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還要從許久之前,沈霍第一次前去楚國的時候說起。
彼時的楚和拼命勸阻沈霍,只是怎麼也沒有攔住,這才無奈的看著沈霍離開大周,前去楚國去。
沈霍走後沒過了多久時間,楚和便大病了一場。夢裡走馬觀花,皆是往日情景。楚和便越想越覺著自己著實是可悲的緊,思前想後,便越是淒涼。
待到楚和略好上一些的時候,又得知了沈霍議和失敗,無奈歸國的訊息。原本剛剛好上幾分的病情,一時之間不僅沒有好,反而更加重幾分。
拖著這番病體,楚和即便想去尋沈霍,也無疑於鏡花水月。無奈之下,只好等著沈霍來尋她。
誰知道楚和不僅沒有沈霍,還得知了沈霍被關入宗人府的訊息。得知這件事情之後,沈霍登時急了,便也顧不得什麼病體殘缺,只一味替沈霍上下大點。
其中,楚和還要受到不少人的冷嘲熱諷,逢高踩低,卻也只能是為了沈霍強忍著,只做委曲求全。
待到沈霍從宗人府出來,再次前往楚國的時候,楚和已經是病重的幾乎起不了身。
西側殿中。梨辛看著楚和,略有幾分憂慮的說道:“娘娘,你且多少吃些東西吧。不然這病情又要重了。”
只見梨辛手中端著一個托盤,其中有一個小盅。小盅裡頭不知放著什麼,隱隱散發出一股藥香,想必多半是藥膳一類調養身體的東西。
楚和獨自一人側躺在榻上,面色是毫無血色的蒼白。聽了梨辛的話,楚和緩緩的搖了搖頭,卻只是說:“本宮不想吃。”
“娘娘,多少吃上一些吧。”梨辛幾乎急得快要哭了出來,可楚和仍舊是不為所動,只一味冷淡著面容,側躺在榻上。
梨辛急中生智,忽然又想到了什麼,只是對著楚和說道:“娘娘。您不是還要去看太子殿下麼?若是身子調養不好,又怎能有力氣去看殿下?”
乍一聽到沈霍的名字,楚和頓時如同迴光返照一般,終於提起來了幾分力氣。她一邊嘴裡面喃喃說著:“對,本宮還要去見殿下。”一邊強撐著坐起來,對梨辛吩咐道:“梨辛,且將那藥膳給本宮,本宮要喝上一些。”
原來,這正是沈霍回來的第二天。昨日沈霍雖然已經回來,可楚和卻因為病體沉重,著實提不起力氣來迎接沈霍,便只能想著今日前來尋沈霍,怎麼也要見沈霍一面。
這不僅僅是出於對沈霍的思念。在楚和的心中,還有一個沒有同任何人言說的因素——
沈霍前往楚國,不出意料的話,是定然要見何所依一面的。兩人相見之後,若是死灰復燃,又燃起情意來,那又要如何是好?
這麼想著,楚和本就驚慌失措的心,更是萬分不安定起來。何所依離開大周去,她和沈霍的關係就沒有太大改善;若是再有何所依影響幾分,只怕她這輩子,同沈霍都不會有什麼可能了。
這樣想著,楚和只覺著更加慌張,便也不再顧念著病體了,強行拖著這病體,起了身來。
她先是喝完了梨辛端來的藥膳。藥膳是梨辛親自熬的,跟御醫要的調養身體的藥方,雖然不怎麼好喝,卻是對楚和的身體大有裨益。
藥膳剛剛入喉的時候,楚和便忍不住的皺起了眉頭。這藥膳說苦不苦,偏又格外寡淡,讓楚和怎麼也咽不下去。
然而一想到沈霍,楚和又覺得自己燃起了幾分力氣,整個人也有了些勇氣,硬著頭皮,將那些個藥膳都咽在了肚子裡面,這才感覺整個人都有了些力氣。
剛剛有了些力氣,楚和這就對梨辛言說道:“本宮已然覺著好些了,這就去尋一次殿下。殿下剛剛歸國,本宮同他還沒能見上一面呢。”
瞧見楚和面色蒼白,卻仍舊強行笑著,努力做出來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梨辛只覺著一陣陣的心酸,湧了上來。
偏偏梨辛心中還清楚的很,楚和對沈霍的歡喜深入骨髓,幾乎算得上是病入膏肓的程度。是以梨辛也並不會去勸說楚和,只是略一思考,這才對著楚和說道:“娘娘。您若是要去尋殿下的話,就由奴婢親自為您梳妝打扮吧。”
“好。”楚和笑了笑,蒼白的臉上也浮現出來了幾分欣慰之意,“本宮這個樣子去見殿下,著實是不大妥當。若是由梨辛為本宮好好花上一番,定然是極好的事情。”
