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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鴻門夜宴

七日之後。

洛陽城外。

竹林深處。

陸晴雨,樊伽,葉秋池,喻洞秋,卓英喬五人並行著。

林中蔭翳清爽,落葉瀟湘,偶有青鳥經掠,寒蟬嗚咽。不遠處正有一間涼亭,是個歇腳的所在。

待陸晴雨四人坐定後,葉秋池便一轉舞袖,席地而坐,輕質石琴置於膝上,就此撫一曲《清韻靈心曲》,玉指在琴絲間緩緩遊走,伴隨著琴絃發出的淡淡紫光,琴聲悠揚舒緩,婉轉連綿,讓人疑是脫離世間,羽登仙界,耳邊縈繞的分明便是天籟,而眼前奏樂的簡直就是那坐臥於雲層之中的凌波仙子。若在坐的不是陸晴雨幾個,只怕換了任何人都要閉目捂耳,擔心自己這塵世之軀玷汙了此番仙人神曲。

陸晴雨盯著葉秋池也不曾眨眼,他是從來都不懂得欣賞女子的美的,在他眼中所有的女子長得都一樣,但此刻他真的覺得葉秋池美得不可方物,那般沉醉那般迷離的表情,當真是楚楚動人,我見猶憐。也只有這個時候的葉秋池才算是真正的做她自己吧!也不知多少次被這樣的琴聲感染了,每一次聽到葉秋池的琴他的心裡都會有番不一樣的悸動,但悸動之後,又會出奇的平靜,這大概也是葉秋池琴音的奇妙之所在,‘梵月仙子’畢竟不是虛名,能瞬間殺人於無形,亦能把人領入天堂。

陸晴雨不禁想起五年前這個只有十五歲的怯生生地抱著石琴的少女跪在他面前請他收留時的情境:當時陸晴雨便問她你會什麼,她便乾脆地答道會彈琴和殺人。在場所有的人都吃了一驚,她見陸晴雨沒有反應,便以為他是不信自己,於是隨手撥弄了一根琴絃就讓一名洛神宮的弟子送了命。她殺了人之後其實手還在抖,眼中還有些許恐慌,但在陸晴雨的注視下就換成羞澀了。那時陸晴雨便看出來那次其實是她第一次殺人,臉上的老成便都是硬裝出來的。曾經是怎樣的稚嫩與單純啊!而五年之後,這個少女宛然已成長為精明幹練的樂藝舍舍主,一個柔弱外表下的有著無比心機的狠戾女子。

陸晴雨感嘆蛻變的速度原來是如此之快。

這時,只聞一聲呼嘯,頓時打破了林中的和諧,葉秋池的琴音中立刻包含了殺氣,所有的人都警覺起來。只見一紫色身影在林間穿梭而過,身影之曼妙猶如蝴蝶幽舞,但行動之快又可比鷹隼獵食,但比之分明又輕靈了幾分。眾人還未回過神來,那紫色身影便又穿梭遠去了,好像是刻意來展示自己的輕功似的。

紫影過後,留下一陣奇異的香味。

“這不是……”喻洞秋話音未落,陸晴雨的身形便已騰起來,向那紫影逐去:“你們且先行吧!我自會趕上你們。”

紫影身法奇快,陸晴雨在後面追得甚是辛苦。一直追到夜幕降臨,星羅棋佈,穿過金色的油菜田,越過褐色的衢柚坡,紫影依然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陸晴雨只有在心裡暗道:“這女人,不僅輕功好,體力也不錯。”紫影沒入深澗的一簾瀑布之後就再沒了蹤跡,陸晴雨躊躇片刻,想那女人都進得去,為何我進去不得?想到這便也跟著一頭扎進瀑布。

瀑布後面果然是別有洞天。滿目稀有少見的花卉佈置其中,四下裡都點綴著鮮豔的紅珊瑚,石壁上懸掛著打磨光華的八寶銅鏡,這樣不僅讓本來狹小的空間豁然開朗,陰暗潮溼的環境也在紅燭的照射下變得暖意融融。

