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沈霍這麼說之後,何所依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只將那玉佩遞給了瑾瑜,讓瑾瑜妥善放好,就不多說旁的了。
待到讓瑾瑜收好之後,何所依這才轉過頭去,看向沈霍。沈霍的面色仍舊是淡淡,瞧起來對此事毫不在意的樣子。
然而何所依卻敏銳的察覺到了,沈霍的不開心。縱使這不開心的醋意遮掩的很巧妙,幾乎算得上是悄不做聲,可何所依一直仔細關注著沈霍,還是察覺到了。
而沈霍,也確實是有些不大開心。他在心中暗暗思索著,卻越想越是覺得鬱結。
楚令深竟會送何所依玉佩,這倒是沈霍怎麼也沒想到的事情。臨走前還要給本宮些不痛快!沈霍越想越氣。
偏偏眼下楚令深早已出了大周京城,早就不知道去往了何處。即便沈霍去追,也是追不上了。無奈之下,沈霍只好吧這一腔鬱結盡數壓抑在心中,不再言說。
就在沈霍悄無聲息的鬱結之時,另一邊,何所依則適時的開口了:“殿下可是有些不大開心?妾身瞧見殿下的神色不大對的樣子。”
沈霍原本就勉強維持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他沒有想到何所依竟是猜出了他心頭所想,面上神色,也就一時之間不知道要怎麼表現才好,就只能是緘默不語。
只是沈霍雖不說話,何所依同他曾相處了許久的日子,自然是將沈霍的一切細微表情變化都暗暗記在心底,也就明白沈霍眼下反應,雖然沒有明說,但也是預設了。
何所依心中一緊,兀自按著自己的猜想問下去:“既然殿下不太開心,那妾身可否斗膽猜測——這不開心是因為那玉佩所致?”
這何所依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切入要害,沈霍是怎麼也沒想到,何所依竟會猜測的如此準確。他嘆了一口氣,心知瞞不下去,索性坦蕩承認道:“確實如此。”
點了點頭之後,沈霍微微皺著眉頭,有些踟躕的看著何所依,道:“本宮……知道這楚王一別大周,想必以後就不會回來了。而同阿依的糾葛,多半也就到此為止。可本宮還是覺得心有不甘,阿依可會覺得,本宮有些小心眼?”
聽著沈霍如此不確定的語氣,何所依不由得失笑,先是三步並作兩步的走上前去,猛地一把抱住了沈霍。
這擁抱來的突如其然,沈霍只覺著一個溫熱湧入懷中,繼而再低頭的時候,就看到了何所依的發頂,正溫柔的依偎在他的胸膛上。
兩人不是沒有擁抱過,可這樣的情景下擁抱,沈霍總是覺著心中有些不安定,也就有了幾分手足無措,僵硬著手指,不知道往哪裡放才好。
還沒等到沈霍做出來什麼反應,何所依便笑了笑,先一步的說道:“妾身不會覺著殿下小心眼。相反,妾身很是欣慰。”
沈霍眸間,露出了幾分錯愕。還沒等沈霍張口,何所依便抬起頭來,看著沈霍的方向,堅定說道:“殿下。您會為了這麼一個小小的玉佩計較,恰巧說明了您對妾身的歡喜,如此濃烈。妾身明白您的心思,自然不會同您計較,還請您放心。”
何所依說的如此情真意切,且沈霍每每低下頭的時候,便能望進那雙誠懇的眸子之中,更是相信了何所依所說的每一句話,都絕無半絲虛假。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沈霍原本錯愕的神色也盡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眸間深深的暖意。
“阿依能這麼想,本宮心中很是欣慰。”沈霍一邊輕輕笑著說道,一邊伸出手去,緊緊抱住了何所依。何所依自然也回抱過去,兩人相擁了許久,彷彿要藉此機會,傾訴完心中所有的離愁別緒一般。
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兩人這才依依不捨的分開。只是兩人的手,還是緊緊的牽在一起,片刻也不捨得分離。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的時間,何所依這才好似是想到了什麼一般,抬起頭來看著沈霍問道:“殿下,若是您對這玉佩介意的話,那妾身不如派個使者前往楚國,將玉佩交還給楚王?”
