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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四章瘋癲之中生機藏

楊逍道:“對武功路數知道的多是好事,但是知道的再多,也只是一知半解,完全達不到精通的地步也是沒用的。而且武功不是知道的多就能稱霸武林,練得多不如練得精,郭大俠練武從來不貪多,因為他知道‘貪多嚼不爛’,哪怕他是不世出的武學天才,也不像慕容復、鳩摩智這樣,花費巨大的精力去學遍天下間所有的武功。本來學武功就不能有私心雜念,鳩摩智一心想著揚名立萬,慕容復一心想著光復大燕,這樣的人在學武上下的功夫越大,私心雜念就越重,最後的結果就越讓自己不滿意。程英姑姑曾經也想讓我成為文武全才,讓我多學多練,可是後來我表現出來的興趣愛好,與她所希望的有所不同時,她也沒有強迫我去學那些我不喜歡的東西。論起學武,慕容復不一定是喜歡的,他不一定從小就對武學有些濃厚的興趣,有著異於常人的稟賦。他是在祖輩的教導和壓力之下,不得不擔起家族復興的重任,忍辱負重般地學文習武,硬是靠著並不出色的稟賦,多年的苦心經營沒有白費,他闖出了江湖上盡人皆知的‘南慕容北喬峰’的威名,能與天下第一大幫的幫主並駕齊驅,是他自己努力得來的。可是我冒昧地問一句,他慕容復內心裡是怎麼想的,又有誰知道呢?又有誰會關心呢?”

獨孤信多麼聰明的一個人啊,楊逍話沒說完,他就大致猜到了楊逍的意思,慕容復還是個嬰孩的時候,他爹就裝死離開了,沒有人好好教他武功。慕容家家傳的參合指他都沒有學會,也沒人能出來教他啊。他想復國,除了練武,還要學謀略兵法什麼的,把這些學好練好也要花費時間。他年紀輕輕,想參與的事情又多,還沒有一個高人指教他,憑著自己的摸索,武功練到那樣就很不錯了。他也確實沒有荒廢光陰,比自己的老父親強多了,至少沒有退縮,沒有逃避,沒有爛泥扶不上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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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孤通道:“從慕容復出生的那一天起,他就已經揹負了一個沉重的包袱,那就是拼盡全力將自己祖先的大燕國光復成功,如果這一切是發生在和平時期,也許就是一個笑話,但是當時的大宋正好處於跟北方的遼國對峙時期,再加上西夏也跟遼國相互勾結,對大宋大好河山虎視眈眈,可以說這天下的一切雖然看似平穩,實際上跟暴風雨快要到來的前一刻一般。很多時候,如果一點希望也沒有,大多數人都不會為了這種莫須有的目標而努力,但當我們看到這個希望有機會實現的時候,也許就會拼盡全力來實現它,夢想還是要的,萬一要是實現了呢。慕容復的父親在很早的時候,就已經謀劃好了一切,將一場遼宋之間的陰謀推動開來,為得就是讓天下大亂,從而讓自己的慕容世家得到機會一飛沖天。畢竟對於慕容家族來說,平穩的大宋是不會讓自己的夢想實現,混水才好摸魚,反正當時大遼一直跟大宋之間有著各種的矛盾,很多時候這樣的矛盾其實就差一個戳破這層窗戶紙的契機而已。可以說慕容復在自己還年幼的時候,自己的整個人生規劃就已經全部弄好了,只要按班就步進行下去就好了。在慕容家的人眼裡,慕容復根本不是一個獨立的人,一個鮮活的生命,而是一個背負著復興大燕使命的符號,他在一天,這使命就必須由他來揹負,只是揹負太多的孩子,註定一生都很難快樂,他瘋了其實也是個美好的結局。命運就是這麼奇怪,慕容復明明付出了那麼多的心血,最後卻什麼也得不到。慕容復不可謂不努力,他母親早逝,父親假死,偌大的慕容家全靠他一人擔起。他一邊學武一邊培植親信勢力,別人在這個年紀談情說愛,他卻只能學文習武、闖蕩江湖。在江湖上拼搏的他打出了自己的名聲,還不遺餘力地結交各方勢力。就算最終大勢所趨,復燕無望,這樣的慕容復也不失為一代梟雄。可惜他心中執念太深,祖輩、父輩沒有復國成功,也沒見誰瘋癲過,慕容復為什麼會瘋掉?無非就是他更有使命感。他為了復國費盡心機,東奔西走,沒有過上一日開心快樂的生活。結果處處碰壁,種種心機全成了竹籃打水,徒勞無功。最終他復國夢碎,在重重打擊之下終於瘋了。人生不得意之事常八九,或許瘋了的慕容復才真正地擺脫了命運的枷鎖,才卸下了那壓得他喘不過氣的重擔,才真正活得自在了一些,哪怕實在幻想中。生命裡有著多少的無奈和惋惜,又有著怎樣的愁苦和感傷?雨浸風蝕的落寞與蒼楚一定是水,靜靜地流過青春奮鬥的日子和觸控理想的歲月。可能他坐在墳頭登基稱帝,‘群臣’們山呼萬歲之時,才是他這一生最快樂的時候,以為再也不同揹負那麼多本不該屬於他的東西了。”

石猛道:“其實細究起來,慕容復也是一個可憐人,他的經歷讓人心疼。他年紀輕輕,就在江湖上有了一席之地,不僅文武雙全,而且胸懷大志,其實命運只是捉弄了他,並沒有取走他的性命。在慕容復的瘋癲裡,不是還藏了一線生機嘛:若他一朝黃粱夢醒,他的文韜武略,不也是自己的一筆財富嗎?那時候的他,可能會看淡一切,無欲無求的他可能會更強大,因為人們常說‘海納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無欲則剛’。慕容復一生最大的夢想就是當皇帝,可是段譽生來就是皇位繼承人,人生就是如此,你生來就擁有的,可能是別人一直在追求的,可是自己擁有的,卻不懂得珍惜,反而去苦苦追尋得不到的。所以慕容復會瘋,段譽會痴,鳩摩智會武功盡失。”

楊逍跟石猛和獨孤信在一起,不僅是什麼話都敢說,也是什麼事情都敢想,因為大家都是年輕人,心裡想得多,做得夢也多,他也想活成自己心中那些大英雄的樣子。很可惜,許多人都想成為段正淳,豔遇不斷;想成為喬峰,天下無敵;想成為虛竹,好運連連;更想成為段譽,生在皇家。可惜命運偏偏不答應,非要讓他變成慕容復。最終沒有成為自己理想中的樣子,而是別人心目中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