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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9章 依依不捨

可,遺憾的是,那個女的居然野蠻而粗暴的打斷了她的話。

“哼!這就夠了?你知道什麼是“藝術”嗎?可人家拍的藝術照簡直都跟明星一模一樣,不知道有多漂亮,完全看不出來拍照人的本來面目,可你們卻把我拍成這個熊樣,還好意思狡辯?”她冷冷的不屑地懟了過來。

“我還是不是很清楚,請問,你哪裡不滿意呢?”田甜陪著笑臉耐心的問道。

“什麼?你還不明白?”那個人嘴角一撇,輕蔑的白了她一眼,很不耐煩的嘶吼道:“總之,一句話,我要你們把我拍成電視上的明星那樣美,而不是像我自己。”

“可是,明明拍的是你,卻非要我們拍出明星效果?小姐,你這要求,是不是有點太苛刻和尖酸了?你想,可能嗎?”此時,田甜也有些按捺不住了,心裡湧起一絲慍怒,便不留情面的反駁了一句。

“怎麼不可能?我看她們就拍出了這樣的效果,看上去就跟兩個人似的。聽說,化妝有著神奇的魔力,能把塌鼻子變高挺,厚嘴唇變薄,窄額頭變寬,單眼皮變雙眼皮,大餅臉變錐子臉……可是,你們……”或許,實在太激動了,那人氣得張口結舌,幾乎都要說不出話來了,“退錢,退我錢……給我退錢!”

“這位小姐,先不要激動!來,請坐!”田甜笑眯眯的指著前面的椅子道,“坐下來,我們好好談談,好嗎?”

“不要,跟你沒什麼好談?只要你把錢賠給我,我立即就走人。”可對方卻眉毛倒豎,陰沉著臉,嚷嚷道。

“小姐,你看這樣行不行?首先,我們沒有給你拍出你想象中的效果,在此,我深表歉意。但是,這樣,我安排攝影師傅給你免費再拍一套,行嗎?”

她卻不容置疑的說:“不要,你就退錢給我得了。”

“你不考慮一下嗎?假如仍然沒有達到你的要求,那麼,到時,我再把錢退還給你。”

或許,她有些心動了,看了田甜一眼,顯然,她眼神沒那麼犀利而惡狠狠了,開始變得柔和起來,隨後,又低頭沉思片刻,但,最後,仍舊搖搖頭,道:“哎!還是算了!我怕還是拍成那樣。”

聞言,田甜有些驚訝和失望,說:“你真的想好了?如果沒有想好,你可以過幾天再回覆我的。”

“算了,我不想再折騰了,沒信心了。”她堅定的回答。

話已至此,又有什麼辦法呢?無奈,田甜只好同意把款退回給她。

於是,請她把收款收據拿出來看看。

她說,“不在身上。剛才,取相片時,給前臺了。五十五塊錢,我不會騙你的。當時,三十塊錢,有五張相片;我拍的是五十五元的,一共十張相片。”

“很抱歉!小姐,我相信你。但是,空口無憑。你沒有收款憑證的話,財務是不能把錢退給你的,因為,這方面,我們是有規定的。所以,現在,你必須去跟前臺說一下,把你的收據要回來。明白嗎?”田甜耐著性子解釋著。

對方點點頭,猶豫著轉身走了。

不多久,她果然手拿著一張紅色的單子走了進來。

田甜認真核對了一下,沒錯。她的確消費了五十五元,是一個禮拜前拍的。

看後,她又把單據還給顧客,說:“好了,你先拿著。把這個拿到財務室辦理退錢手續。對了,你知道財務室在哪兒嗎?二樓。”

於是她匆匆地離開了。

“欸!你等一下!”田甜瞥見了散落在臺面上的狼藉的相片,趕緊叫住了她。

她疑惑的轉過身來。

“把這個拿走。”田甜一邊迅速的把照片攏起來疊放整齊,一邊叫住了她。

她見是相片,便說:“不要了。要它幹嘛?”

