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兄弟……小兄弟……”
聲音由遠及近，前一刻彷彿是從無窮遠的天外傳來一般，朦朧而輕微，下一刻卻盡在耳前，如同在耳邊焦急呼喊。
下一瞬，黑白畫面破碎，王衝只覺一陣恍惚，彷彿被拉回現實一般，原本定格的畫面瞬間重新充滿色彩。
王衝抬頭，只見一群人一臉震驚的望著他，擂臺上對峙的兩人也在看著他，他的身邊還站在一個身穿青袍的白髮老者。
老者看著他的手背，神情格外凝重。
“我這是……”
王衝感到震撼異常，他看向周圍，偌大的擂臺就在眼前，是彰武臺沒錯，擂臺上站著的也是寧天衝和於巖，就連周圍的景象，都和之前的完全一模一樣。
唯一的變化，就是少了白離。
那個莫名其妙搭訕他，然後將他引入問道閣的白家公子。
此刻，他手背上的三角狀圖案正散發出陣陣濃郁的死寂之力，死亡的氣息沖天而起，難怪會引起眾人矚目。
“好恐怖的死亡氣息，這人到底是誰？莫名是某種傳說中的體質？”
“我看不像，似乎是受了詛咒吧，你看他的神情，就像是見了鬼一樣。”
“連宗老都被驚動了……”
……
“小兄弟，你沒事吧？”
白髮老者神情凝重的看向王衝，王衝手背上散發出的死亡氣息，令他感到異常的熟悉。
王衝回過神來，連忙道：“我沒事，只是……”
王衝欲言又止，他再次向四周望了一眼，想要在人群中找到白離的影子，但別說白離了，周圍連一個熟人都沒有。
“難道是中了他人的手段，被人迷惑了心神？但是為何要將我引到問道閣？”
王衝心中不解，他回想起白離最後的話，臉色忽然變得蒼白如紙。
“隔著一條街，我就能聞到你身上那股死寂的氣息，你不會認為直面了玄都冥蛇，什麼代價都不必付出吧？”
直面玄都冥蛇，到底會付出何種代價？
王衝盯著自己手背上的灰色圖案，怔怔不語。
白髮老者敏銳的捕捉到了王衝的神態變化，他凝望那圖案，神情頓時恍然：“是清江縣中遺留的氣息，難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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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兄弟，你去過清江縣？”
白髮老者眼睛眯了起來，清江縣的大禍，他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事情發生之後，他雖然聯合監天司對白蛇教進行絞殺，但白蛇教始終滅之不絕，其中的核心人物更是罕有露面的時候。
更加可悲的是清江縣，曾經一座繁華的縣城，如今被死亡和寂滅的氣息覆蓋，徹底化作死城，其中無論是修士還有凡人盡皆化作枯骨，城外十里盡皆如此。
事情發生後，他也曾進去打探過，見過白蛇教遺留的陣法，知悉白蛇教喚醒過一尊極強的存在。因為那位存在的氣息殘存，清江縣的死寂之力在不斷加強，時至今日，就連他也難以忍受其中愈發強大的死寂之力。
其中，還有無窮鬼物在誕生，在壯大，隱隱有衍化為禁地的趨勢。
王衝身上的氣息，和清江縣城中的如出一轍，甚至要更加純粹和可怕！
現在的王衝更像是一個容器，將這股死寂的力量牢牢的禁錮在身體當中。但若是王衝死了，禁錮在他體內的死寂之力爆發，比清江縣那更加純粹和可怕的死寂之力逸散出來，只怕整個雲華府都會覆滅。
饒是老者修為高絕，心中也忍不住緊張了起來。
他想不通，王衝這樣一個看似平凡的煉氣小修士，為何身體中會潛藏著如此可怕的力量。
“我是清江縣的倖存者。”
望著老者緊張的神情，王衝的神情反而漸漸平靜下來，他左右打量了下，繼續道，“我是和白離一起過來的，前輩可認識白離？”
清江縣倖存者？
不僅老者臉色微變，就連周圍一眾圍觀的修士臉色也變得不自然起來。
白蛇之禍後，他們都曾去清江縣看過，親身體會過其中殘存的可怕力量，那怕隔著數里望著，都令人不寒而慄，這人直面那股力量，竟然活了下來？還只是個煉氣的小修士？
“白離？”
老者看向身後的人群，沉聲道，“有人知道白離是誰嗎？”
人群竊竊私語，卻沒有一人回答。
王衝又道：“他說自己來自月靈府白家，是當地的修真世家，和當地問道閣關係極好。若不是他帶著我，憑我煉氣的修士，怎麼能進入問道閣？”
說道這裡，王衝頓了一下，低頭看向手背上的灰色脈絡，繼續道：“而且在此之前，我從未知道我身上還有這玩意，這圖案也是他在我手背上點了一下才出現的。”
“胡說，我就是月靈府的，月靈府根本就沒有一個叫做白家的修真世家。”
“沒錯，月靈府有資格和問道閣接觸的只有一個張家，哪來的白家？就是麾下的縣城中也沒有白家……”
王衝聽著幾人擲地有聲的回答，心中徹底涼了下來。
剛才發生的一切，都是幻覺？
