母親在哪裡?他們在哪裡?”夏承燧也醒悟過來,急得抓住了何復開的衣襟。

兄弟二人雖皆有萬千疑慮在心中,現在卻一個也不想問,他們只想知道自己的父王、母親在哪裡,平安否。

“王爺和王妃走的是另外一條路,由覃百夫和郝百夫護送,現在多半已經出發了。臨行,王爺託我照顧你們,要我設法帶你們出城,直去洪海的一個島上與他們會合。”何復開強笑著回道。

“真的麼?可沒騙我們?為甚麼父王、母親不與我們同行?”夏承煬擦乾眼淚,努眉問道。

何復開解釋道:“他們定然會在通關處設關卡緝捕王爺、王妃及世子、公子,你們分開走比較不引人耳目。”見他兄弟二人半信半疑的樣子,何復開忙轉移話題,“一會兒出城關,世子和公子要一番喬裝打扮,世子化名為楊成,公子化名為楊夏,可記住了,莫要出了錯漏!”

果然,聽他這麼一說,夏承煬、夏承燧兄弟二人忙點頭稱是。

“事不宜遲,我們先去一個據點稍作準備,等天亮些人多了再出發。”何復開強笑道。

兄弟二人自無意見,三人悄聲朝杏塘潛去。

... ...

梅遠塵剛進了內院,便和海棠撞了個滿懷。

“公子,你總算回來了!我等你等得好苦啊!”海棠順勢埋首在梅遠塵懷裡,輕聲泣道。

自到了錦州,她與梅遠塵便是聚少離多,數月下來也沒幾日在一起。府上眾人雖待她甚善,卻也無法填補良人不在身邊的孤苦。

“海棠,這些天我也想你想得緊呢!以後我再也不要和你分開了,去哪裡都定要帶著你,你說好是不好?”梅遠塵緊緊擁著她,柔聲回道。

“嗯,可是你自己說的,你是男子漢,莫要食言哦!”海棠直覺苦盡甘來,不由得雙頰生暈,一臉俏皮道。

薛壬謨識趣地躲到了一邊,正悄悄偷笑。

“塵兒,塵兒是你回來了麼?”廊苑處傳來了百里思充滿喜樂的呼喚和不斷靠近的腳步聲。

海棠這才想起,剛剛是薛壬謨叫的“公子回來了”,這會兒他便在一旁看著,羞得急忙從梅遠塵懷裡起身。

“孃親,我回來了!”海棠一起身,梅遠塵便快步朝百里思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