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著藍色牌匾的尚山動物醫院，看起來既整潔又專業。附近是居民樓，因此有許多抱著寵物來看病的人。尤其是馬路邊的櫥窗裡還展示著可愛的寵物，充分抓住了行人的眼球。連這裡也為了強調聖誕節氣氛，給小寵物穿上了紅紅綠綠的聖誕服，簡直是萌寵集中營。
咔咔咔！
此時，一輛雅紳特汽車在動物醫院門口急踩剎車，從轎車裡出來了鬍子拉碴的中年男子。他拎著流血的死鴿子，擠開人群走進來。門上掛的鈴鐺一響，裡面的視線全部集中在門口。
“執行公務中，接過一下！”
沈九鎮警官大搖大擺的走進動物醫院，無視排隊的人群，拎著死鴿子開啟了門診室的門。獸醫在裡面為捲毛狗剪毛，準備做手術。
“您有何貴幹？”
獸醫有點詫異的問沈警官。沈警官學電影裡頭的樣子，隨手亮出了證件。
“警察辦案。你能不能解剖鴿子？”
“……”
獸醫對一上來就這麼無禮的粗人，臉立刻拉了下來，可人家說警察辦案只好配合。不過，這不是借公務之名要人家免費幹活嗎？
“這鴿子犯了什麼罪嗎？”
獸醫越想越不爽，嘲諷道，沈警官可不理睬這些。
“那得剖開了才知道嘛。還好解剖鴿子不需要開證明。是吧？”
獸醫只好把捲毛狗交給助手後，拿起了手術刀，反正鴿子已死，只需要剖開就行。這位獸醫打算先把煩心事先做完，因此他把鴿子放在臺子上熟練的操刀，一口氣剖開了鴿子的肚皮。
“原來是這個。”
他用鑷子夾出了一塊銅合金。變形的銅鋁合金嵌在鴿子的胃裡，導致了鴿子內出血而死。
“嗯，我說這小東西犯了什麼事兒呢，原來是窩藏罪呀。”
“啊？”獸醫錯愕的看著這個胡說八道的警察。
沈警官沒有搭理，只是向醫生伸出了手。
“給您。”獸醫把塑料袋遞給了沈警官，沈警官把銅合金裝進了裡面。
“啊，謝謝配合。以後我家耗子生病了，一定會光顧你的！”
“那，那就不必了吧……”
“那就祝你生意興隆。”
沈警官走出動物醫院。一上午天空都灰濛濛的，果然開始下起雪了。沈警官停下腳步看了看周圍。
“哇，下雪了！”
走在路邊的一名學生興奮的大喊，忽然意識到周圍的視線，馬上裝作從容的樣子走開。
“真是的……這麼快就年末啦。又該準備送閨女的禮物了？”
沈警官走著卻忽然停住了腳步。
撲稜！
天空傳來一陣鳥兒扇翅膀的聲音。天上聚集了黑壓壓的鴿群和喜鵲群。這群浩浩蕩蕩的鳥群，紛紛佔領了電線和樹枝還有路燈。
夏末初秋，倒是有燕子群會佔居電線和路燈。可是大冬天的，一群鴿子喜鵲跑到一處地方聚集，多少讓人覺得不同尋常。而且這些鳥居然齊刷刷的盯著沈警官。
“這又不是希區柯克的電影……”
沈警官環視周圍，幾乎沒有人關心這些鳥。只有幾個人表顯出‘那是什麼？’，‘哇！’這種傻乎乎的反應。只有站在原地發愣的沈九鎮警官，察覺到這種超自然的現象不大對勁。
沈九鎮發現自己被一群鳥兒監視，忽然聯想到了希區柯克的電影《鳥》，幾百雙圓咕隆冬的小眼睛閃閃發亮，一動不動的盯著他一個人，令他感到毛骨悚然。
沈警官倉皇的躲進了他的雅紳特。車內與外界隔離，應該比站在外面強，不過，鳥群要是撲過來全力啄玻璃，也有可能會碎掉。還好，這些鳥似乎沒有攻擊意圖，準確的說，應該是這些鳥的操縱者還沒有什麼明顯的敵意。
嗡嗡！