石洞中央有一張極精緻的八仙桌,桌上幾樣小點心秀色可餐。美人在坐,笑靨如花。這人便是紫華玉心。

“果然是你!”陸晴雨臉上的表情看不出是高興還是不屑。

“尊主早就猜到是我了嗎?”紫華幾日不見,又嬌美了許多,那絕世容顏讓人不忍凝視。

“你故意把身上那股味道散播開來,不就是為了引我前來嗎?”陸晴雨一擺白色長襟,在紫華的對面坐了下來。

“是這股味道嗎?”紫華不知何時已湊到陸晴雨身邊,把胸前的衣襟拉開一些,立時清幽淡雅的蘭香便撲入陸晴雨的鼻中,此刻換作任何男人都會忍不住抱住這個蘭香美人,親憐密愛之後恨不得將其熔化在自己的身體裡面去。

陸晴雨也被這股香氣攪得熱血沸騰,真氣湧動。但很快便鎮定下來,因為他深知溫柔鄉乃是英雄塚的道理,而且他畢竟不是一般的男人。

“姑娘還是自重些!”陸晴雨側過身去,讓開紫華。

紫華臉上泛起一片紅潮,但馬上退卻無痕了,轉而自然地笑道:“沒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洛神宮尊主還會怕和女人親近,這可是大失名家風範啊!話又說回來,尊主你若是還抱著收服我的心態來接近我的話,就白費心機了。”紫華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但你若是想與我敘談風月,小女子倒樂意奉陪。”陸晴雨遞到嘴邊的酒杯又停頓下來道:“你怎知我此番來意?”

紫華眼波流動,不緊不慢地說道:“我不僅知道尊主你的心思,還知道尊主你內襟上的繫帶被打了個死結。……呵!也不知道是哪個粗心不識趣的丫頭,一點心眼都不長,竟不知她的尊主素來頗有女人緣,情慾萌動之間,難免要寬衣解帶,若是被這死結阻擾了,豈不掃興?”

陸晴雨一聽他這麼說,急於證實,也沒管許多,拉開自己的外衫檢查,發現內襟的繫帶果然被打了死結,而自己卻一點也沒察覺到,不由暗暗稱絕。想到自己的日常起居都是由蝴蝶一手侍奉的,她這樣打個死結,也是不想自己與其她女子歡好,但若他真的要與女子尋歡作樂,又豈是一個死結所能阻止的。

紫華抱負雙手,瞪著眼對陸晴雨道:“尊主還真是失禮啊,在我這樣一個弱女子面前衣衫不整,要是被好事者撞見了傳揚出去,你讓紫華以後如何做人?”

陸晴雨無奈地笑笑:“你也算是弱女子?”轉而正色道:“那個算是巫術嗎?還有預測展四爺母親的死時,推測伏羲琴的所在,都算是巫術嗎?”

“那個只是小巫術。”紫華答道。

“我明白了。”陸晴雨起身道,“看來姑娘當真是無意進駐我洛神宮了,……既然這樣,在下還有要事在身就先告辭了,改日再設宴款待,以謝姑娘助我奪得神器之功。”

紫華站起身攔在陸晴雨面前:“如果我說寧珂公主此次所擺的乃是場鴻門宴,尊主可還要去?”

“你說什麼?”陸晴雨一掌按在桌子上道,“為什麼不早說?你可知我的部下都已經去了。”

紫華不動神色道:“尊主你不是一向只在乎小雪嗎?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至仁至義,還關心起自己部下的死活了?”

