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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邪派人善小伎倆

獨孤通道:“用毒也是一種本事,喬峰雖然武功天下無敵,可是沒有人怕他;丁春秋就不一樣了,他所到之處,幾乎人人懼怕,唯恐避之不及。他身材高大魁梧,長鬚飄飄,滿頭銀髮,經常喜歡搖一把羽扇(逍遙扇)。從外表看,道風仙骨,氣度不凡。他的武功基本都是一些令人恐懼和厭惡的陰毒路數,例如化功大法、腐屍功、三笑逍遙散。這樣的人只要出現,就會製造恐慌。”

楊逍心想,能有這樣一身邪派武功的人,肯定不是什麼光明正大的人物。但是人們常說的“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慼慼”,那些用毒的邪門爛招君子不齒,可是每逢遇到使用爛招的人,君子總是束手無措的,要吃些大虧。

楊逍道:“丁老怪精於用毒、殺人無形,並且擅長‘化功大法’,消人內力,被武林同道視為惡人,人們遇到他自然會小心提防。可是丁春秋知道自己的那些小伎倆上不了檯面,就在自己的形象上大做文章,他仙風道骨、鶴髮童顏、寬袍大袖、白鬚飄飄,看起來非常慈祥和藹,儼然一派宗師,任誰第一眼見了他,都不會立馬判定此人善於用毒、無惡不作,是一個邪派人物。況且他雖然常年活動在西域星宿海,但是他自稱自己的出身很正派,祖籍乃山東曲阜,和孔夫子還是老鄉。這樣的一個人,長期遠離中原,如果他自己不生事端,是沒人把他當回事的。可是他老老實實地待著感覺沒意思,非要鬧出來點動靜,把他那些不光彩的事情抖摟了個乾淨,不僅自己名聲臭了,連他創立的那個門派也臭名遠揚,何必呢?”

獨孤信笑道:“難怪人們常說‘醜人多作怪’呢,丁春秋早年投身無涯子門下,學得一身本領。結果後來,反倒把無涯子打下懸崖,差點害死了他。都說做人應該知恩圖報,丁春秋在這一點上,犯了大忌諱。照這個道理,他丁春秋應該是有多遠跑多遠,可他偏不,早年間做出這些大逆不道的事情來,還感覺不過癮。非要等到幾十年以後,又出來丟人現眼。他以為自己遠遁西域,自己的那些破事別人就不知道了,時間一長,大家都淡忘了。可他恰恰忘記了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如果他一直躲在西域星宿海,也沒人無聊到跑到西域去罵他卑鄙、無恥、下流,他非要到中原這禮儀之邦來,在一群講究綱常倫理的人面前顯擺,那可真是有多大臉現多大眼。”

石猛此時也不忘了給獨孤信添一把火:“最為關鍵的,是丁春秋為了自己的面子和爭鬥,喜歡犧牲門人弟子的性命。一個善良正直的大俠,是不忍心犧牲無辜弟子的性命的。但是丁春秋則不然,為了爭一時之長短,弟子在他眼中就是隨時可以犧牲的。人人都是爹生娘養的,都有生存、活命的權利。弟子們拜個師父,原指望師父武功高強,可以保護自己。沒成想,丁春秋只要和高手比武,就一定會犧牲弟子——結果還往往自己被打敗,弟子白白犧牲。和慕容復打的時候,丁春秋根本不顧弟子死活,心想:‘這批不成材的弟子全數死了也罷,只要能將這小子的功力化去,星宿老仙勝了姑蘇慕容,那便是天下震動之事。要收弟子,世上吹牛拍馬之徒還怕少了?’結果是,他把弟子們的功力全部化掉;少室山下大戰遊坦之,也是順手就抓起身邊的弟子,把他們活活變成毒人當武器。為了自己的意氣之爭,置弟子死活於不顧,這樣的師父,不是壞人是什麼?為了打架中的勝負、為了面子,可以隨意地犧牲弟子的性命。那麼,如果有哪個弟子威脅到自己的利益,他也是絕對不會手下留情的。所以,當阿紫偷了神木王鼎去練武功以後,他就下重手,毒瞎了阿紫的眼睛。對待他最喜歡的徒弟,都能下如此重的手,其他弟子的處境,可想而知。在自己的利益和面子之前,所謂的弟子們,根本不值一提。”

楊逍卻不解地問道:“那些弟子們也真的是不開眼,怎麼會拜那種貨色為師?”

