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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章 眾生

讓樂堯帶著歐陽雨樂去騎士。這一條姑且還能讓人理解,歐陽清沐大概就是個控制欲極強的人,自己弟弟不聽話不肯去騎士,所以他就不惜弄垮了em逼著歐陽雨樂回去。騎士看上了樂堯也能讓人理解,騎士不缺隊員,現在唯獨最缺的就是個好教練。放眼整個業界,樂堯的確是個不二人選。

可是第二條,讓em拿世界冠軍,這又是幾個意思?em拿不拿世界冠軍,關你歐陽清沐什麼事?em怎麼樣輪得到你歐陽清沐鹹吃蘿蔔淡操心?

以上這些話,凌霄就想了想,沒機會問出口。歐陽清沐也沒給他問的機會。說完這兩句話之後他就站了起來,扔下一句,“我不是針對em,我也給了樂堯選擇的機會。這事已經定了,不必再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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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之後,歐陽清沐就走了。

凌霄坐在沙發裡用力按了按眉心。不針對em?還給了選擇機會?簡直可笑,他打壓自己來脅迫樂堯,如果樂堯不答應他的要求就整垮自己的公司,逼自己賣掉戰隊,毀掉整個em。都做到這個份上了,居然還擺出一副仁至義盡的模樣,大言不慚有臉說什麼不針對?

凌霄怒歸怒,但是憤怒之後,就感到了一種無能為力的悲哀。他以為自己已經不像是年輕時那樣弱小,他以為他已經有能力去掌握自己的命運,實現自己以前未竟的夢想,保護他想保護的人們。但是,在面對歐陽清沐這些人的時候,他什麼也不是。對歐陽清沐來說,只是跟他說一句話,就已經是屈尊降貴的行為,彷彿就要他感恩戴德。他生氣,憤怒,但是又如何呢?歐陽清沐能隨隨便便逼他破產,也許,對歐陽清沐來說,他沒有直接動手,而是給樂堯留了一絲餘地,是真的已經仁至義盡了。

……

樂堯剛剛制定完對付寰宇的第三套方案,伸著懶腰從辦公室裡走出來,想去弄杯咖啡喝喝。一走出辦公室,就剛好碰上了李心嬋。

李心嬋也正在泡咖啡喝,抬頭看到樂堯,於是打了個招呼,“啊,堯哥。”

樂堯對她笑了笑,“對付寰宇的策略考慮得怎麼樣了?”

以前李心嬋一直主要是做資料整理和數據分析,這次樂堯讓她自己出一套應對寰宇的完整策略。完整的策略不僅僅是bp,還有要模擬出對方應對己方陣容的各種可能性。然後再依照假定的雙方陣容,繼續分析整局遊戲可能會發生的各種情況,以及我方想要獲勝的各種策略,有些地方甚至需要精確到在幾分幾秒要做哪些事情。

以前李心嬋看樂堯每次做這些東西都做得飛快,條理清晰,步驟明確,而且經常能夠想出一些令人匪夷所思的陣容組合和進攻方式。這次李心嬋自己上手,才發現這玩意簡直不是人做的,工作量大得嚇人,就像是在下一局自我博弈的圍棋一樣,信息量大到讓人腦袋要爆炸。

已經三天過去了,目前李心嬋還在為了想這個方案而瘋狂脫髮。這時候李心嬋更覺得樂堯可怕,怕不是個機器人或者是什麼人工智慧ai吧!

李心嬋僵硬了一下,乾笑,“呵呵呵呵,快了,做了百分之六十了吧……”

樂堯繼續和藹地微笑,說了句,“明天晚上交給我吧,相信你可以的。”

我不相信我可以啊!李心嬋雖然這麼想,但還是說,“……我努力吧。”

李心嬋端著咖啡走人之前,突然想起了什麼,回過頭來對樂堯說,“哦,對了堯哥。凌老闆來了。”

樂堯頓了一下,“是麼?他在哪?”

李心嬋指了指樓上,“我一個小時之前去澆花的時候看到他在天臺上,剛才看到他的車還在樓下沒開走。”

樂堯對她溫和一笑,“好,的知道了。”

……

樂堯順著樓梯走上天台,路過訓練室的時候,還聽到陸江山中氣十足在吼,“上上上,我開了!神龍擺……臥槽!張默你這是人類走位麼?!居然這都能躲?!”

