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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不願回首武家莊

丐幫作為堂堂天下第一大幫,在襄陽城破以後的這幾十年來,日子過得一天不如一天,一直是如同一盤散沙,原來他們以俠義為立幫之本,而且標榜行俠仗義,現在早就丟得差不多了。

他獨孤信單槍匹馬,赤手空拳,想要在這樣的亂局裡有所作為,想要在蒙古人的眼皮子底下重振丐幫,整肅丐幫的綱紀,談何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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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世上簡單的事情很多,要做也容易。如果獨孤信喜歡安安靜靜地過日子,那完全可以憑肚子裡的那些墨水,做一個私塾先生,或者做一個為官員出謀劃策的幕僚,這樣的孩子也不錯。

可是獨孤信偏偏不肯過那安安靜靜的小日子,自忖“虛負凌雲萬丈才,一生襟抱未曾開”。他獨孤信一直堅信自己是個熱血青年,他豪情滿懷壯志凌雲,渴望能憑藉自己的才華為國為民建功立業,幹一番屬於自己的,轟轟烈烈的大事業,像父親和郭靖那樣,既名滿天下,又名垂青史。

他有意無意中背出很多詩仙李太白的詩句,而這其中都總是透露出豪情滿懷壯志凌雲,渴望能憑藉自己的才華幹出一番大事業這一特點。他夢想效仿漢朝開國功臣張良張子房,所以他高呼李太白的名句“滄海得壯士,椎秦博浪沙。”他夢想能像戰國名將劇辛、樂毅一般,施展平生所學,“劇辛樂毅感恩分,輸肝剖膽效英才”。他有經邦濟世之才,只是現在還沒機會去施展。

獨孤信雖然崇拜李太白,喜歡李太白寫的詩,可是二人還是有著根本的區別的。因為浪漫乃詩人成詩作對之特質。無浪漫難成詩才,李太白之所以能夠成為詩仙,就是因為他心中有浪漫,而且浪漫是其與生俱來的。原則浪漫有餘者成詩名有餘而成事業不足,介因異想天開非分之想是實事求是之大忌。所以李太白從政虎頭蛇尾,最終被賜金放還。

李太白也想改天換地、出將入相,也想實現自己的的宏圖大志。李太白是天才的詩人,也是性情中人,他知識廣博,難免會有一些書呆子氣。但是也正因為這樣,他才能寫出真性情,寫出感人肺腑的優美篇章。

不僅是李太白,其他的文學大家莫不如是。南唐後主李煜有機會做皇帝,完全可以按自己的想法去治理國家,大展宏圖,然而他終究只是一個文人,不是政治家的料,所以他最後做了亡國之君。政治上的失敗,並不能掩蓋他作為一個傑出文學家的光芒。他的那些優美詩詞依然可以傳誦萬古。回頭再看看另外一個文學家蘇東坡,他在政治上也是很失敗的。他因為詩寫得好,遭人嫉恨和陷害,甚至坐過牢,差一點就被砍頭。儘管有皇太后儘可能的關照著他,但是他還是免不了經常被流放,而且越流放越遠,最終死在回京途中。

獨孤信對於自己的定位,與那些書呆子式的文人,還是有非常大的差距的。因為他很注重自己不要過於天真,更不要像李太白那麼過分地浪漫,因為人可以靠理想在困境中堅持下去,但不能靠理想過日子。他讀過太多的帝王將相成敗史,看過太多的是非成敗。

在襄陽城下,他看到大義凜然的郭大俠夫婦,捨身赴死;他看到那些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的丐幫弟子,跟隨著自己年輕的幫主耶律齊不避矢石,英勇對敵;他更看到無數的平民百姓冒著生命危險去與那些野蠻成性的蒙古韃子以命相搏,他們也都有理想,也都有信念,也都有家庭,也都有孩子,也都有親朋好友,他們在臨敵應戰之時,可能想了很多很多,但是沒有一個人退縮,更沒有人在敵人進攻之時畏懼不前,因為他們知道,他們不能退縮。一旦退縮,就很有可能城池不保,就會萬劫不復,襄陽城沒了,整個大宋江山就沒了,那麼他們也將一無所有。

獨孤信在武家莊裡,也看到了很多。他看到了人性的惡,同為家僕,卻有著身份地位之分,管家就可以隨意指使那些丫鬟和門童,甚至連不是奴僕的人,他們也能夠頤指氣使。獨孤信和弟弟在武家莊上寄人籬下,不僅大武小武兄弟不待見他們,連管家都有意地欺負他們。更有甚者,那些受了委屈的奴僕無處撒氣,也會遷怒於他們。他們一來年齡太小,二來無親無故,只能忍了再忍。

雖說獨孤信和弟弟都練過一些武功,可是他們明白,他們練武是用來救死扶傷的,是用來為國為民行俠仗義的。所以他們受人欺侮之時,一般情況下都是選擇忍讓三分,如果實在無法做到忍讓,那就躲開,躲都躲不過來,那只有奮起反抗了。所以後來他們離開了武家莊,其實他們已經沒有可能留下了。飢一頓飽一頓沒什麼,多幹點粗活累活也沒什麼,那些都是可以忍受的。若是人格侮辱就實在太過分了,更何況他們那是栽贓陷害,搞不好性命不保,他們兄弟再也沒有理由不反抗了。

可以說得好聽點叫反抗,說得難聽點呢,叫逃跑,實際上他們是被人趕出去的。兩個少年,人生地不熟,又身無分文,還不願意偷雞摸狗,飢腸轆轆之下,遇到了他們生命中的貴人——張老爺子。

張老爺子收留了他們,又傳授給他們武功,讓兩位少年感受到了一些溫暖。可畢竟張老爺子不是一個叱吒風雲的人物,無法給他們安全的庇護,最終三個人還是因為貧窮,得罪了官府,不得不再次背井離鄉。

獨孤信越想越多,越來越覺得自己的人生境遇絕不能就這樣繼續下去,要想改變就一定要趕走蒙古人。若是沒有蒙古大軍進攻,他也不會離開古墓,程英和陸無雙也不會離開他們,自己那武功蓋世、義薄雲天的父親,更不會死於蒙古人之手。襄陽城也不會有那麼多人慘死,自己與弟弟更不會寄宿在武家莊,受人白眼,遭人擺佈。

蒙古人的暴虐他可是親眼見過的,而漢人的暴虐他也見過。那些甘心給蒙古人當牛做馬的漢人,比蒙古人還要殘暴,還要惡毒,這才是讓獨孤信最為痛心疾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