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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千里尋親近咫尺(上)

富川地處大虞國西北,背山臨水,比其他地方要涼爽一些。夏日的琵瑟山一片蔥蘢,山腳下的富川河水流淙淙,黃知縣在河邊修建了不少涼亭,供百姓避暑。所以一到夏天,富川老百姓常常帶著些許下酒菜,揣上幾瓶好酒,邀上三五好友,一起到郊外涼亭高談闊論。遠處高山巍峨,近處江水清澈,山間清風帶著涼涼的水氣迎面吹來,真是無比清爽。老百姓們常常感嘆,富川一年四季都是好時節。

當一些年紀大的老伯抱怨老伴兒不願給做下酒菜時,他們時常想念梁家那個總是笑容滿面的小夥子。他十二三歲就常去琵瑟山打獵了,打的野味帶不回來,就去縣衙吆喝一聲,富川的青壯年便一哄而上,將他打的野味抬回來。夏天根本不用抬回城,在富川河邊就烤著吃了。富川的水土養人,野味也鮮美,眾人開心地大快朵頤,梁翊便笑得更開心了。

一個身穿白褂兒的大叔輕搖蒲扇,笑道:“你們還記得他第一次跑去縣衙說,他射死了好幾頭野豬,自己抬不回來麼?那時大家都以為他在吹牛,還笑話他,這孩子也倔,說自己要把野豬拖回來。大家笑了一場,可那孩子真到晚上都沒回來,梁大人慌了,派人到處去找。結果就走到這兒,碰到他了。他還真拖著一頭野豬,臉漲得通紅,手都磨破了,還咬牙拖著。當時我就想,這個孩子以後準能成大事!看吧,人家現在還真在京城裡當大官了!”

一個光著上身的老伯接著話茬,說道:“他打了那麼多獵物,常常讓黃知縣和梁大人分給富川城裡的孤寡老人,不僅分文不取,別人送他東西,他還不好意思要。這麼好的孩子,梁大人居然還捨得揍他!不過‘玉不琢不成器’,也多虧了梁大人一番教導,他才能取得這麼大的成就。”

“不管咋說,梁翊這孩子,的確是咱富川的驕傲啊!”

白褂兒大叔以這句收尾,眾人又感嘆了一番。這時,在涼亭裡休息的一位年輕人插嘴道:“諸位叔伯,你們所說的梁翊,可是天子的近衛?”

“當然是他了!”

年輕人又問道:“他很小的時候,射箭的本領就很好麼?”

“當然好啦!”白褂兒大叔答道,不過周圍人輕輕咳嗽了幾聲,他又說道:“梁大人對他要求嚴嘛!人家好歹是京城的名門大戶來著,那個啥,君子六藝,禮、樂、射、御、書、數,梁大人可是花了血本培養他這些。”

“原來如此。”年輕人微微有些失望,喃喃道:“剛才我聽諸位所說,他射術好幾乎是人盡皆知的事情。可上次有人來富川打聽,問這位梁公子射術好不好,可富川人居然都說不知道…這實在是令人費解。”

眾人面面相覷,甚至感到了一絲緊張。梁翊雖然沒有對自己射術好這件事情刻意隱瞞,可每次大家稱讚他的時候,他總會不好意思地做個噤聲的手勢。上次的確有人來富川打

探過,不過那幾個人神情肅穆,不苟言笑,言辭間頗有高高在上的感覺,自然引起了富川人的反感。後來也有人彙報給了黃知縣,黃知縣說,梁翊在京城升得太快,怕是惹某些人嫉妒,所以有人問起他來,一定要小心再小心,以免被壞人利用。

這個年輕人用一方青色頭巾束了頭髮,身穿布衣,面容清秀,氣度隨和,一看就是個讀書人。他見眾人都沉默不語,便笑笑說:“大家不要介意,我在京城某位大人府裡做過事,所以聽到了一些風言風語,多有冒犯,還請見諒。”

眾人見他態度恭謹,便也沒那麼緊繃著了。光著上身的老伯問道:“原來你從京城過來,來富川有何貴幹?”

年輕人面帶微笑,說道:“尋親。”

“尋親?”

一聽這個話題,眾人都來了興趣。年輕人臉上掠過一絲憂傷,說道:“我與親生父母分別,算來已有十五年了。前些年一直想考取功名,再來尋親。可考試屢屢受挫,思念父母之情卻與日俱增。古詩有云‘林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若我考上功名,而父母已不在人世,我要這功名又有何用呢?”

眾人聽了連連點頭,有人說道:“你倒是個孝敬的孩子。如果我們能幫得上你,你儘管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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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人沒想到富川人如此豪爽,感動得淚光晶瑩。他抱拳說道:“早就聽聞富川人仗義,果然名不虛傳!”