丁鵬傑也在吼,“你丫聲音小點,隔著耳機都只能聽到你聲音,我都聽不到默哥說話了!”

真是年輕啊,可真有活力。

樂堯無奈一笑,轉身上了樓梯。

太陽已經西沉,暮色未竟,華燈初上。

樂堯看了看時間,還不到六點。進入九月之後,太陽直射點逐漸從北迴歸線向著赤道緩慢移動,天色也是隨之而暗得越來越早了。

凌霄一個人站在天台邊上,靠著欄杆抽菸。只是看著背影,樂堯就從他身上看到了點頹喪的氣息。

喪這個字,樂堯身上有,但這個字至今還從來沒在凌霄身上出現過。

以前,也沒有人會用“喪”這個字來形容樂堯。因為他永遠都腰桿筆直,一往無前,眼睛裡充滿了燃燒著的灼熱鬥志。即便是安靜沉默的時候,也會讓人覺得有一種沉默的力量,隨時都能夠噴薄而出。

但是,失敗,受傷,退役,自責,失望,孤獨。後來他漸漸被這些東西壓得喘不過氣,壓得彎下了腰,沉下了肩膀,地下了頭顱。他知道,他所遭受的一切都是因為他自己的選擇所致。一個錯誤的選擇導致了接下來無數連鎖的錯誤,如同倒下的多米諾骨牌一樣讓他來不及,也沒有辦法阻止一切向著最壞的方向發展。

當樂堯再次回來的時候,他的確是變了。變得低調,隱忍,安靜,平和。可是,也有些東西仍舊沒變。以前的他像是一團燃燒的火焰,現在的他卻像是一塊燒黑了的碳石。他看上去不再耀眼,卻仍舊能夠燃燒。

凌霄和樂堯不一樣。

事實上,生活一直對凌霄很厚道,並沒有怎麼摧殘過他。

他年少成名,雖然s3敗過,但是命運又給他開了另外一扇窗。他有顏值,有能力,有默默支援他的粉絲,還有一個莫名其妙跑來打工的林嘉雯。創業過程說不上篳路藍縷,也經歷了一些磕磕碰碰,總之似乎是沒費多大的勁就成功了。然後就是功成名就,萬人仰慕。

大概電競圈裡所有的少年最後都希望變得像凌霄一樣。年紀大了,退役了也沒事,還能打打直播,開開公司,日進斗金。最後說不定自己變成俱樂部的老闆,培養下一批也像自己以前一樣的少年。

所以凌霄永遠看上去意氣風發,沒人會覺得這個人也會頹,也會喪。

樂堯看著凌霄因為趴在欄杆上,顯得有些無力的背脊,走過去從背後狠狠拍了他一下。

“幹嘛呢?看風景啊?”

凌霄回過頭,嘴裡還叼了根菸,“有什麼好看的,這條靈石路我都看了快十年了。”

樂堯笑了,“哪有十年,應該是第八年了吧。”

凌霄吐了口煙,看著天空,忽然說,“我第一次覺得自己很失敗,我以為自己是個什麼人物,最後發現自己還是什麼都不是。”

樂堯又笑了,“我以前也這樣想過。”

凌霄扭頭看著他,聽到樂堯說,“我以前也覺得,如果這個世界是一本小說,那我應該是主角吧。我想做的事情一定能夠做成,我想拿冠軍一定能拿下來,我的手能夠治好,那一定能治好。”

凌霄:“……原來你當年這麼二。”

樂堯笑了,“是啊,誰沒二過呢?有人說,人不斷長大的過程中,也是不斷接受自己無能為力的過程。接受失敗,接受平庸,接受衰老……”

接受這一切,會讓人生舒服很多。成為芸芸眾生之中的一個,平平靜靜循規蹈矩的生活,不要為了想要的東西奮力掙扎、努力、失敗、再掙扎。

凌霄突然打斷了他,“我不接受。”

凌霄直直看向樂堯,他這句話其實是下意識的脫口而出,他也不知道為什麼,他只是下意識抗拒。

樂堯對他笑了笑,“我也不接受。”

所以,他才回來了。

凌霄這才反應過來他被樂堯說的話給套進去了,有點煩惱地擺了擺手,“就算你這麼說,我們現在面對歐陽清沐又能做什麼。別告訴我,你是真的打算今年那個世界冠軍回來……”

凌霄話音一落,就聽到樂堯清冷的聲音一字一句清晰說,“有何不可?”

抱歉今天更晚了_(:3∠)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