雅紳特彷彿踏上了賽車道，以極快的速度逃離了那條街，而鳥兒們始終一動不動的看著那輛車漸漸遠去，沒有任何動靜。
象徵文明的燈光照亮了城市的黑夜，到處都是人類建造的‘巴別塔’。在這裡神已不再有價值，人造的巴別塔垂下長長的陰影。
寒風中，一身黑衣的西爾維斯特站在工地起重機上。他靜靜地俯瞰這座城市，雄偉的建築佔據了很大一塊地方，角落裡一陣罡風呼嘯而來，笨重的起重機在狂風中劇烈的顫抖，聲嘶力竭的咆哮著。
“啊……”
西爾維斯特閉上雙眼，在起重機頂上若無其事的邁步。一步又一步……忽然，他舉起了右手，修長白皙的手指輕輕的劃過潔白無瑕的臉龐。
呲！
臉上被劃出了一道血痕，像是被鋒利的刮鬍刀隔開的傷口。傷口上滲出血絲，圍著他的眼周圍形成一個三角形。
“黑暗令我迷失方向。”
他嘟囔了一句，並俯瞰前方。腳下是閃爍的路燈和斑斕霓虹燈光，令人目眩神迷，城市上空則是一片深沉的黑暗，用肉眼豈能看透著紛亂的城市？不過，黑衣神父在起重機上原地轉了一圈，仔細觀察了城市的全景。
“原來如此。”
神父輕聲低聲呢喃著，將手放下。此時，臉上的三角血痕開始快速癒合，眨眼間消失的無影無蹤，其速度不亞於吸血鬼的再生能力。
神父緩緩睜開了眼睛，幽藍的眼睛裡浮現出深紫色的瞢光。這是一雙冷眼旁觀，卻藐視世間一切的眼睛。這顛倒眾生的妖異之美，令那一身正氣的神父裝也掩蓋不住其濃濃邪氣。
“哈啊。”白色的哈氣在夜空中散開。
一輛雅紳特停放在路邊。雖說住宅區車輛稀少，不過也沒有像他這樣無視禁止停車的告示，停在禁區裡的。
“該死。這是什麼玩藝兒呀！”
車裡的沈九鎮拿起一個塑料袋，不停的在路燈下照一照，然後又摸個不停……看起來只是徒勞的行為。
一次是偶然，但是次次偶然說明這不是偶然而已，有可能這是必然的。
沈九鎮現在意識到自己處在一種匪夷所思的必然中，無論他走到哪兒都能感覺到正在被監視。有時是鳥，也有時是貓，狗，甚至還有人。無數雙眼睛正把他推向崩潰的邊緣。
不過幕後操縱者似乎沒有殺他之一，雖然殺他綽綽有餘，但只是驅使各種生物死死的盯住他。光憑這一點，就能讓他抓狂。這要換作是精神脆弱的人也許早就瘋掉了。幸好，沈九鎮是個大大咧咧的性格，不然早就挺不住了。
“是誰有這麼大的本事呢？”沈警官嘆息道。就在他說話的瞬間也依然能感覺到盯著自己的視線。再這樣下去，不出兩天就會神經衰弱。
“該死。突然要用生鏽的腦袋瓜，還真不好使了。”
他拿著從鴿子肚子裡取出來的金屬塊兒長嘆一聲。他知道只要把手中的東西扔掉，就不會被監視了，但是誰知道會不會留他活口呢？很明顯，幕後操縱者希望他迫於壓力而丟棄這東西。他們先是利用鴿子毀滅證據，發現被沈警官察覺，又開始監視他了。
譁啦啦。
手中的塑料袋像被風吹了似的抖了起來，原來是沈九鎮的手在瑟瑟發抖。沈九鎮望著劇烈纏鬥的雙手長嘆一聲。
“該死的！不要小看警察！”明明怕得不行，他依然倔強的嘟囔道。不一會兒，那輛雅紳特的車燈閃爍，徑直奔向警察局。
李正基督察身為鑑定科科長，屬於警察中的精英階層。他每到年末都要寫一堆報告，並且還要兼顧警官大學同學會的組織工作，忙得都快喘不過氣來了。不過身為完美主義，他還是衣冠楚楚的驅車前往警察廳總署。快到門口，他忽然發現主樓入口有一名中年男子在閒晃。
