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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定計

正如言思道所料,謝貽香、得一子、寧萃和趙小靈四人在動手除去東面的第四處暗樁後,得一子臨時改變主意,不再讓大家假扮畏兀兒軍士混入前來追趕的隊伍之中,卻還是叫謝貽香和寧萃剝去了眾軍士屍體上的裘皮鎧甲,以此做為遮掩。同時又選出四具軍士的屍體綁在馬鹿背上,與四人一同乘馬鹿南行。這一回為了不在雪地上留下足跡,寧萃無奈之下,只得以絲巾遮住口鼻,強忍著和穴道被封的趙小靈共乘一隻馬鹿。而謝貽香和得一子二人也依然是共乘一隻馬鹿。

待到四人由東面第四處暗樁所在的那片矮樹林出發,已經過了午時,算來神火教和墨家的人也已從墨塔之中追趕出來。因為得一子是臨時決定由此改往南行,所以這條去路其實並非一條真正的“路”,沿途皆是坎坷不平的溝壑與丘陵,極難行進,雖然難不倒眾人所騎的馬鹿,奔行的速度卻也減慢了不少。看這架勢,只怕一個時辰裡能行出三十裡的路程便算不錯了。

謝貽香也不知得一子究竟是何盤算,在馬鹿上望著雪地裡留下的一長串蹄印,始終有些放心不下。但她深知這個小道士的脾氣,除非是他要說,否則任憑旁人如何詢問,他也絕不理會,所以謝貽香只好將自己的疑問憋在心裡。果然,待到大半個時辰後,算來鹿群已經奔行出了二十來裡路程,前面的得一子忽然冷冷問道:“你可知稍後前來追趕我們的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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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貽香微微一怔,心知這小道士終於按捺不住,要向自己炫耀他的謀略,連忙回答道:“追趕我們的人?那當然是墨家和神火教……”話剛說到一半,得一子頭也不回地冷笑一聲,說道:“愚蠢!我方才便已說過,墨家的人絕不會前來追趕,除非是墨寒山想讓整個天山墨家就此覆滅,才會讓墨家弟子離開墨塔,從而令那個傢伙有機可乘;非但如此,墨家甚至還會助我們一臂之力。哼,別看墨家這一任鉅子貌不驚人、一身寒酸,卻也是心高氣傲之輩,那個傢伙此番敢大搖大擺地現身墨塔,對墨寒山而言,無疑是新仇舊恨一併清算,於公於私都不能善罷甘休。所以那個傢伙如今多半已被墨寒山羈絆在了墨塔之中,也不會隨大隊前來追趕。”

雖然明知得一子看不見自己,謝貽香還是情不自禁地點了點頭,說道:“我明白了,所以前來追趕我們的便只有神火教,而且是由積水和明火兩位尊者帶隊。”不料前面的得一子卻搖了搖頭,說道:“你又錯了。追趕我們的只有明火尊者一人而已。”

說罷,他也懶得再等謝貽香的反饋,揚聲說道:“那個傢伙想必早已猜到我們會改扮成畏兀兒軍士,定會以此叮囑積水和明火二尊者,叫他們切不可掉以輕心,尤其要留意我們一行人會往回撤;所以在積水和明火二尊者眼中看來,我無疑是個異常狡猾、詭計多端之人。此番我們並未依照那個傢伙的所料行事,而是選擇繼續乘馬鹿改向南行,還在雪地上留下了清晰的蹄印。如果你是積水和明火二尊者,見到此情此景又會作何猜想?”

謝貽香沉思道:“他們會以為地上的馬鹿蹄印是我們在故布疑陣,想將他們引上歧途?”得一子冷笑道:“正是!再結合第四處暗樁那裡少了四具畏兀兒軍士的屍體,他們立刻便能得出結論,是我們叫這四名軍士乘馬鹿南行,妄圖引開他們的追捕,而我們四人則極有可能是往相反的北面逃竄。如此一來,積水和明火二尊者所率領的大隊便會兵分三路,一路繼續往東和四十五裡處的第五處暗樁會合,看我們是否逃往了東面;另一路由老奸巨猾的積水尊者親自帶領,去往嫌疑最大的北面搜尋;最後一路則是由性格暴躁的明火尊者帶隊,沿蹄印一路往南追趕——說是追趕,其實卻只是要以防萬一,證實我們並不在這隊馬鹿當中。”

聽到得一子這番話,謝貽香不禁心生佩服。這個小道士能將整事情梳理得如此清晰透徹,從而提前預判到對方的所有安排,單憑這一份心思,便絲毫不輸給那個言思道,的確有資格和言思道分庭相抗。然而再轉念一想,她又猶豫道:“可是即便只有明火尊者一人追來,就算我和寧萃聯手迎戰,也未必是他的敵手,更何況還有神火教的其他高手和同行的畏兀兒軍士,屆時我們又將如何應對?”