“你對我的事倒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啊?”陸晴雨猛得抓住紫華的手腕,“告訴你,在我眼中,他們都是棋子,助我得天下的棋子,所以都得活著。”他鬆開紫華,朝水簾外面衝去。

紫華道:“想要去救他們,也得走得出這裡才行。”說著就咕噥了幾句聽不懂的話,身後石壁上的石塊砰然炸裂,兩個僵硬的人便從裡面走出來。

陸晴雨仔細打量了這兩個人,絲毫猜不出他們的身份來歷,但看過他們手中的兵器才得知這二人分別是汾皇谷谷主拓拔月衍和江湖人稱‘赤霞幽仙’的紀中流。這兩人都是武功高強的江湖前輩,但二十年前便銷聲匿跡,再無傳聞了。有人說他二人退隱江湖,但汾皇谷本來就是遠離塵世的人間樂園,而“赤霞幽仙”本就淡泊名利,何談退隱?又一種說法是他二人結伴去尋那北海上的神秘島,自此後便一去無回,杳無音訊。如果這傳說是真的,那麼紫華玉心與那神秘島便是有莫大的聯絡了。這紫華玉心到底是什麼人?陸晴雨對這個女人充滿了疑問。

紫華迅速將兩顆藥丸弾入那二人的口中,兩人蒼白的面色上頓時有了血色,僵硬的四肢活泛起來,渙散的瞳孔竟然能夠聚焦。

“你們就陪鼎鼎大名的洛神宮尊主好好玩玩吧!”紫華笑嘻嘻地命令道。

那二人像是立即受命,紛紛亮出風月刀和竹節鞭對準陸晴雨。

陸晴雨眼中的那種興奮之情又升起了,不但不急著走,反而很想打這場架似的。他饒有興趣地諷刺道:“我當是怎樣清雅高潔的前輩呢!原來不過是兩個寡廉鮮恥的脂粉奴隸。”

“尊主你這話就錯了,這兩位前輩可不是我的裙下之臣。”紫華也耐心地為自己辯解。

“那為何這般聽你的話?”

“尊主你不是喜歡挑戰強者嗎?與上古神獸較量過,難道就不想和行屍打打交道嗎?”紫華朝陸晴雨聳聳鼻子,閒逸而優雅地端起酒杯準備看好戲。

“早知你這妖女不懷好意。”陸晴雨聽說是行屍,信心和鬥志便減去一半,他對巫蠱之術也略有所聞,深知其中有用蠱蟲控制屍體之道,只要蠱蟲不死,屍體便百損不倒,而這兩具行屍又是可與師父雪神仙相媲的絕頂高手,若是活著,自己以一敵二就已勉強,現在又成了死不了的行屍,自己又當如何脫身?

陸晴雨想這恐怕是自己前所未遇的下風了,不由拉開架勢,灌注全身精力緊盯兩具行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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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在洛陽城內公主府邸。

長廊迂迴,繁花似錦。一條蜿蜒曲折的水道直抵天安殿,水中紅魚明豔可愛,穿梭不止;飛鳥過往不絕,兩岸樹木各顯姿態,直到過了地虹橋,才見著富麗堂皇的樓臺水榭,假山瀑布,而此刻的天安殿中正是仙樂飄飄,酒興正濃。

寧珂公主鳳冠霞帔,坐於“牡丹花開”的屏風前面,喻洞秋和葉秋池,樊伽和卓英喬分別左右坐於兩側的客座上。大殿中央的紅毯上,美麗的宮娥正在賣力地旋轉舞蹈,一個個都身形曼妙,玲瓏輕盈,彷彿沒有體重似的。輕紗過處,都會留下一陣糜爛的香味,那恰是宮裡人最喜歡的味道,它代表著權力與慾望。而在這樣紙醉金迷的情境下本就很容易讓人產生權力的慾望。

喻洞秋一面漫不經心地看著舞蹈,一面想著尊主為何還不到。他當然知道此次公主設宴的目的,也知道尊主欣然接收的原因,朝廷這座權力的巨塔在不能攀附的情況下,所能做的就是不要得罪,而難得寧珂公主這個權力的代表主動拉攏,證明朝廷也是看好洛神宮的,他們需要洛神宮幫他們穩住這個本沒有制度可言的江湖,而洛神宮也需要朝廷這個強大的社會支持力建立更大的威信,兩者之間有著如此厚重的相互利用的關係,自然都要把握時機才是。喻洞秋當然也想過這場宴席會不會是場鴻門宴,但他想到以洛神宮今時今日的勢力,朝廷就算有剿滅之心,也無剿滅之力,真要與洛神宮作對,無疑是自找麻煩。想來如果自己是煬帝,也會肆機拉攏的。