年輕人遂將自己的生平娓娓道來。原來他小時候生過一場重病,別人以為他死了,就把他扔在了亂墳崗。他活過來之後,被堆積如山的屍體嚇壞了,連話都不會說了。幸運的是被一個雲遊四方的和尚撿到了,他便跟著和尚漂泊了幾年。後來和尚去世了,他就守著一方破廟,寒窗苦讀。再後來,幾乎一路乞討去了京城,連吃飯、住店的錢都沒有,自然名落孫山。不過,當時的考官倒是佩服他的毅力,將他帶回了家,給他一個閒職,讓他一邊做事,一邊復習功課。可隨著年歲增長,他越發思念親人,便辭別恩公,他要花兩年時間尋親,約定後年再考。

聽了他的遭遇,眾人唏噓不已。白褂兒大叔問道:“都過了這麼多年了,你還記得你的家人嗎?”

年輕人苦笑道:“我只記得我燒得厲害,醒了之後就看到了很多死人…這一發燒,再一受驚嚇,之前發生的事情我就不記得了。我就記得我家住在一個大宅子裡,前面是我爹處理公務的地方,後面是我家院子。還有,我好像有過一個哥哥…除了這些,我就不知道了。”

“既然這樣,那你怎麼不在京城找,而是來富川了呢?”

“我想,既然我被扔在了亂墳崗,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我被拐賣了,後來得了病,歹人就把我扔了,父母自然不知道我的行蹤;第二種,便是家裡發生重大變故,父母自顧不暇,更別說管我了。實不相瞞,過去

幾年,我是在刑部一位大人手下幫忙。利用職務之便,我查了和順年間的一些卷宗,越發覺得我跟其中的一個案例很像…所以才會義無反顧地離開恩公,到富川來尋親。”

在座的人又陷入了沉默,年輕人笑道:“不過剛才聽了你們說的話,我好像找錯了…但不管怎樣,既然來到了富川,就要弄個明白再走。”

光著上身的老伯不知不覺把上衣穿上了,原本中氣十足的嗓音也飄忽了起來,他環顧四周,試探著問道:“過去二十年,只從京城來了一位大人物,你們說,是吧?”

眾人點點頭,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是啊,只有梁大人…”

老伯狐疑地問道:“就算病得再厲害,可你原來的姓還記得吧?”

年輕人搖搖頭,說道:“不記得了,我師父給我起了個俗家名字,喚做杜傑,字‘重光’”。

眾人自然明白“渡劫”的諧音,對他既同情,又有些懷疑。白褂兒大叔說道:“我,我得先回去了,今天回去晚了,老婆又得罵我了。”

他一走,眾人便散了。杜傑並不吃驚,他收拾好包袱,走下涼亭,穿上草鞋,跟著他們朝城內走去。這些富川人剛才還高談闊論,此時他們加快了步伐,小聲議論著這個不速之客。杜傑並沒有生氣,也沒有打斷他們,而是一直面帶微笑,從容地接受著各種質疑。

夕陽西下,他顧不上吃飯,一路打聽來到了梁家門口。梁家人並不知道有客人要來,抱歉地說梁夫人帶著梁大人外出散心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讓他進門房等一等。杜傑婉言拒絕了,他在梁家附近轉了轉,看到了吉祥餛飩館,便要了一碗餛飩,墊墊飢腸轆轆的肚子。吃完之後,他便又回到梁家門口,坐在臺階上等梁氏夫婦回來。

有人來梁家尋親的訊息剎那間傳遍了整個富川,老百姓畢竟是喜歡熱鬧的,很多人裝作不經意地來到梁府,想看接下來的戲碼。他們從未想過梁家的兒子是假的,萬一這事是真的,那可真就炸開鍋了。

直到過了戌時,梁夫人才帶著梁大人回來。他們剛下馬車,就看到了家門口坐著一個年輕人,他們走得越近,年輕人的神色便越發激動。梁夫人狐疑地問道:“你是…”

年輕人沒有說話,眼眶卻紅了起來。梁夫人走近了,藉著明亮的月光,才看清了他的臉龐。那清秀的眉眼,一身的書卷氣…如果小兒子活到現在,應該就是這幅模樣吧!

梁夫人終究是慈母心腸,想到這一層,便已是淚如雨下,不知不覺便向杜傑走去。梁大人陰沉著臉,驚天動地地咳了一聲,幾乎站立不穩,梁夫人才收住腳步,扶住了丈夫。

梁大人面無表情地問:“你有何貴幹啊?”

杜傑不卑不亢,拱手說道:“見過樑大人,梁夫人,街上人多嘴雜,可否借一步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