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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18 其實是你有問題

“因為神不能被惡試探,他也不試探人。”————《雅各布書》

埃布爾曾跟鄭蒙去過一次文華館,店老板是個六十多歲的華裔,姓陳,家中行二,認識的人都叫他陳二爺。

雖然只見過一次面,但埃布爾卻對陳二爺有著深刻的印象。在他的印象中,二爺是個非常有趣的老人,會做風箏,會捏泥人,甚至還能唱一段字正腔圓的京劇,雖然埃布爾聽不懂他唱的是什麼。但總的來說,陳二爺是個很有意思的老人。

他會很耐心的向客人介紹各種工藝品的用途和歷史,有時還會親自演示一遍,雖然有的時候客人只是看看並不想買,但總是會被他認真的講解態度和儒雅氣質所打動。認識陳二爺的人都喜歡他那總是眯縫著的雙眼,那眼睛裡常常帶著老熟人才有的熱情,這熱情不是店員對顧客的虛情假意,而像是與相識多年的老友在路上相逢直恨不得與你痛飲一番。

陳二爺是中國北京人,家裡頭祖上還是一代豪商,二戰的時候為避倭寇,竟一口氣坐輪船跑到了外國,足以見當時的影響力。雖然過了五十多年,家道中落,人丁凋零,幸好膝下兒孫孝順又能幹,每日也不愁吃穿用度。所以陳二爺開這個文華館的初衷並不是為了盈利,而是為了緬懷自己童年在故國北京度過的時光,那些故國的玩意,無不是對家鄉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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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布爾一邊想著一邊拐回了瀟湘菜館所在的巷子裡,文華館與瀟湘菜館其實就在一個地方。不過菜館因為要多接客源,所以在人多經過的巷口,而文華館則是隱蔽的藏在小巷深處,像個大隱隱於市的高人。

走過了一家咖啡廳和一家書畫室,在離巷子還有兩三家店的時候,文華館就到了。從外面看去,這是個又破又小的店面,跟旁邊的店面相比十分的寒磣。不大的玻璃櫥窗裡掛滿了花花綠綠的風箏,在這堆風箏之間還擺放了一個石膏模特的半身像,模特的面部上戴著一張紫色的面具。面具眉眼之間勾著祥雲頭紋,額頭畫著一支金色的戟,眼眶處雖然空洞,但整體上還是威嚴有神。埃布爾知道這個面具是中國戲劇裡的臉譜,但至於是代表著那個人,埃布爾就不甚了解了。

埃布爾抬頭看了看有些掉紅漆的文華館招牌,皺了皺眉頭,似乎是沒有料到這個店會變成這麼落魄。他伸手推開門,就在剛準備邁步進去的時候,一團黃色的毛茸茸的球從店裡滾了過來,埃布爾以為是一團毛線,不帶猶豫的伸腳踢了一踢。

“喵!”那團毛線突然炸毛,把埃布爾嚇了一跳,他這才看清原來毛球是只肥的看不見腿的貓。

這只肥貓很不友好的瞪了埃布爾一眼,然後伸展小短腿從埃布爾腳邊快速的竄了出去。

“嘿!”埃布爾心想店主人的貓隨便跑出去恐怕不怎麼安全,剛轉身走向門口,只見哪只肥貓體型雖然臃腫,但是絲毫沒有影響到奔跑的速度,幾下便從巷尾跑到了巷口,然後便不見了蹤跡。

“不用追了,這肥貓整天呆在店裡只知道吃喝睡覺,多活動活動也是好的。”一個略顯老態的聲音悠悠的從店內傳來,像是這個古老的店鋪有了靈性主動招攬客人,他向埃布爾招呼說,“進來吧小夥子。”

於是埃布爾帶上了店門,信步走進店內,這算是他第二次來到文華館。店裡的佈局跟第一次來時所見的沒有大的變化,木製的地板散發著淡淡的香味,天花板上吊著的燈散發著淡淡的橘黃色光芒,暖氣開的很足,像是置身在春日裡的陽光下。

靠牆擺著幾排書架,上面全都是些中國傳統的手工藝品,從西方人熟知的文房四寶,到陌生的布老虎,鴿子哨。見過的和沒見過的,聽過的和沒聽過的,在架子上擺的滿滿當當的。整個廳堂並不大,店內被木板分隔成了前後兩個部分,前面用來做生意,後面則是陳二爺的工作室和儲物室,據說很多小玩意都是在哪裡做出來的。在平常的時候,通往後面的門總是被一道厚厚的深紫色門簾擋住,雖然早知道其後的用處,但是充滿了神秘感。

此時在廳堂正中的一張桌子邊,一個老人正坐在黃花梨木椅子上,他留著一把細短的鬍子,頭頂白髮稀疏,身形削瘦,不仔細看還以為是一隻修煉成精的老山羊。老人穿著一件半開的白色襯衫,微微敞開了衣襟。似乎是屋內的暖氣開的太足,老人額頭上冒出了一層細汗,他右手拿了柄摺扇呼呼的扇著風,左手卻在把玩著陳二爺平日裡視為珍寶的紫砂壺,不時喝上幾口熱乎的茶水。