此人一身便服，不過一眼能看出他是便衣警察，況且還是個熟面孔。
“你怎麼來了？”
一向在總署養尊處優的李正基督察，看到好久不見的同學打了個招呼。同學沈九鎮至今還是個基層刑警，可他早已成了高階督察，不得不說差距實在太大了。李正基也沒立過什麼大功，人家只是按部就班的向上晉級而已，怪只怪沈九鎮自己討人嫌，被上司當成了眼中釘，才落得如今的下場。
“靠，你小子真他媽氣派啊……”
沈九鎮一張嘴就罵罵咧咧的，斜眼瞪著警局牌匾。這種人也算是警官大學畢業的精英？李正基督察忍不住腹誹道。
“嗯哼，我竟然有你這樣的精英作同學。真是失敬！你簡直是同學當中的楷模呀。”沈九鎮冷嘲熱諷道。李正基聽到露出尷尬的表情。馬上要評級了，而李正基居然開著高級轎車四處招搖，督察職位雖說不低，但以他的收入還買不起如此高階的轎車，。因此，沈九鎮話裡話外無不透著嘲諷。
“先進去聊吧？”
“用不著，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沈九鎮小聲嘀咕著，看了看周圍。聖誕節就要到了，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洋溢著節日的氣氛。
“我想拜託你幫我查下有關槍擊事件的，能幫個忙嗎？”
“那個事情最好走程式吧。那我先走了……”
李正基說完便踩了油門，沈九鎮急忙追過來大喊道。
“要是走程式能解決，還會來找你這麼有出息的同學嗎！”
聽到這裡，李正基感到極為不悅，一個基層警察為了區區私事就找督察說情？就算是臨近聖誕節，他也沒義務充當聖誕老人，他也沒義務給老同學開綠燈。
“我才沒你想的那麼有出息，沒辦法一直佔著大門口。”
李正基冷冷地說了一句，便把車開往地下停車場。原本抱有一絲希望的沈九鎮，茫然失措的望著督察同學遠去的背影。
“該死！這下完了。”
他狠狠地攥緊了手中的塑料袋。這個子彈是能夠繼續調查的重要物證。但是照現在的情形，那些有用的證據正從警局內部悄然消失，根本沒法指望太多。不得已他才抱著一線希望，來找當上高官的同學，沒想到人家卻要他走程式。
“媽的！”他感到懊惱至極，狠狠地跺了一下腳。
撲稜！
耳邊又傳來那熟悉的煽動翅膀的聲音。
沈九鎮灰溜溜的回到永登浦警局，草草地做了一個調查報告後，回到了座位。這幾天一直跑外勤，桌上的檔案都快堆成山了。走之前他讓後輩們蒐集那些目擊居民的口供，沒想到這麼多。
“怎麼樣，沈警官？”
原先只是支援義警，最後乾脆參加警察考試留下來轉正的趙警官露出得意的表情。他在一線也摸爬滾打數年，自然少不了了一身實務經驗。這點事，簡直是小菜一碟。
“哼，你小子幹這點活，就想聽我表揚嗎？”
“那倒沒有……”
話雖如此，趙警官卻掩飾不住臉上的不悅。最近沈警官的樣子很不像話，總是疑神疑鬼的四處張望不說，還昏倒在走廊上說胡話。想從他嘴裡聽到好話，簡直是奢望。
“根絕目前的口供分析，有兩名男子在網咖附近移動到這裡，進行了槍戰，還威脅附近居民不要聲張。”
趙警官翻開地圖指出了世乾和德淵經過的路線。是那個泡網吧的遊戲狂，給警察提供了這一有利線索。雖然當時黑燈瞎火，根本看不清楚長相，但他們倆奇特的裝備讓人印象深刻，乃至於警察獲悉了如此詳細的細節。
