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所依清楚,東宮之中就只有她和楚和兩個妃子罷了,因此沈霍去的不是楚和一處,又是哪裡?思及此處,何所依只覺著許多思緒都紛亂複雜的糾纏在一起,讓她心中紛亂無比。
方才托盤落地的那一聲響動極大,已經吸引了那些個宮女的注意。原本以為是哪個笨手笨腳的宮女做的,剛剛想要開口斥責,便看到了何所依失魂落魄的臉。
這下那些個宮女可嚇的夠嗆,一個個唯唯諾諾的,誰也不敢先開口說話。好在此時何所依滿身滿心都被剛才所得到了那個訊息佔據了,也沒工夫去和這些宮女計較,只是揮了揮手,讓他們離開了。
瞧見何所依一副不計較的模樣,宮女們一個個都如蒙大赦。他們並不敢耽擱,唯恐再待在此處,會觸到何所依的眉頭,忙相繼離去了。待到一眾宮女離去之後,此處冷冷清清,只剩下了何所依以及她身後的子衿的身影,還有兩人面前的一片狼藉。
那是何所依親手做好的精緻吃食,此時散落在地上,失去了原本精巧的外表,只剩下了一片狼藉,猶如被踐踏的真心一般,再也收不回來。
子衿看著何所依面色蒼白的模樣,又想到方才那些個宮女說的話,心頭有些擔心,忙出言安慰道:“娘娘,他們所說的話,您不必太過於放在心上——”
“不必安慰了,本宮心裡明白的。”子衿話還沒有說完,何所依便先行一步打斷了她。此時的何所依略微垂著頭,長長的睫毛垂落下來,遮掩住了她面部的神色,叫人猜不透她心頭所想。
此時的何所依,只覺著心痛如絞。她不知其中緣由,更不知道沈霍前去西側殿的深意,只當沈霍刻意疏遠自己,心頭就有了幾分鬱鬱寡歡。
莫非就因為本宮昨日那般,殿下今日就要故意這麼做麼?何所依如此想著,更是覺著整個人都被難過佔據,怎麼也換不過來。此時的她只覺著這個東宮都是一片傷心地,自然不願意在此處多待。
因為這一層原因,何所依索性看向了自己的方向,吩咐道:“本宮無事,只是想要出宮散心。你且不必跟著了,本宮自己一人前去,很快就會回來。”
瞧見何所依眼下雖然一副故作鎮定的模樣,聲音卻略微顫抖的樣子,子衿只覺著憂心極了,哪裡還敢放任他獨自一人出宮去?
只是無論子衿再怎麼憂心,終究是顧忌著自己身為奴婢的身份,不敢一味阻攔,只能拼命勸說。然而她又怎麼能勸說的了一意孤行的何所依?子衿著實是拗不過何所依,無奈之下,只好放任她一人出去,自己則在東宮之中暗暗憂心。
卻說何所依獨自一人出了宮之後,想著方才所發生的一切,只覺著整個人都難過不已,頗有幾分失魂落魄的意味。原本以為楚和懷孕的訊息,就已經能讓她為之難受不已,卻沒有想到眼下更是讓她心痛如絞。
何所依心中紛亂複雜,便也就沒什麼目的地,只是漫無邊際的向前走著。這一走,不知不覺就到了玄武莊。到了玄武莊之後,何所依也依舊沒什麼反應,只是照常向前而去。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略帶幾分疑惑和驚喜的女聲響起:“好巧,太子妃,您也在此處。”
被這句話喚回了心神,何所依抬起頭來,看到了滿臉欣喜的魏玉鸞,以及在魏玉鸞身後,笑意盈盈的林輕遠。
原來,今日何所依出宮散步到了玄武莊的時候,正巧林輕遠與魏玉鸞也在玄武莊,這才恰好遇上。不得不說,著實是造化弄人。
林輕遠和魏玉鸞看見何所依前來,自然是欣喜不已,又因為魏玉鸞心細一些,瞧見了何所依神色不大對勁,隱隱有些哀傷,心頭便存了想法,想要邀請何所依一同遊玩。
剛巧何所依也想要藉著同二人聊天來舒緩幾分心情,三人一拍即合,當即一起遊玩談心。
不得不說,這確實是有幾分用處的。在遊玩的過程當中,二人識趣的,並沒有詢問何所依為何瞧起來一副鬱鬱寡歡的模樣,又是如何獨自一個人出宮而去,只是一心陪著何所依遊玩,試圖疏解何所依的心情。
兩人雖然沒有詢問,何所依卻因為兩人貼心的舉動而覺著歡喜不已,原本鬱結的心情也好上許多。