“不知現在本宮是要稱你喻護衛,還是喻公子呢?”寧珂公主鄭重其事地對喻洞秋問道。

“原來公主對在下這樣一個江湖草莽的前身也略有所知啊!”喻洞秋儘量壓住音調,不讓其中的怒意外洩。的確,寧珂這句話無疑觸到了他的痛處,不是因為他現在不奉皇糧了而惱怒,而是他的前身必要和一個女人聯絡在一起,而這個讓他又愛又恨的生死冤家才恰是他心中最痛。

“當年邵親王手下文物雙全,風流倜儻的喻洞秋喻護衛就算是流落江湖,也依然瀟灑不減,又怎會是草莽之流呢?”寧珂看到喻洞秋臉色有所變,也就不再追問了。然後轉移話題道:“洛神宮尊主乃是此番宴席的主客,怎生現在還不到,難不成他看不起本宮是個小小的公主嗎?”

寧珂此語一出,眾人都為之一震,手中碗筷都停了下來,不知如何作答。倒是喻洞秋拱手道:“稟公主,事情是這樣的,我們來的路上,遇到一個紫衣女子,那女子聲稱自己是當今天下的第一大美女,說完便一溜煙地沒了影兒,我們便都忿忿不平,誰都知道當今天下的第一美女非公主您莫屬,那女子不知天高地厚,狂妄自大,我們尊主自是要把她抓了來見過公主,讓她好好領略什麼叫做傾國傾城,這樣也讓她心服口服,誰知那女子輕功奇高,我們尊主一時半會兒還拿她不住,只好跟著追去了,這才誤了您的宴席。”

寧珂雖深知這是在拍她馬屁,又是在替陸晴雨遮掩,但還是忍不住笑出聲來:“真是個牽強的理由啊!……不過我愛聽。”進而又問道:“那女子姿色如何?”

“嗯——,倒是有幾分姿色,但比起公主的雍容典雅,國色天香,她就差之甚遠了。”喻洞秋遊刃有餘地應答道。

“素聞喻公子能言善道,今兒個總算見識了,就是知道你在騙我,我聽了也高興。”寧珂一時大悅,眾人也都松了口氣,想這喻洞秋不愧是官場上混過的,圓滑應變能力當真了得,難怪尊主如此器重。

喻洞秋又道:“上次在雲南,因為不識公主廬山真面目,才幾番出言不遜,蝴蝶那丫頭更是多有得罪,還望公主你大人大量……”

“喻公子說得哪裡話,所謂‘不知者無罪’,大家都在江湖中行走,更談不上誰冒犯了誰,要是都如宮裡一樣遵規守矩,謹言慎行,那就太折損各位的英雄豪氣了。”寧珂倒也客氣。

一曲終了,寧珂示意舞娘都退下,眾人正在揣度她意欲何為,卻見到四個年輕男女從大殿後廳進來。那為首的男子最為年長,神情冷淡,臉色枯黃如槁木,眼圈周圍因為許久未有飽眠而泛著濃重的黑暈,雖是一身樸素的青衫,但手中的寶劍卻是寶石鑲鍍,璨爛奪目的。她後面跟著的粉衣女子姿容平淡,神情安和,只是素目之中不時透出兇芒,讓人不寒而慄,再看她手中抱的,正是把精雕細刻的絕世好琴。女子身後跟著個書生打扮的白衣少年,容貌清秀,身形極為纖弱,乍一看去彷彿女子,但就是這樣的外型也依然不能讓人忽略他潔白而有力的右手,那手可能握刀可能握劍,可能握這世上任何一種鋒利的兵器。書生後面跟著一個身穿黑色斗篷的人,凌亂的頭髮和鬥沿幾乎遮去他半張臉,但露出的那半張臉卻是白中泛青且極為消瘦的,下顎彷彿被刀削出來的一樣。這四人都跪倒在寧珂跟前,喻洞秋看著寧珂似笑非笑的臉,心中已猜到大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