若說沈霍原先對楚令深送玉佩的這一件事情,還算得上是在意的話,眼下經過了何所依這般動作,原本就極其輕微的不滿也盡數煙消雲散了。
“不必了。”沈霍笑著搖了搖頭,“本宮知道阿依的心思,這玉佩還不還都是無謂的問題,本宮眼下自然不會再去在意。”
聽著沈霍這麼說,又看到了沈霍確實是一副釋然的樣子,何所依也就放下心來,點了點頭,不再去言說此事。
因著楚令深顧忌了何所依的面子,在朝堂上說何所依在大周只是質子,與他並無什麼關係。和親不過是個由頭罷了,沒有正式封妃。
楚令深這般體貼入微,也替何所依掃卻了不少麻煩。何所依自然而然的便回了東宮,仍是太子妃。
此時何所依同沈霍見的誤會也已經的盡數煙消雲散,兩人再度重逢,自然是“小別勝新婚”一般,格外的甜蜜。
只是在這甜蜜之中,何所依卻偶爾會想起楚令深——
他不告而別,還留下了自己貼身的玉佩。也不知道楚王,眼下究竟如何了。
何所依對楚令深雖沒什麼歡喜之情,卻也存著幾分友誼和感恩的。因此,得知楚令深已經離開京城之後,自然覺得心中有幾分空蕩蕩的。
不過這感情格外的複雜,何所依也並不會同沈霍言說,只是將這心思壓在心底,不再去思索。
……
煙塵滾滾。此處正是大周京城之外,不遠的地方。這已然算是郊外,自然格外的荒涼和寂靜。
然而,一陣塵囂滾滾而來,打破了此處寂靜。原是一眾人等騎著高頭大馬而來。這些人服飾和大周中人都有著幾分區別,想來並非是大周人士。
原來,這一眾人等不是旁人,正是楚令深一行人。楚令深此次前來大周,本就沒有什麼旁的目的,只是為了安全將何所依送到大周,再保證何所依重新回到太子妃的位置上頭。
眼下何所依同沈霍已經重歸於好,楚令深自也放下了心中掛念,回到了楚國之中。臨別前,楚令深將自己的玉佩留給了何所依。
這玉佩是楚令深帶了許久的,將它從自己身上摘下來的時候,楚令深彷彿感到了自己的一部分一樣。只是送給何所依,楚令深卻並不後悔。
也不知道那玉佩阿依收下沒有。楚令深在心中暗自思索著,這玉佩也就權當做是給阿依的紀念了。往後想必兩人山高水遠,自然不會相見。就算留個紀念,也是好事。
抱著這樣的想法,楚令深不由得停下來了腳步 轉過身去,看向了大周京城的方向。大周京城彷彿是亙古不變一般,巍峨聳立著,絲毫不減其光輝。
而他此生第一次愛上,也將會是最後一次愛上的女人,就在這皇城之中和她心愛的男子呆在一起。他們會恩愛的一直在一起,會有可愛的孩子,會一起垂垂老矣,最後葬在一起。
而這其中,再不回有楚令深的參與。明明是楚令深放何所依回去的,可一想到這些事情,楚令深仍舊覺得心如刀絞,由不得就多停留了一陣時間。
而楚令深停下了腳步,隨行的一眾楚國大臣自然也只好停下腳步。本以為楚令深只會停留了一會的功夫,誰知道過了許久,楚令深仍舊佇立在原地,不見有走動的意向。
這樣想著,眾位隨同的楚國大臣相對看了一會,才有一個大臣斗膽站上前去,對著楚令深勸道:“殿下。這眼看著就時間不早了,還請殿下快些上路吧。不然,只怕是趕不上去往驛站歇息了。”
雖然這麼說著,可大臣心中也清楚的很,自己是無法改變楚令深的想法的,頂多也就是略微勸說一下。
誰知道楚令深聽了之後,不過略微沉默了一會功夫,便點了點頭:“也好。時辰已經不早,倒也不能在此地再多加耽擱了。我們這就走吧。”
說完這句話之後,楚令深沒等眾位大臣反應過來,就先行一步離開。他駕駛著高頭大馬沒一會的功夫,便離開了很遠的距離。
瞧見楚令深先行一步離開,剩下的大臣自然也就不加耽擱,匆匆幾步跟隨著楚令深的步伐,離開了大周京城,向著楚國的方向而去。
沒一會的功夫,這一行人就走出了很遠的距離。楚令深走在最前面,馬蹄飛揚之間,塵土滾滾,一路飛揚著開來。
遠處有風聲嗚咽,一聲聲的響徹天地,仿若楚令深心中的悲鳴一般。而楚令深冷肅著面容,即便是在他身邊的人,也猜不透楚令深心中所想。只能看出楚令深似乎是心情不大好的樣子。
楚令深既然不太高興,一眾大臣自然也不敢多言,生怕影響了楚令深,讓楚令深遷怒於自己。於是,大臣們也都沉默著。就在如此沉默的氣氛之中,一行人緩緩前行著,堅定不移的向著目標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