“可是,你要把它們交給財務呀。”田甜不緊不慢的說。

看著那人的背影噔噔地遠去,田甜便端起桌上的杯子,仰起脖子猛地一飲而盡。

天哪!可把她渴死了。

於是,玻璃杯裡那黃橙橙的菊花茶忽而就沒了,只剩下幾朵綻放的菊花盤踞在杯底。見狀,她便起身來到窗戶邊的飲水機旁接水。

可,水才接了一半,桌上的電話卻不合時宜的急促的響了起來。

“喂。”她只好三步並作兩步的前去接電話。

“姐,這裡有個顧客說要退錢,一共五十五塊,她說是你同意的。請問,果真是這樣的嗎?”原來是財務室的張曼,一向認真而嚴謹的她是來核實情況的。

“是的,退給她吧。”田甜肯定的回答。

她放下電話,然後,從前面繞過來坐在鬆軟舒適的老闆椅上,趕忙把未來得及擰緊的水杯蓋子擰上,以免忘了,等下,水又灑出來了。

田甜頭後仰著,非常放鬆的倚靠在椅背上,想著剛才的風波,想著那個不可理喻的女的。

她不禁鄙夷的撇了一下嘴,心想:這人也太虛偽,太虛榮了!固然,透過藝術加工,可以遮掩某些不足,但,最起碼總的輪廓要過得去才行。

不能把屎殼郎拍成駱駝,把長頸鹿拍成小螞蟻,把蟾蜍拍成天鵝吧?

它不過是照相機,又不是馬良的神筆,神仙的魔法棒。

當然,雖然不能美化到那人所要的近乎嚴苛的高度,但,說實話,在那個基礎上,還是可以拍得更加好看一點的。

除了光與影的神奇魔力外,化妝的效果也是不可小覷的,應該可以再有所提升。

對了,那天,是誰化的狀呢?

莎莎?珊珊?還是那個實習的?

後來一打聽,果然是實習生所為。

無奈,她只好再次申明,毫無經驗的實習生在沒有學會之前,只能先觀摩,認真觀摩。隨後,又嚴厲警告,下不為例。

如果下次因為實習生擅自化妝且不盡人意,讓人退款的情況,那麼,就只好扣相關責任人的錢了。又說,到時,可就別怪她六親不認了。

也難怪田甜會生氣,這影響多不好啊!

要知道,讓一個人不滿,得罪的可不只是那一個顧客而已,因為,每一個顧客身後都站著有數十人。

固然,我們可以毫不在乎一個人不來這兒拍照,可你能理直氣壯堂而皇之地把幾十甚至幾百人拒之門外嗎?

什麼是聲譽?什麼是口碑?人們口口相傳的也許不只是譽美之詞。俗話說,“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這就足以能說明問題了。

想到這兒,田甜禁不住憂慮起來。

她可不想好不容易豎立起來的聲卻譽宛如用沙子建造的大廈般輕輕一碰便轟然倒塌。想想剛開業初始階段的冷清和慘淡,她至今都心有餘悸。

她才不想“辛辛苦苦幾十年,一夜之間又回到解放前”呢。

不知不覺中,七天的國慶假期就如白駒過隙般一閃而過了。毛夏不得不做好回校的準備。

也許,習慣了在家的慵懶和厚待,毛夏便有點不想去學校了。

這天下午,四點了,他仍津津有味的在看電視。媽媽催促了好幾次叫他收拾行李都無動於衷。

當田甜再次來到客廳提醒並督促必須收拾東西時,只見,他伸伸懶腰,打著哈欠,又重新軟榻在沙發上。隨即,他羞澀而無助的乞求:“媽媽,我可以明天再去學校嗎?你跟鍾老師請個假吧?”

“咦,無緣無故的,請什麼假?如果老師問,‘毛夏為什麼請假呀?’那,你叫我怎麼回答?”媽媽打趣道。

“你,你就說我生病了。”毛夏揶揄道。

“什麼病?”田甜問,“假如她打破砂鍋問到底呢?我又該如何作答?”

“嗯”毛夏想了想,“你就說,我肚子痛。”

“可是,事實上,你並沒有肚子痛啊。”田甜用手摸了摸毛夏的肚子,他便忍不住咯咯咯的笑了起來。“所以,親愛的毛先生,我們還是準備出發吧!別不切實際的幻想了!撒謊,可不是好孩子的行為,你說呢?”