梨辛點了點頭,強行按捺住自己幾欲噴湧出來的難過和淚意,親手一點點的為楚和梳妝起來。
他顯然是極為用心的樣子,過了好長一段時間,這才往後退兩步。仔細端詳了一下,笑了笑,對著楚和說道:“娘娘,奴婢為您梳妝好了。您且看看如何。”
楚和依言朝著鏡子的方向看了過去。只見鏡中的女子面色雖有幾分蒼白,卻也難掩姿色清麗。梨辛巧妙地替他遮掩住了那些蒼白和憔悴,雖然還隱隱看得出來幾分疲憊,卻也已經是比起先前來說好多了。
楚和端詳了許久,點了點頭,神色格外滿意:“梨辛當真是巧手。本宮原本只有三分姿色,如今這麼一看倒像是有七分了。”
“娘娘,瞎說什麼。”梨辛瞧見楚和已經有了幾分開玩笑的心思,心中寬慰不少,便也調笑著對楚和說道:“您原本就貌美如花,奴婢這手筆不過是錦上添花罷了,算不得什麼。”
楚和又笑了一下,忽然抬起頭來看著天色,露出有些驚慌的神色:“看著天色已經大亮殿下多半是起身了。本宮今日一定要早些先去尋殿下,免得屆時殿下若有什麼事情,耽擱了就不好。”
一邊說著,楚和一邊就要轉身離開,向著正殿的方向而去。梨辛瞧見了,有些不大放心,便詢問道:“娘娘,要不然奴婢陪著您一同前去吧。”
“沒關係,本宮一個人去就好。”楚和笑了一下,“你就在這宮中,等這本宮回來就可以。”
說完這句話之後,楚和就怎麼也壓抑不住心中的著急,當即轉身離開,匆匆的向著正殿的方向而去。
前去正殿的時候,楚和自然是懷著滿滿的欣喜與期待。想著這些日子自己如此思念沈霍,沈霍可否也有一些想念她?即便只有一絲半毫,楚和也就覺得心滿意足。
誰知道,到了正殿的時候,卻是遇到了這樣的情景。種種事情交織在一起,楚和陷入回憶之中,無可自拔。只覺得整顆心都好似墜入冰窖一般,格外的難受。
然而,面對著沈霍的時候,楚和自然是一絲半毫都不會表現出來,只是對著沈霍勉強笑了一下,詢問道:“殿下,此次前去楚國議和,可平安無恙?沒什麼意外吧。”
“沒有。”瞧見楚和主動轉移了話題,沈霍自然不可能再去糾結,只是笑了笑,順著楚和的話題說道:“也不知是不是本宮的錯覺,總覺得此次楚國議和一事格外的順利。”
“順利就好。”楚和聽到沈霍一路平安的訊息,也覺得格外的欣慰,面上蒼白的神色略微紅潤了幾分。
她抬起頭來,近乎是貪婪地望著眼前這個男子的模樣。沈霍當真是生得極好的。眉目似畫,鼻樑高挺,一雙眼睛流轉之間,隱隱顧盼生輝,卻又有藏不住的英氣和瀟灑。
這就是她歡喜了這麼長時間的男子。楚和在心中默默思索著,這歡喜,不知道因著什麼而起,卻如此根深蒂固。
楚和越是思索,便越是覺得心神恍惚。他有許多的話想要同沈霍言說,卻終究不知道從何說起,便將滿腔情意掩在深深的眸子之下,不去言說。眼下能夠看到沈霍的面容,她已經是極為滿足,也就顧不得其他了。
復又仔仔細細的看了沈霍許久,楚和這才收回了眸光,問沈霍道:“殿下今日可有事情?若無事的話,妾身想同殿下一起去御花園中遊玩一番,殿下可願意?”
沈霍並沒有察覺到楚和語氣之中近乎乞求的意思,只是按照自己的想法,不加思索的搖了搖頭:“本宮今日還有事情。且下午便是父皇舉辦的慶功宴了,總要準備一番的。”
楚和聽出來沈霍語氣之中不假思索的拒絕之意,心下悽楚不已,連那剩下的一絲半點的希冀也沒有了,只是默默點了點頭:“既然殿下還有事情,妾身便先行告退,不打擾殿下了。”
楚和來也匆匆,去也匆匆,沈霍卻並未把他放在心上,只是如同一陣風吹過一般,可能吹動的時候有些痕跡,待到吹過了,也就過去了。
沈霍轉過身去,徑自回到了房中,忙自己的事情去了。他經過了楚國一事,比起先前來說,不可不謂是成熟不少。
是以眼下沈霍便也不會把旁的諸多事情放在心上,多加思量。只是一門心思的想要讓自己的勢力越發壯大起來,終有一日能夠將何所依迎接回大周。
抱著這樣的心思,沈霍腳步是一刻也不敢停。就這樣,一心準備著,時間快速的流逝著,很快,就到了下午時分。而這下午,正是舉辦慶功宴的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