石猛道:“關鍵是他們也不知道丁春秋不是好人啊,當他們後來慢慢發現不對勁的時候,後悔已經晚了。丁春秋知道自己如果以真面目示人,根本不可能收到徒弟,所以他就在自己的形象上大做文章,他把自己打扮得仙風道骨、鶴髮童顏、寬袍大袖、白鬚飄飄,看起來非常慈祥和藹,儼然一派宗師,任誰第一眼見了他,都不會立馬斷定他是個十惡不赦的大壞蛋,反而會覺得此人和藹可親。這就是偽裝,丁春秋的偽裝讓很多人放鬆了對他的警惕,也讓多人著了他的道,最後悔之晚矣。”

獨孤信接著說道:“丁春秋的武學觀念,也讓整個中原武林為之側目。武林中,別的高手和門派所練的武功都是紮紮實實、一點一點的積累,慢慢創新突破的。為了創立一個門派、研發一套武功,可謂嘔心瀝血,甚至耗費前輩高手幾代人的努力。因為自創一門武功,需要花費很大精力,其中過程非常艱難,所以在武林中,武功秘籍都很寶貴。偷學別派武功也是大忌諱、大惡,是違反江湖規矩的。所以偷學少林七十二絕技的鳩摩智,就是因為想走捷徑、不遵守武林規矩,成為反派人物。同樣,星宿老怪也是。他未經師父允許,偷練化功大法;並且練成後,化掉別人武功,把別人辛苦練就的武功毀於一旦。這樣的人,誰敢和他做朋友呢?況且丁春秋愛聽好聽的、奉承的話,手底下小丑一樣的一幫徒弟自吹自擂。古人說,兼聽則明、偏聽則暗。這是最基礎不過的道理。一個人只要不是神,就有可能犯錯。聽一些反面意見,才可能發展更好,也才是真正強者的表現。所以,一個門派要健康發展,正反面的意見都要有。但凡能在武林中屹立百年的大門派,遇有重大事情,從來都是請大家發表觀點,聽取不同意見,最後做出一個相對理性的決斷。而星宿派呢?只要丁春秋和人打架,弟子們根本不顧及實際情況,也不管對手是誰、武功強弱,只管鼓吹,‘星宿老仙、法力無邊,攻無不克、戰無不勝’,‘某某小兒、快快受死,你跪在地上磕頭,老仙才能饒你一命’……這樣肉麻的話不絕於耳。碰到武功差的還好說,真不小心碰上個硬茬,那就吃不了兜著走。少林寺大戰,幾十個回合就被喬峰、虛竹兩兄弟打得慘敗。丁春秋也不至於太糊塗,有時候可能也是被弟子們架起來,不得不硬著頭皮和高手打。這種賣力鼓吹的弟子們,真不知道是在幫他呢、還是在害他。別的門派是根據年齡和入門早晚來定師兄師弟,星宿派卻不論這個,誰武功好誰就是大師兄。此外,師父是絕對權威,不能懷疑、只能奉承。想在星宿派生存,拍馬溜須是基本功,欺騙狡詐是必要手段。此外要勤練武功,因為老有師弟來找你挑戰,打輸了就得死。為了活下去,他們練毒、藏暗器,怎麼陰險卑劣怎麼來,結果就是,整個星宿派變成一幫烏合之眾,師兄弟們之間互相陷害,整天只知道敲鑼打鼓、拍馬溜須,更談不上半點衷心和正直。這樣的星宿派,怎麼好意思到中原來招搖撞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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