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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萬年孤獨(下)——萬年孤獨 第398章 好久不見

又是這樣,大腦一片空白。

他空有強大的身體,卻無法發揮出身體中萬分之一的力量。他感覺自己的心臟很疼,連呼吸的時候心臟都是疼的。他像一隻拔去利爪與牙齒的虛弱的獅子,受傷累累,現在甚至連反抗的勇氣都沒有了。

“咳咳咳……”

黑色的血。

他在地上躺了很久,終於養夠了足夠的力氣,虛弱地從地上爬了起來。

絕望感與無力感散佈著,經久不衰。他的眼前一片黑白,就好像已經知曉了一切的結局——終結於熾熱,終結於火焰。他好像被牢牢困在了深淵之中,縱使掙扎,縱使怒吼,也只不過是失敗者的無能狂怒罷了。

他明知一切將會發生,那些希望不如所料,以為未必竟如所料的事,縱使恰如所料的發生,與其這樣,還不如什麼都不知道,在無知無覺中走向毀滅,總比在知曉一切後絕望的死去要好。真像是杞人憂天啊。“杞國有人,憂天地崩墜,身亡所寄,廢寢食者。”很多年前,杞國想必也有個能與他有類似感受的人吧,害怕死亡的發生,害怕毀滅的出現,明明連為什麼活著都不知道,卻茫然的、固執的逃離死亡,如果一個人連自己為什麼活著都不知道,那他還不如不活著呢。

但既然萬物都要走向毀滅,那為什麼我們要出現呢,在短暫的、轉瞬的光陰中做完自己想做的一切?然後恐懼的走向毀滅?那還不如不曾出現,如果不曾出現,那就沒有那麼多的煩惱了,如果不種下花,花也就不會枯萎了。

其實人一直是在苦中作樂啊,用那些虛無的東西矇蔽自己,從始自終的逃離死亡,逃離那個必將發生的悲哀的結局。原來奼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

葉潛發現自己的腦中滿是抑鬱的情感,那樣的絕望,那樣的悲哀。有時候,他真希望自己愚蠢一點,那麼聰明何用,不過徒增煩惱。或許這就

是所有聰明人的宿命,困死在悖論中,逐漸走向毀滅。天才和瘋子都是一個物種,他們可以鄙視那些愚昧無知的凡人,輕視那些永遠樂天派的傻子,卻在心中十十足足的羨慕那些人的生活。

被稱作“勇氣”的種子在葉潛的心中逐漸發芽,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活著,但好像有一個人?或者一個其他什麼物種,曾經告訴過他,如果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活著,那就唯唯諾諾地活下去就好了,只有活下來,才有機會尋找到自己活下來的理由啊,既然那麼厭惡死亡,那就竭盡全力逃離死亡啊。沒有了武器,就是用牙齒,用指甲也好,也要脆弱的捍衛自己的一切啊,畢竟人活在世上,真正喜歡的東西很少,真正討厭的東西也很少。

他迷茫的眼睛依舊迷茫,“勇氣”生長得很慢,他多麼想像梅勒斯一樣,只顧著奔跑就好了。用奔跑消除一切謊言,消除一切不信任。但他不是梅勒斯,而且就算是太宰治筆下的梅勒斯,看起來明朗健康,其實在根底依舊流淌著令人絕望、抑鬱的不信任感,那種彷彿被世人拋棄,與這個世界為敵的絕望,多麼的像他呀,表明上充滿了堅強的勇氣以及為他人帶來快樂的奇異能力,其實實際上只是一個小丑罷了。

他再次深吸一口氣,幻想自己是一棵樹。有些事,越想只會愈加痛苦,不如忽略掉自己的存在,與自然融為一體。像一個木頭人一樣站了一個小時,他活動了活動自己僵硬的身體,心臟的疼痛稍微緩解了。他不想去醫院,他感覺他一生也不可能解決那個毛病,而且,他很討厭人,他寧願被困在那個屬於自己的灰暗小屋子裡,永遠見不到光,卻屬於自己。

他裝出一副人的樣子,明明有著英俊的相貌,卻只像一具陰沉的行屍走肉。濃濃的黑眼圈,病態的蒼白,以及從骨子裡散發的絕望,就好像在臉上寫了“生而為人,我很抱歉”八個大字一樣讓人遠離。

他驚奇地發現自己的家周圍居然還有一家分析星座的小店,那

種迷信的東西沒想到世人依舊相信嗎?什麼星座之內的,應該只有那些未經人事的小女生會孜孜不倦的討論吧。但他又不是小女生,他徑直地離開了那裡,圍繞著自己家的周圍走一圈,看起來是在散步,實則是不過是在勘探地形罷了,一張地圖已經牢牢的烙印在了他的腦海中,現在就算是閉上眼睛,他也能清晰的在這裡轉路。

他向來是一個缺乏安全感的人,就算手中握著一把槍,也時常擔心這把槍會再開火的一瞬間裂成兩半。

“先生,您需要幫助嗎?”

葉潛當即擺出一個偽裝了很久的和善慵懶的笑容,試圖證明自己沒事。他抬起頭,眼前站著一個儒雅帥氣的青年,看起來二十歲出頭,戴著一副眼鏡,感覺呆呆的。雖然穿著警服,卻怎麼也穿不出一點威嚴感。瘦瘦高高的,清秀的臉上充滿了稚氣可愛,他和他不一樣,那個青年似乎永遠不會對這個世界絕望,他永遠會帶著微笑,懷著赤誠之心,迎接嶄新的明天。或許他會像小孩子一樣向地平線招手,不會擔心明天太陽是否會照常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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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麼羨慕啊,不可望,也不可及。

那個呆呆的年輕人似乎看穿了葉潛本就不完美的偽裝,他像是在直勾勾的盯著他那顆或許依舊跳動的心。明明什麼都沒有想,卻依舊能憑著那顆赤子之心看透一切嗎,或許,他是那種在看過了世界的黑暗之後,依舊毫無保留的熱愛這個世界的人吧。

“如果您需要的幫助的話,可以隨時想我聯絡。我叫鄭赫蕤,我的電話是……先生,請一定不要對生活放棄希望啊!”

可惡啊,我有那麼老嗎。葉潛有些無奈,神不知鬼不覺的,就松下了心中的一切防備,他真像一道光啊,可以照亮他身邊所有人灰暗的心。

他真想說聲好久不見,雖然這只是他們的第一次見面。

“好久不見。”那個青年低聲說,眼中淚光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