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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啟程

1:29 S

十月二十一日,學院大門開啟。

說是一道門,其實是連結這個空間與外部世界的傳送陣,位於中央之塔的頂端。平常是完全封閉的,通常只在學期開始前與結束後的各十天內可以分別出入一次——只限於在校生。沒有許可權的話,無論任何理由都絕對禁止通行。

最後一次和同學們一起在學院食堂共度午餐,彼此接受熟悉或不熟悉的人們給予著告別與祝願,然後各自離去。

最後一次像往常那樣進行飯後散步,接著獨自來到了中央之塔。

站在十多層高的塔頂,我並不急著走向中心的法陣,而是先來到邊緣的圍欄處看風景。

放眼望去,視線所及之處,是大片白雪覆蓋了常青的深綠與凋零的枯黃。群星般散佈其中的建築,也紛紛將其光彩收斂於冬日之華下。

上一次像這樣眺望遠方,還是學院競技的時候。

此刻所在的位置及視角都和上一次相同,然而眼前的畫面卻無法與記憶完美地重疊起來。不僅是綠意盎然與銀裝素裹的季節差異,更重要的是看著這片景象的我自身……這份心情,已經完全不同了。

是的。

比起最初的茫然,現在的我已經知曉了很多很多。雖不是全部,卻也足夠明白接下來該怎麼做了。

心意已決,轉身來到巨大的傳送陣前。

踏出這一步,一切都會改變。徹底的,絕對的,不容回頭的——

其實早就沒了回頭的機會。

或許從來就沒這樣的機會。

但無論如何,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不是嗎?

我會前進。

僅此而已。

……

踏入法陣的邊緣,代表空間之力的金色光輝立刻從腳下亮起,接著如同流動一般,沿著特定紋路延伸開來。

不像其它傳送陣那樣一進去就會發動,這裡需要使用者自行選擇目的地,因為它不是通往某個固定位置,而是整個大陸。從本土到海域,只要願意就沒有去不了的地方,所以學員們無論住在怎樣偏僻的地方都能一瞬間到家。

但我沒有可以回去的地方,所以整個假期都只需要專注於任務。而第一步——

前往北方,具體位置待定。

這是昨天的獲得的通知,直到現在也沒後續。顯然這並非意味著那位幕後黑手還沒想好怎麼做,而是不打算嚴格限定什麼。也就是說,只要是北方就可以了。

北方的話……

確定了記憶中的某個場景,傳送陣隨之發動。

金色的光輝瀰漫了整個視野,再也無從分辨其它。這一刻,整個人就像是處於某種隔絕狀態,連對世界的感知都幾乎中斷,不過緊接著便能感受到兩邊的區別,比上一次更加清晰的。

星辰學院所在的異空間和平常人生活的這片大陸,有著決定性的不同。

所以,所以——

將不合時宜的思緒紛紛沉入意識之海的深處,以最寧靜的聲音撫平一切,顯不出絲毫波瀾。

就這樣,維持這種狀態的話,就不會有任何問題了吧。

雖然有更穩妥的方法,但如果可以的話還是更想自己解決,而不是依靠他人。

是的,他人。

看到此刻所處的地方於是想起的那個人。

這裡是某個偏僻的小巷,是我在這座城市僅知的範圍中比較適合的地點,憑空出現大概也不會被任何人發覺。而事實上的確如此,空蕩蕩的巷子裡安靜無聲,只有雪花輕輕地飄落。

半年前,就是在這裡相遇的。

那個時候正和旁人漫無目的地逛著街,從沒想過會出現這樣一個人,這樣處處違和的不可思議卻又理所當然存在著的人。就像從故事傳說中走出來的一樣,即便其言行坦然的毫無隱瞞,可依舊是滿溢著深不可測的神秘氣息……三千多年前的大賢者,現在的反派組織成員,無論哪一個身份都值得人們去探究。

但對我而言,這些都不重要。

雖然他表示存在於此的理由是為了我的願望,雖然從那份心意中找不到絲毫雜質,雖然和他待在一起時比面對任何人都要輕鬆,我還是不願呼喚那個名字。

離別之時他曾說過,只要在星辰學院以外的地方呼喚其名,無論何時他都能聽見。

那麼……只要聽見了,他就一定會來嗎?只要呼喚這個名字,他就會立刻出現在眼前嗎?只要我需要幫助,他就會義無反顧地為之拼盡全力嗎?

我不願去嘗試。

因為這是只屬於我的旅程,不該有其他人的參與……不是嗎?

