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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3 老頭是誰

“女娃娃,給,你要的酒和花生!”

夥計笑吟吟的遞來酒壺和一包現炒的鹽焗花生。

夏昭衣接過,甜甜笑道:“謝謝小哥。”

黃酒溫燙,花生散著熱意,聞著甚是誘人,夏昭衣帶著東西出了酒家。

後邊有個小菜場,菜販們高聲叫賣著,肉鋪的屠夫拿著大刀宰肉,關在籠子裡的雞鴨鵝們叫成一片,等著富貴人家的僕婦們來挑。

夏昭衣從一群嬉笑打罵的男童中穿過,去了一條寂靜衚衕。

陽光暖暖打在小院上,院子裡格外安靜,半點煙塵之氣都無,沒有晾曬出來的衣服和冬被,也沒有鍋碗瓢盆,菜葉都不見半張。

夏昭衣走近後站在門外,眉心微微攏著。

她不喜歡全九維,上一次來尋他,不歡而散,從全九維的那些言語和神態,她還嗅出了太多不對勁。

可是,該要問的還是要問。

夏昭衣上前,抬手準備叩門,一頓,伸指在門環上輕輕一抹,厚厚的一層灰積在了她的指尖上。

夏昭衣去到另一邊側門,同樣的,滿是積塵,側門外落了一把廣鎖。

她左右環顧,遠處一個老人家在曬被子,正抱著木盆回身。

夏昭衣回眸,袖中飛快滑出一支銀簪,她單手刺入門鎖,耳廓輕動,循著聲音微動銀簪。

很快有“咔擦”一細輕聲,門鎖開了,夏昭衣單手接住掉下的鎖具,推門進去。

老人家才回過身來,抬頭朝前邊看去,好像,剛才有人影閃過呢。

窗外陽光好,將屋子照的半片亮堂。

夏昭衣將酒壺和花生,以及手裡的醬香餅放在桌上,去到灶臺。

灶臺是空的,柴火橫七豎八的堆在一旁,碗筷只有兩三個,看模樣,有一陣子沒人碰了。

夏昭衣轉身朝樓梯走去。

樓上臥房很亂,被翻箱倒櫃過,不過被褥是整齊的。

書桌同樣亂,全九維藏書不多,夏昭衣記憶好,之前來過一趟,對他書冊的擺放有些印象,現在一眼能看出,旁邊書架上的書冊少了至少五本。

除卻被褥,桌椅也是整齊的,地上沒有扭打過的痕跡,看模樣不像是被人害了,更像是,跑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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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昭衣皺眉,眼睛無意間帶過,看到床底一物。

她過去翻出,是一套男人衣物,上好的絲綢料質,雍容華貴,看款式像是年歲四十左右的富紳所穿。

內襯有很多血跡,衣角也有,其他地方則很乾淨。

全九維為什麼逃走,似乎能猜到幾分了……

帶來的黃酒已經涼了,夏昭衣拎著酒壺,攜上花生和醬香餅,離開了小屋。

回到街上,她將手裡的黃酒等物隨便贈人,而後尋了個茶樓,挑了一個臨街視窗坐著。

她記憶裡秋末初冬的京城,是充滿了煨肉熬粥的香氣的,到處都是蒸年糕和貼窗花的人,但是現在的街道,是顯而易見的清冷。

夏昭衣收回目光,望著手裡的茶盞,輕輕晃動下茶杯,茶水紋漪泛開。

於合死了,於楷死了,於府大半人口全被李東延關去了刑部大牢。

而全九維不知道殺了誰,畏罪潛逃了。

腦中思緒萬千,有些亂,她想一條一條解開,一條一條理順,想將各式數字聚於一起,統籌成矩。

良久良久,夏昭衣又晃了下杯盞,杯子裡邊的倒影被再度打亂。

她放下茶盞,起身在桌子上放了整整一錢碎銀,轉身離開。

“哎,小客官,”夥計剛端來炒好的小菜,“我東西都做好了呢,你怎麼就要走?”

“你吃吧。”夏昭衣說道,抬腳走了。

夥計皺眉,把菜一放,就準備過去教訓人,瞅到桌上的碎銀後一頓,愣愣的撿起。

再抬頭,女童已經走了。

“真是怪人。”夥計嘀咕。

………………

日頭越來越大,強的有些刺目。

趙內侍悄然打了個哈欠,看了旁邊的守衛一眼,忙又閉上了嘴。

身後大殿裡邊,群臣正爭的面紅耳赤,誰也不服誰。

趙內侍覺得他們可真吵,他分明記得以前大家都和和氣氣的,就算有爭執,也不會吵成現在這樣,到底是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的?好像都好幾年了。

這些年吵得越來越兇,有好幾個都吵得辭官了。

脾氣是真不好,人也是真焦慮吶。

沒錯,就是焦慮了,趙內侍覺得,這些個大臣,一個個都變得特別不安和惶恐。

“……陛下,老臣不認可江侍郎的話,現在輕傜薄賦,只會加劇矛盾,遊手好閒者更閒,據田擁地者更懶,現在更要重稅才可,當今之際,只有從這些擁佔土地者手裡奪糧,才能救濟災民!”

“陛下!此萬不可行,一旦重稅,窮人更窮,吃不起飯的人,就徹底餓死了!”

“陛下,臣認認可虞大人的話,並且臣認為,不僅要重稅,還要重刑,近來京城流民加劇,當街掠奪強搶者眾多,臣認為,時亂當用重典,現今之計應效仿秦律!”

“臣附議!秦律有言,有人殺人而百步以內之人不救援,有人入室傷人,室內人呼救四鄰不救援,皆有罪當重罰,臣深以為然,便該當如此!”

“荒謬!你們太過荒謬!陛下,重稅重典只會令人心更不往,老臣認同江侍郎的話,輕傜薄賦,安撫民生!”

……

趙內侍嘆息,忽然心生一股感嘆。

哀民生之多艱吶。

這時看到遠處出現的諸多人影,趙內侍眨巴眼睛,懷疑自己看錯了。

那個被兩個男人攙扶著的老頭是誰?

安太傅?

這才幾日不見,竟衰老慘敗成這個模樣了?

“安太傅,您慢點,要不您在這裡稍待,我去請示陛下,看能不能給您抬個轎子來?”廖內侍說道。

安秋晚搖頭,淡淡道:“廖內侍心善,不必了。”

話說的輕巧,他的唇色卻慘白失血的可怕。

安於持和安於道一左一右扶著他,兩個人的面色都很難看,每一步走的小心,唯恐傷到年邁的父親。

“那好,”廖內侍說道,“不過,老奴還是先去同皇上稟報一聲吧,我看眼下早朝還未退,安太傅,您是在這等呢,還是去殿裡?”

安太傅朝前邊高聳巍峨的太央殿看去,想了想,說道:“便去殿裡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