於是,毛夏騰地滑下了沙發,去自己房裡開始打點行裝了。

首先,把書本筆墨等放進書包裡,然後,再把櫃子裡的衣服用塑料袋子裝好,同樣也塞進書包裡。至於學校的那套床上用品,媽媽早都幫忙裝進那個專門的袋子裡了。

像上次回家一樣,田甜母子倆在血色殘陽的沐浴下踏上了計程車。

然,所不同是,上次回來,在車上,毛夏快活的像一隻小鳥,可,這次回校,他卻憂鬱地望著窗外,幾乎全程緘默不語。

作為母親,她怎麼不明白孩子的心思呢?

哎!真是難為他了!這麼小的年紀就要離開熟悉的家離開自己親愛的媽媽,去學校獨立生活。

其實,田甜又何嘗不是戀戀不捨呢?只是,沒有法子罷了。

一路上,那濃濃的離別的傷感倏忽間在車廂裡悄無聲息的擴散開來。

終於,到了。

田甜付款後走下車,把被子拎下來,然後,和毛夏一同向校門走去。

快到時,她不得不把兒子悄悄的拉到無人的一旁,小聲的安撫道:“毛夏,我知道你不捨得離開家。但,你如果想將來成為一個有用的人,那麼,你就不能仍然沉浸在家的舒適之中。來,請不要沉著一張臉,這樣,就不是一個英俊的小夥子了。再說,老師和同學們會不喜歡你的。以後,我會儘量抽空來看望你的,說不定還給你帶好吃,好不好?來,寶貝,笑一個!”

於是,毛夏十分勉強的笑了笑,隨即,點點頭。

“哦!好棒!對,就這樣!這才是我驕傲又漂亮的好兒子嘛!”田甜笑靨如花。

“媽媽,再見!”見田甜好像沒有什麼要叮囑的了,毛夏便背上書包提起被子,打算進入校園了。

可此時,她卻猛地一把摟住兒子那瘦小的身軀,呢喃道:“好兒子,再見!”

好一會兒,她才依依不捨地放開毛夏。

孩子走進校園後,她仍然久久地注視著他的背影,直至那個小小的身影踉蹌著在轉角處消失。

因為大部分學生都是這個時間點來校的,所以,校門口來送孩子的人很多。

學生返校後,校園裡立即變得喧騰而熱鬧起來。

門衛室的大爺時刻用老鷹一樣的眼睛審視並甄別著每一位進門的學生,以免閒雜人員混入學校。

也許,送學生返校的車實在太多了,以至嚴重堵塞交通,因而,校門口不時傳來刺耳的汽車喇叭聲。

能把孩子送入貴族學校的家庭一定是非富即貴,像田甜一樣坐計程車的家長都不多了。看看門口的車吧,吉利和桑塔納都寒酸了,更多的是賓士、寶馬等豪車。

直讓人既羨慕,又嫉妒。

幸好在校統一衣褲穿戴,否則,很容易滋生炫富的虛榮心裡,也容易滋生愛慕虛榮的虛偽心理,說不定人人都要名牌,什麼都必須名牌。

因而,田甜也有點擔憂,擔心毛夏純淨的心靈不幸受到感染,比如,愛慕虛榮,盲目攀比,以及飛揚跋扈刁蠻任性的公子哥的派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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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如果毛夏意志堅定,能“出汙泥而不染”就再好不過,可是,他只是一個孩子,卻要如此嚴厲的苛求他,是不是太過分了?

更何況,不“近墨者黑”,有時,就連我們大人都難於做到。

終於,來了一輛空車,田甜便攔下坐了進去。

半道上,路燈倏地次第亮了起來。剎那間,人頭湧動的街景被蒙上了一層迷離和夢幻的色彩。

美髮店門旁燈光閃爍,那些濃妝豔抹、坦胸露乳的女人們總是樂此不疲笑眯眯的在門口對孤寂而好色的男人們迎來送往。

那邊商業步行街,有一個鬍子拉碴蓬頭垢面的斷臂乞丐,拿著一個破瓷碗在向來往的行人乞討,但,老半天,也沒見有人投去一元半形的。

看得出,他臉上寫滿了傷心、焦急、難過、迷惘、沮喪和疲憊。

他不明白這城裡的人怎麼如此的冷漠無情,在老家,人與人之間可不會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