三人遊玩了足足一個下午之後,何所依原本埋藏在心底的鬱結已經幾乎消散無形。而林輕遠二人瞧見何所依終於舒緩過來的面容,心底也有幾分欣慰。
“多謝今日有平定王以及王妃陪著本宮一同散心。”何所依微微笑著說道,笑容之中是真心實意的感謝,“若不是因為你們二人,只怕本宮心中的鬱結還不知要持續多久。”
看著何所依這樣,魏玉鸞也有些歡喜,忙笑著說道:“太子妃這話就言重了。你我原本就是朋友,為朋友分憂解難,這是分內的事情,有什麼好謝的。”
說完這句話之後,魏玉鸞略微頓了一下,又接著說道:“雖然不知道太子妃究竟經歷了什麼事情,可無論什麼矛盾,都不會解決不了的,只要好好溝通。希望太子妃回去之後會好好溝通一番,想必心結便一定會開啟。”
何所依心裡頭清楚的很,魏玉鸞這是真心實意的替她著想,心頭也不由得泛起了幾絲暖意,笑著說道:“放心吧,本宮知道了。”
三人又略略閒談一會之後,何所依瞧見時間不早了,便主動言說要回去。何所依要回去,兩人自然也不會橫加阻攔,只是一同送著何所依到了皇宮門口,這才安心離去。
此時已經是晚上,星子掛滿夜空,眼看是不早了。何所依回宮後,已經是疲憊得很,只想要回去歇歇。
就在這個時候,她看見了面前的一個身影,腳步不由的一頓。即使在黑夜之中,也能清晰地看出來,在她面前的那個身影,身姿清俊,不是沈霍,又能是何人?
原來,這正是沈霍在等著她回來。今日中午從西側殿用完午膳回來之後,沈霍仔細想了想,不禁對何所依有了幾分愧疚。
他雖然不是有意想要前去西側殿之中,而是事出有因。可無論如何,原本以公務繁忙拒絕了何所依的請求,反倒去尋了楚和,終究不太好。
更加之沈霍想著何所依今日主動相約,多半是想要改善二人關係的,心頭便更是幾分愧疚,用完午膳之後就匆匆去尋何所依,想要同她解釋清楚。
沒想到,何所依卻已經出宮,兩人恰好錯開一步。沈霍沒什麼辦法,只好安靜等著。這一等,足足等到了暮色四合,才看到何所依回來。
瞧見何所依回來之後,沈霍自然是欣喜的很,只覺著心頭有無數的話想要同何所依言說。他殷切看向了何所依的方向,道:“阿依,本宮今日無事,不如就在你這宿下?剛好本宮也有些話想要同你說。”
若是何所依一無所知的話,聽到這個訊息,自然會開心的很。只是她已得知了沈霍今日前去西側殿的事情,自然心中不悅,面上也就帶了幾分不滿。
“不必了。”何所依垂下眸子,輕聲說道,顯然是一副拒絕的意味,“妾身今日身子有些不適,和殿下在一處只怕會染到殿下,殿下還是早些離去的很。”
這話說的再清楚不過了,顯然是讓沈霍走的意思。沈霍見她如此,只覺得自討沒趣,原本殷切的想要同何所依解釋一番的心也熄了,面上神色不由得冰冷下來。
“阿依當真覺著身子不適麼?”沈霍冷冰冰的說道,“既然身子不適,為何不好生在宮中待著,反而要出去散心呢?”
“散心”這兩個字,沈霍故意咬的很重。瞧見沈霍這般陰陽怪氣,何所依只覺著又是失望又是委屈,面上神色也隨之冰冷下去,說出的話也絲毫不留情面。
“妾身想要出宮一趟,似乎和身子不適沒什麼關係吧。還請殿下不必如此胡攪蠻纏,將這兩件原本就不相干的事情聯絡到一起。”何所依一邊說著,一邊垂下眸子,“若是沒有什麼事情,殿下還是早些離去吧。”
瞧見何所依三句話不離讓自己離開的樣子,沈霍心頭的火氣算是徹底被激了起來。他默默在心底想到:你不是存心想要本宮生氣麼?好,本宮就如你所願!
這樣想著,沈霍也就失去了理智,什麼都不顧了,只是冷笑著同何所依說道:“很好。原本本宮就想要再去西側殿中,看望一番側妃。既然阿依如此通情達理,那本宮這就前去了。”
說完之後,沈霍也就不再看向何所依,更不在東側殿裡頭停留,只立即轉而去了西偏殿,陪楚和。
沈霍毫不留戀遠走的身影,分毫不差的印在何所依眼睛之中。她楞楞的看著,眼眶一片酸澀。這原本是她所期待的情景才是,人也是她親自趕走的,可為什麼……她會覺得這麼難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