……

緩緩踏過細碎的積雪,在無人涉足的小路上留下整齊的痕跡,沒多久就出了巷子。

十月份的天空和晴朗無緣,即便降雪停歇時,雲層也始終不散。但午後的陽光總能滲下足夠的光亮,不會讓大地沉入夜的陰影。

隨便選了個方向,決定走一步看一步。

距離夜晚還有一段不算短暫卻也絕不漫長的時間,在此期間最好能找到住宿的地方。雖然我不介意睡在路邊,可不到萬不得已還是不要給旁人添麻煩比較好……

突然覺得有些可笑。

離開學院後面臨的第一道難關,既不是幕後黑手的捉弄也不是反派組織的威脅,而是再平常不過的生計問題。

不過這樣一來,說明我還是比較貼近凡人而非超然物外的異類,不是嗎?

其實我本該是個普通人的。

或者說,原本可以像個普通人那樣普通地活著,而不是這樣小心翼翼地控制著自己的情緒與想法,從不久前開始的每一時每一刻都不敢大意。

因為一念之差,就可能釀成無法挽回的悲劇。

雖然不願刻意想起這一點,可總是會在幾乎忘卻時被提醒。被他人,也被我自己,用種種心情種種方式念出這個名字。

因為我是艾維利安。

意為遠離不幸的艾維利安,卻偏偏是會給他人帶來不幸的艾維利安。

何等的可笑。

何等的荒謬。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某個莫名的詛咒。

詛咒。

不幸。

災難。

萬惡的根源,永夜之魔君。

零碎的記憶缺失了關鍵部分,僅有的知情者們也都不願告知真相,所以只能不斷地探求——

這份詛咒,究竟是為了什麼呢?

如果是對付敵人的話,只要消滅掉就好了,而不該用這種不會對我本身造成任何傷害的方式,不是嗎?

但若不是敵人,為什麼要留下這樣銘刻於靈魂的詛咒,讓我從生到死都不得解脫?

每一世。

每一世——

我所在意者,必將厄運纏身。

無論喜怒哀懼,越是強烈的情感就越會導致對方的不幸……直至消亡。

為什麼呢?

因為這是不被允許的嗎?

我的雙眼不該映出他人的樣子,我的聲音不該呼喚他人的名字,我的心中不該想著他人的一切,我的世界不該有其他人的存在……嗎?

那麼,夜之魔君,我可以怨恨你嗎?

可以的吧。

因為即便是再深的怨恨,這份心情也絕不會成為詛咒。

因為……

即使不說也能知道,像你們這樣超然物外的非人存在,根本就不在這詛咒的範疇內不是嗎?

所以盡情討厭著那位院長大人。

所以能夠依靠那位大賢者先生。

所以,如果我不得不以某種情緒來宣洩壓力,如果必須有誰來承擔這份怨念,那麼夜之魔君,我會詛咒你——

都是魔君的錯!

都是魔君的錯!!

都是魔君的錯!!!

嗯……

一下子感覺心情好多了。

果然這種方法很有效啊,和我想的一樣。與其強制壓抑所有情感把自己弄得滅絕人性,倒不如集中仇恨到某個罪魁禍首身上——反正這也是應該的不是嗎?

嗯,就是這樣。

天色漸暗,都是魔君的錯。

路不太好走,都是魔君的錯。

不知道該往哪去,都是魔君的錯。

感覺累了不會再愛了,都是魔君的錯……啊咧?這個好像是事實?呃……總之無論如何不管發生了什麼統統都是魔君的錯!

就這樣,一路走一路在心底碎碎念,出發前便開始不爽的心情漸漸暢快起來。

就這樣——

走出人影寂寥的舊城區,豁然開朗的視野中是個四通八達的廣場。人多了不少,但比起半年前的情景遠遠稱不上熱鬧,而且這種氛圍……如果說當初是因為學院間的活動而給這座城市增添了節日氣息與新鮮活力,那麼現在就像是即將發生某種不太愉快的事件,空氣中飄蕩著淡淡的不安,以及……戒備。

雖然不知這種形勢究竟因何而起,但肯定與我無關。

可是……

對於我的出現,人們並不會特別關注什麼,瞟一眼就拋到腦後了。可沿途接觸的人越來越多,開始感覺到某種異於大眾的視線。儘管只是個別,那種專注的精神波動實在很難讓我忽略掉。

為什麼呢?

上一次像這樣外出時,雖然暗地裡的跟蹤者們也有著複雜的心緒,可明面上遇到的路人並無異常。倘若問題在於我的外表,那段時間不可能全無徵兆。

所以歸根究底,顯然是由於最近才多出的某些外部因素,從而導致了變化。

所以說,究竟是什麼理由讓這座城市如此不安?