得一子淡淡地說道:“那還不簡單?看人下菜,對症下藥。”說完這話,謝貽香還要詢問,得一子卻不再理會。如此行出近三十裡路程時,眼見前方是一片被積雪覆蓋的丘陵,得一子便讓謝貽香吩咐寧萃動作。隨即寧萃便帶著穴道被制的趙小靈、謝貽香帶著得一子,相繼從馬鹿背上雙雙躍起,施展輕功跳到旁邊的山壁上,各自尋到一處山凹藏身。如此一來,鹿群馱者那四具畏兀兒軍士的屍體繼續前行,穿過這一片丘陵後,不過一頓飯工夫,便聽北面傳來馬蹄聲響,一支百餘人的畏兀兒軍隊乘馬追來。而在隊伍前方的丈許處,是一個白髮紅袍的老者,臉上神情不怒而威,也不騎馬,兀自邁開大步飛奔,正是神火教的明火尊者。

躲藏在山凹裡的四人連忙屏息凝神,不敢弄出絲毫動靜。只見明火尊者率眾穿過這片丘陵,終於在前方追敢上那群馬鹿,卻只在鹿背上發現了四具屍體,頓時譁然開來。四人從山凹裡遙遙望去,只見明火尊者盛怒之下,上前抓住一隻馬鹿的兩條後腿,發力一撕,三四百斤的馬鹿便被他當場撕作兩片,濺得雪地上盡是鮮血;當中也有不少鮮血濺落在他身上,卻因為他所穿的本就是件硃紅色衣服,倒是不怎麼看得出來。

明火尊者還不解恨,當下又將軍士們攔下來的這十七八只馬鹿一隻接一隻盡數撕裂,嚇得在場所有人大氣也不敢喘。隨後明火尊者怒罵幾聲,便招呼起隨行的軍士帶上那四具畏兀兒軍士的屍體,相繼沿原路返回,頃刻間便沒了蹤影,當真可謂是來去如風。而明火尊者和隨行的軍士們兩次穿過四人藏身的這片丘陵,至始至終也不曾留意過分毫,更別說是詳加搜查。待到明火尊者帶隊離去,良久之後,寧萃還有些驚魂未定,自言自語般地問道:“我們這就……這就逃過了明火尊者的追捕?”

得一子從不遠處的山凹裡站起身來,好整以暇地拍打身上沾的積雪,口中冷笑道:“螻蟻終究只是螻蟻。”也不知他是再罵明火尊者的愚蠢,還是在罵寧萃的無知。謝貽香也有些不敢置信,問道:“如此簡單的計策,當真便能瞞過神火教大名鼎鼎的明火尊者?”

得一子不屑瞥了她一眼,冷冷說道:“世上從來沒有簡單的計策,只有簡單的人,說到底便是‘看人下菜’這四個字。例如被歷代軍陣奉為經典的《孫子兵法》之三十六計,說是什麼天下無雙的妙計,但只要曾研習過這三十六計的人,這些所謂的妙計便對他們毫無用處。相反,再簡單、再蠢笨的計策,只要能讓對方中招,便是妙計。所以關鍵便在於對什麼樣的人用什麼樣的計。這就好比是對症下藥,再名貴的藥材若是不對病症,服食再多也是白搭;相反,只要能夠治病,哪怕只是路邊的一把野草,也是靈藥。”

說到得意之處,他忍不住又傲然說道:“留下如此明顯的蹄印,他們根本就不相信我們當真會往南行,又怎會仔細搜查?何況我早已料定積水和明火二尊者會在東面的第四處暗樁分道揚鑣,各自往南北方向追趕,當中往南的一定是這位明火尊者,所以才能為他量身訂製這條計策——若是積水尊者前來追趕,那麼這條計策便絕對無法奏效。同樣的道理,若是那個傢伙親自前來追趕,以他的能耐,在東面第四處暗樁的那片矮樹林外,便能發現往南而行的這些馬鹿蹄印與之前那些蹄印的深淺不同,推斷出南行的這隊馬鹿中不但有那四具畏兀兒軍士的屍體,而且還有我們四人在內,從而令我往後的所有謀劃盡數落空。”

說到這裡,得一子臉上居然浮起一絲失落的神情,說道:“所以那個傢伙既然不能親自前來追趕,那麼從我改變主意往南而行的那一刻開始,他便已經輸掉了整場賭局,再也無法擒回公孫莫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