這老人雖然年紀與陳二爺相當,甚至還要老些,但他渾身上下所散發的氣質卻與陳二爺迥然不同,如果說陳二爺是那種和藹可親的鄰家爺爺,那麼這個老人就是老奸巨猾的奸商。他有一雙十分犀利的眼睛,只見快速的打量了一下埃布爾,眼中頓時閃過一絲精光,露出人畜無害的笑來。

“來來來,小夥子,坐這兒。咱爺倆好生嘮嘮?”老人有一口流利的京片子。

“不用了不用了,”埃布爾連忙擺手拒絕,他感覺老人剛才看他的眼神就像是舊時代的奴隸主在非洲看見了一個年輕精壯的黑人在草原裡跳舞一樣,心裡都在想著該如何把他拐走並賣個好價錢。他小心翼翼的問向這個來路不明的老人,“額,請問您是陳二爺的朋友麼?”

“你是找陳璧山?那老頭在後面忙著做東西,我來幫他看下店面。”老人收攏了摺扇,用扇子指了指面前的一把空椅子,“請坐。”

埃布爾猶豫著走到老人跟前的椅子上坐下了,他看了一眼老人梳的又細又尖的白胡子,從包裡拿出那副畫來。“我朋友在這裡買了這幅畫,結果發現上面的人物眼睛畫錯了位,所以想來重新換一幅。”

“畫錯了?”老人一愣,隨即哂笑道,“嘿,陳璧山這個老東西還會畫錯畫?真有意思,小夥子,你把畫拿來給我瞧瞧。”

埃布爾見對方一口一個‘老頭’,‘老東西‘,說話的口氣到真像是認識多年的老朋友才有的,他這才放下心來,將那副‘關公戰秦瓊’的畫遞了過去。

老頭將摺扇放到桌子一邊,然後單手將畫接過,把茶壺湊在嘴邊啜了一口。老人將畫徐徐展開在桌子上,只見那副彩畫上面,關公依舊威風凜凜的舞動大刀,底下的秦瓊也不甘示弱的持鐧迎上。雖然是一幅普通的年畫體裁的畫作,且不說工筆如何,單論起其傳神的程度就足以跟大家之作媲美。

只可惜,秦瓊的那一雙眼睛成了敗筆。

秦瓊的眼睛依舊惡狠狠的凝視身後方,彷彿跟身前的勁敵關公比起來,身後的某樣事物更具有威脅性。

老人不知何時放下了手中的紫砂茶壺,他微皺著眉頭,伸出食指在秦瓊的眼睛上輕輕的點了點,然後將手指往斜上方劃了一條線,剛好對上關公的眼睛,老人悠然的面色漸漸變得嚴肅了起來,似乎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埃布爾一直在旁邊看著老人的動作,當他看到關公的眼睛時也頓時發現了端倪,由於關公的位置是在右上方,眼睛自然而然的是往下看,所以埃布爾和鄭蒙都只注意到身處左下方的秦瓊的眼睛,而沒有注意到關公的眼睛畫的也有問題。

關公的眼睛和秦瓊的眼睛都是盯的同一個地方。

就是兩個人正打得不可開交,突然有什麼東西的出現同時吸引了兩個人的注意,導致兩人都忽視了對方才是當前最需應對的敵人,反而一起盯看著那個不速之客。如果畫作的作者在繪製這幅畫的時候存了這麼一份心思,那麼這畫也算不得是劣作,反倒是別出蹊徑的高明之作了。

“真奇怪啊。”老人嘖了嘖嘴,表示訝異。

埃布爾此時正沉浸在關公的眼神也不一般這一新的發現中,他順著老人的話說道,“是挺奇怪的,我和我朋友當時只顧著看秦瓊的眼睛,沒想到關公的眼睛畫的也有問題。如果不是作者故意畫成這樣的,那未免也太巧了吧?”

是挺巧的,一個人的眼睛畫錯是失誤,但所有人的眼睛都畫錯,而且都畫到了一個方向,那就不僅僅是失誤了。

這時老人突然抬頭看了埃布爾一眼,這一眼不像剛開始見面那樣彷彿審視貨物的眼神,反倒是古代中國的醫生透過‘望’的方法觀察病人的狀態。埃布爾被他盯得發毛,不由的問道,“您看我做什麼?”

老人點了點頭,回覆了悠然自得的表情,他重新將紫砂壺捧到手裡,換上了一副‘相信我我可是專業’的口吻說道,“年輕人,以我多年的從業經驗來看,這幅畫其實沒有問題。”

“沒有問題?”埃布爾一愣,心道您老是眼拙麼?這畫連人眼睛都畫成斜眼了您還說沒問題?您確定您是專業的?

“對,這畫確實沒問題,因為……”老人一本正經的直視著埃布爾說道。“有問題的是你啊!”

“我?”埃布爾指了指自己,頓時樂了,“您在搞笑吧大爺!我能有什麼問題?”

PS:有人問了我一個‘秦瓊和關公是怎麼個眼神’的問題。我是這麼回答他的: ←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