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羅大陸上，佛道兩教分庭抗禮，這其中又以禪宗寺和淨真教為各自翹楚。
擁有眾多信徒的禪宗寺和淨真教，偏偏一個主持一個掌教，都是怪人。
那名鬚眉發白，眉毛都快跟人頭髮一樣長的佛陀轉世，斬妖除魔的時候猶如金剛羅剎，威嚴不可侵，平日裡卻又好似一個和藹老人，甚至有時候連江玄崢這樣的新進弟子，都能在言語上“欺負”一下老住持。
想做天下第一的小和尚，剃度完後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今日幹完了寺中雜事的光頭小和尚，坐在他那間小茅屋前，望天發呆。
“師弟，想什麼呢？”操刀剃度的光頭師兄走了過來，居高臨下問道。
江玄崢摸了摸反射著陽光的光腦袋，喃喃道：“師兄，你說我天天在寺裡掃地唸經，能做天下第一嗎？”
咣噹。
莫名其妙挨了一記板栗的小和尚有苦說不出，一臉委屈道：“師兄，你幹嘛打我啊？”
光頭師兄坐到小和尚身邊，嘴裡叼著一根雜草，說道：“你那禿頭也忒能反光了，刺到我眼睛了。對了，你剛剛說啥來著？”
年紀不大的小和尚老氣橫秋地嘆了一聲，沒再重複剛才話語，而是問道：“師兄，你現在內裡修為在什麼境界啊？”
光頭師兄嘿嘿一笑，伸出兩根手指。
“才月讀境第二層？那跟我差不多啊。”小和尚沮喪說道，看來每天掃地唸經，果然做不了天下第一。
哐當。
“嘿，你這頭咋就這麼硬？給我手都打疼了，還是原來有頭髮的時候好。”光頭師兄甩著右手，吐出口中雜草，一本正經說道：“是無常境第二層。”
小和尚嚇得全身一抖，隨即反應過來肯定是師兄在逗他，向後仰去，躺到石階上，嘆息道：“整個寺中也就我會信你了，師兄。不過你這次吹得牛也太假了，無常境那都是大宗師級別了，寺中除了師傅，也就幾位跟師傅同一輩，眉毛長得都跟我原來頭髮一樣長的幾位師叔，才到了無常境界。你說你是無常境界第二層？誰信啊。”
法號“悟清”的光頭師兄拿手指摩擦著下巴，嘟囔道：“好像的確是這麼個理，平日裡也就能騙騙你了，其他些師兄師弟們，都越來越精了。”
年紀輕輕的小和尚又重重嘆息了一聲，極不符合其年齡。江玄崢突然探起身來，試探問道：“師兄，你說我要多久才能突破這四方境啊？”
光頭師兄正襟危坐，難得一見的肅容說道：“升境這等事談何容易，武學境界就好比旅人目光，最初可能只有很小一塊，走得多了，見識便廣了。練氣之人比如你我，可以把體內氣息化為氣機，御己傷人。可像你這般停留在四方境的，終究是靠著自己那有限的內息，用完之後便需要休息調養來恢復。”
被師兄一番話提起了胃口的小和尚摸著光腦袋好奇道：“難道升境之後體內氣息可以無窮無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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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得嚴肅一回的光頭師兄搖了搖頭，回道：“若是到了月讀境界，便可從周圍靈力萬物中感知到氣息力量。打個比方，你本身自己的內息值十枚貝幣，周圍靈力之物可以給你提供一枚貝幣的氣息，那麼你自己的內息就值十一枚貝幣了，如此可懂？”
聽得認真的小和尚使勁點了點頭。
光頭師兄拿手指指了指自己，一臉倨傲地說道：“然後那些到了無常境界的人，便已不拘泥於內息轉變為氣機或者是劍氣劍罡了，天地萬物任何力量都能當做武器。好比我一掌擊出，便可使江水斷開，若是師傅他老人家的話，恐怕一抬手，就能掀起千丈水幕。”
聽得兩眼放光的小和尚也不在乎師兄到底是不是在吹牛，嚮往道：“那到了無常境界，內裡氣息就真的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了啊！”
號稱自己是無常境界的光頭師兄搖了搖頭，看著遠方緩緩說道：“也不是的。就算內裡氣息無窮無盡，人的體力終究是有限的。許多年前，靈武和赤炎交戰。靈武一名武學宗師，當年排在武評榜第五位，力戰赤炎三千人軍隊，獨自殺了兩千兩百騎後，還是被體力耗盡而死。最後屍體還不是被那鐵騎踩了個稀巴爛，一點沒有大宗師應該死的樣子。”
江玄崢揉了揉臉頰，雖然師兄口中那大宗師最後落了個慘死下場，可一人獨戰三千人，還破去兩千兩百騎？光是聽著就讓人嚮往不已。渴望成為那樣的人的小和尚迫不及待地問道：“師兄師兄，那到底要怎麼做才能升境啊？”
咣噹一聲又敲在小和尚腦門上，然後自稱無常境卻天天敲師弟板栗的大宗師回道：“方法多了去了，按部就班、勤學苦練是一種；靈光一閃突破自身又是一種。因人而異，因人而異。”
小和尚摸了摸自己的光頭，疑惑起這師兄說話怎麼突然開始像師傅了，今日問題尤其多的江玄崢繼續問道：“那我每日掃地挑水唸經，也能像師兄一樣到達無常境界嗎？”
不知是吹牛還是大隱隱於市的師兄回道：“當然能了，不然你以為師傅他是怎麼做到天下前三的，唸經念出來的啊！”
夢想做天下第一的小和尚有些擔心道：“可師傅他是佛陀轉世，哪能和我們比啊！”
光頭師兄又是一記板栗敲下，沒好氣道：“師傅他在你這個年紀還不是跟你一樣每日掃地挑水唸經，你怎麼就知道你不是個什麼佛的轉世呢？萬一真是了，說不定也能唸經念出個無常境界來。”
“師兄，你這是歪理啊。”
“那你信不信師兄的？”
“不太信啊。”
“不信就算了！對了，來找你是有事要跟你說的。”
“我可以不聽嗎，師兄。”
“你說呢？”
“師兄您說。”
“我和另外幾個師兄有點事，今日側殿的打掃就交給你了。”
“我可以不聽嗎，師兄。”
“你說呢？”
“……”
每日打掃唸經的小和尚再度老氣橫秋地嘆息一聲，摸著光腦袋向著側殿走去。
身後可能是無常境界的高人師兄，看著師弟離去的背影，呢喃道：“師弟啊師弟，唸經頌佛和做天下第一，都不是那麼簡單的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