趙警官根據這些證詞，開始一一分析當晚的情形。不過，精神正處於極度緊張狀態的沈警官，不耐煩的瞪著趙警官問道。
“照你的分析……這些車輛呢？本來在這個位置打架的傢伙，開著車移動到網咖，然後消失……”
“當然是分別作戰。這不是單純的槍擊事件，簡直是戰爭。因此，此戰應有好幾股勢力參與！”
趙警官態度極其強硬，跟沈九鎮據理力爭道。趙警官雖是下級警官，但比起警官大學出身的沈九鎮在各個方面都很優秀。看著這個無論是業績還是實力都遠遠超出自己的後輩，沈九鎮感到後生可畏。
“就算是吧，那有什麼收穫嗎？現場調查中得出什麼沒有？”
“那個倒沒有……真沒發現什麼確鑿的證據。”
此時，警局大門忽然被推開，一個青年被警察推搡著走進警局。青年身上穿著寬鬆的賽車服，右手則纏著繃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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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小子，磨磨蹭蹭的，討打呀！”
“連拘捕令都沒有……越來越不像話了。”
“狗屁！拿這種小兔崽子還需要拘捕令？老子就是拘捕令！臭小子！”
拉著青年的警察不由分說地抬起手，這時，趙警官乾咳一聲，示意他住手，他這才悻悻的住手。最近市民團體的影響力擴大，警察也不能隨意行事暴力。儘管如此，還是有個別人無視程式野蠻執法。
不過，這個青年似乎很特別，被警察逮起來，面無懼色不說，還大搖大擺的坐到椅子上。若不是整天出入警局，能這麼大膽子？拉他進來的警察打開文檔，狠狠的瞪著青年。
“姓名？”
“韓世乾。”
青年邊回答還拿出了駕照，看起來乖乖配合調查的樣子，警察一臉煩躁的開始即錄口供。
“摩托車是你的吧？那血跡是怎麼回事？胳膊怎麼受的傷？”
“出事故啦。”青年隨口回答道。聽到此，警察怒了。
“你TMD糊弄誰呢！當我分不清刀傷和事故撞傷嗎？誰會相信你這傷是事故造成的？掉在附近的日本刀是怎麼回事？”
“那不是我的呀？”
“別狡辯了！臭小子！”
警察張口便是劈頭蓋臉的威脅。看到這一幕，沈九鎮站了起來。
“好了好了！你這是幹嘛呢！”
“這小子敢糊弄警察，我氣不過……”
“跟一個小屁孩兒較什麼真？管他是打架被人砍了還是怎麼了，那麼上心幹嗎？沒什麼大事就甭管了，他自己也知道惜命的。”沈九鎮勸說著走到世乾身邊。就在此時……
撲稜！
又來了！都分不清是真實還是幻聽。沈九鎮吃了一驚，連忙檢視窗外的動靜，卻什麼也沒看到。
“……”
離聖誕節還有一個星期，窗外自然是一片熱鬧景象。遠處百貨店上懸掛著巨大的廣告橫幅，以及眼花繚亂的廣告海報，還有聽得耳朵都快起繭的聖誕頌……
回過頭再看辦公室，同事們在這種吵鬧氣氛下各個都無精打采的幹活。剛才扇翅膀的聲音並不小，應該有人注意到才是，可他們只是詫異的看著一驚一乍的沈九鎮。
“扇翅膀的聲音？”此時，這個叫韓世乾的年輕人，卻狐疑的轉過頭望著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