白離真的不存在？
若是幻覺的話，我又是如何進入問道閣的？
老者看著王衝，從人群中喚來一個青年修士，問道：“武義，今天鎮守問道閣大門的是誰？”
那青年修士看了王衝一眼，畢恭畢敬的答道：“回稟宗老，是十三師弟王洋。”
“去將王洋叫來。”
老者眉頭皺了起來，他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
過了片刻，任武義帶著王洋匆忙趕了過來。
老者望向火急火燎的王洋，指著王衝問道：“洋兒，此人你可有印象？”
王洋打量了王衝一眼，當即點頭道：“記得，半柱香前，他剛從門口進來。”
老者又道：“那你可記得他進來時身邊還有何人嗎？”
王洋搖了搖頭，不假思索的回道：“沒有，他就是孤身一人進來的。”
“你為何會讓讓進來？”老者揉了揉眉心，只覺心力交瘁。
“是哦，我為什麼會讓他進來？”
王洋恍然大悟，他摸了摸自己的腦袋，一時間有些不明所以。
眼前的這個青年，分明是沒資格進入問道閣才對，他應該將他攔下，然後讓其離開才是，為什麼會莫名其妙的讓他進來呢？
王洋臉色猛地一白，一滴冷汗順著額頭滴了下來。
“我……我當時只是覺得本該如此，一切理所應當。”
他喏喏的低下頭，只覺十分難堪。
老者看了眼王衝，又看了眼王洋，道：“你說你說跟隨一個叫做白離的人一起進來的，洋兒你卻說此人是獨自進來的。”
老者深吸一口氣，嘆道：“好高明的手段！”
在他看來，無論是王衝還是王洋，都是中了他人手段。王衝暫且不論，煉氣修士，不值一提，但王洋可是築基後期的修士，想要無聲無息的欺騙他的感知，背後之人會有多強？
他看向王衝，忽然問道：“那個叫做白離的人還對你說了什麼嗎？”
王衝目光一閃，如實答道：“他說以我資質的資質進不了四宗，但問道閣絕對會收下我。”
不管白離目的如何，他想進問道閣的確不假。
老者點了點頭，不置可否。
按照王衝的描述，如果說王衝體內隱藏了足以滅絕一府的死寂之力，那將王衝引入問道閣的‘白離’，就是將死寂之力劈開一個口子的幕後黑手。
王衝現在是定時炸彈，四宗背後之人也能看出來，定然不會收他。而他也不會將他放走。
讓王衝留在問道閣，無疑是最穩妥的辦法。
只是這位手段高明的幕後黑手，讓王衝進入問道閣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老者想不通，只是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王衝道：“我叫王衝。”
“你是王家之人？”
老者眉頭一挑，古怪的看了身後的王洋一眼。
王洋同樣是王家之人，不過白蛇之禍發生之事，王洋已經在問道閣中修煉了，因而未曾遭劫。
王洋也抬起了頭，一臉驚喜的看向王衝。
老者沉思了一會，忽然轉過頭，對身後圍觀的眾人說道：“你們繼續切磋。”
說完，他又看向王衝，沉聲道：“你們跟我來吧。”
說罷，他轉身率先走去。任武義和王洋看了王衝一眼，緊隨其後。
王衝想了想，選擇跟在老者身後。
幾人離開，人群頓時鬧開了鍋。
“你說宗老會收下此人嗎？”
“我覺得不會，如今靈氣如此濃郁，這人還只有煉氣中期，若是放在千年以前，估計連引氣入體都做不到。”
“不過那人長得是真的好看，我都快給掰彎了……”
……
身後，討論聲逐漸變小，王洋忽然靠了過來，小聲道：“我是王宇的親弟弟，我叫王洋，你聽過沒有？”
王宇是王家家主，王明軒的父親，至於王洋，王衝也有所耳聞，似乎是王家極其天才的一個弟子，曾有風聲說其去了雲華府，不想竟然進了問道閣。
王衝看著王洋那和王宇有幾分相似的模樣，臉上露出一抹驚喜的神情，道：“王衝見過族叔。”
王洋的臉龐因為驚喜漲紅了起來，他看著王衝，哽咽道：“好……好極了，想不到我王家還有後輩活了下來，正是天佑我王家。”
最前方，白髮老者轉過頭，他瞥了眼王衝的手背，道：“你能將手上那圖案收回去嗎？”
王衝聞言連忙試了試，他心念一動，手背上的灰色脈絡瞬間便淡，然後逐漸消失在手背之上。
王衝摸了摸自己的手背，光滑如初，那些逸散死氣的灰色脈絡就彷彿從未出現過一樣。
“我能掌控自如？”
王衝皺起了眉頭，他心念一動，手背上的脈絡果然再次浮現，然後隨他所想，再一次消失不見。
老者不無奇怪的看向王衝，道：“果然和我想的一樣，那人不僅將你送到了問道閣，還開啟了封閉的容器。”
容器？
任武義和王洋眼神古怪了起來。
老者目光中露出一抹憂愁，此時的王衝，就像是一顆定時炸彈一般，如有萬一，整個雲華府都要給他陪葬。
他不由想到了道庭，若是現在還能聯絡道庭，定然能完美解決此時。
“不知道庭什麼時候才會重開山門。”
老者心中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