作為人類勢力中唯一的帝國,特拉迪昂的統治階級似乎有些過分執著於強大的軍事力量。而作為這樣一個國家的首都,安德裡特城的守衛不可不謂之森嚴——儘管這個世界是如此的和平,和平到連警察之類的職業都差不多早已被淘汰了。

資訊不足,無法進一步判斷。

不過沒關係。無論是怎樣的問題,其存在意義就是被解決掉。順理成章的,順其自然的。

嗯,都是魔君的錯,除此之外什麼也不需要多想。

於是就這樣,繼續漫步在這風雨欲來的城市中,默默等待著事態發展。

人群中的盯梢者小心翼翼隱藏著行跡,大概以為自己做得很成功。然而遺憾的是,這個世界上能夠暗中窺視我還絲毫不被察覺的傢伙基本不可能存在——如果感知能力也可以測定等級,那麼我這方面一定不亞於精神力。

於是遠離喧囂,踏入某個偏僻的角落後,毫不意外地迎來了一群由暗轉明的攔路者。統一的服飾,整齊的動作,標準的站位,無不顯示了這個組織的專業性。

「我們是皇室暗衛。」為首的青年徑直表明了身份,接著冷靜而嚴肅地發出詢問,「你是什麼人?」

暗衛?還皇室的?看起來很不得了的樣子可為什麼會找上我啊?

『我……』

「停下!」

意外的,剛打算回答就被喝止。

只是聽見了我的聲音,所有人的戒備程度立刻飆升了好幾個檔次,有的甚至條件反射般亮出了兵器,好像隨時會衝過來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

喂,這種反應是不是太過激動了?一群武裝分子面對一個十三歲的少年有必要這麼緊張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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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許用精神力,老老實實開口說話。」為首者緊盯著我的眼睛,顯然只要覺得有一點點不對勁就會毫不留情地出手。

『……』這是要命啊,能開口說話我還這麼費事幹嘛?

不能出聲,那麼用手勢好了……

「不許動!」

剛打算示意自己的喉嚨無法出聲,可手還沒抬起多少就不得不僵住了。

「再有任何異動,我們就只能得罪了。」如臨大敵的暗衛們已徹底認真起來,就等為首者一聲令下。

『……』真是要命啊,好歹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行不行?

「快回答!」

『……』你妹的,又不能出聲又要我回答究竟是要鬧哪樣啊啊啊——都是魔君的錯!

由於對方莫名其妙的激烈態度,我不得不保持沉默。

空氣中凝聚著有如實質的壓迫感,所有人都安安靜靜地待在原地。似乎連從天而降的雪花也只能無聲地落下,不敢有半分多餘的動作。

片刻的對峙後,為首者像是作出了下一步決定,用不容置疑的低沉聲音宣告:

「既然不回答,那就跟我們走一趟吧。」

你哪只眼睛看見我不想回答了?明明是你們一再阻攔好不好?無理取鬧也該有個限度啊——都是魔君的錯!

緩緩舉起利刃的同時,那雙凌厲的眼睛依舊牢牢盯著我。只要我的動作或表情有一點點反抗的徵兆,恐怕以他為首的攻擊就會瞬間疊加到我身上來,勢必要讓我毫無出手的機會。

現在該怎麼做比較好呢?

就這樣被乖乖帶走,然後看事態發展再作打算嗎?以我現在的能力應該很難遇到真正的危險,可萬一他們有什麼特殊手段,來個陰溝裡翻船就笑死人了——院長大人您還在全程偷窺沒錯吧?

還是當場反抗比較保險嗎?那麼是暴力點還是溫和點呢?話說有些新技能到現在都沒用過,正好趁這機會試試?可若是造成什麼不可恢復的傷殘就不太好了——傷身不可怕,傷心才要命——而且,解決這批人還會有下一批……都是魔君的錯啊!

意識加速,在瞬息之間想了許多,雖然還是有些糾結但看樣子也只能出手了吧。

嗯……

真的沒有其他方法了嗎?

神啊,拜託了,來點轉折怎麼樣?

下意識地祈禱了一句,也不指望會有什麼意外發展,可讓我有些意外的人真的以我有些意外的方式出現了。

沒錯。

就在這劍拔弩張的關鍵時刻,雙方對峙的場景中多出了第三方的聲音:

「誒~這是怎麼了?」

【BGM】因為曾經

本來想用《銳意於行》,但感覺還是這一首更合適些……雖然是多年前寫的歌,但是這幾天才想起來,勉強算是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