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的敵襲！迴避迴避！”
“格林-1-1至HQ！Phase3階段失敗！重複，Phase3失敗！轟炸機編隊重創！”
“HQ至格林-1-1……請重複…請重複剛才的內容。”
以燃燒的天空為背景，茫然的呼喊聲在鋪滿屍體的沙丘間迴盪。
耀眼的光照，僅持續了不到版面。亮度堪比第二輪太陽的光線，從天空中劃過，將大部分的轟炸機群在頃刻間化為了熊熊燃燒的火球。
“蚊”式輕質的木頭骨架，在被光束擊中的瞬間就被點燃，機艙裡的炸彈遭到殉爆，讓駕駛者連棄機逃生的機會都無法抓住。
“蘭開斯特”那引以為傲的全覆式裝甲蒙皮，也根本起不到些許防禦的作用。機翼被切斷，機身被洞穿，翼展十多米的鐵鳥如被箭矢擊中的大雁一樣驟然折翅。
“Mayday！Mayday！我被擊中了！”
機組駕駛員徒勞無益的嘶叫聲裡，充滿了驚愕與恐懼。而固定在耳框上的，質量優秀的耳塞，則讓所有頻道裡的人連捂住耳朵無視都無法做到。
價值數萬英鎊的巨獸，與數噸的高爆炸彈一起，從高空中旋轉著墜落向地面，在下方艾裡安的軍團裡綻放出最後的煙火。
天空中綻放出了一個個小小的傘花，那是比較幸運地，從損毀的飛機中逃出的機組成員。
“全隊緊急投彈！爬升！快爬升！”
急匆匆地卸下了所能甩掉的一切負重的編隊，按照對重炮級的標準應對方案開始爬升。四臺動力強勁的“梅林”活塞式引擎，推動著寬幅的螺旋槳，讓倖存的機組以一種幾乎失速的詭異仰角爬升。
但是，被重力囚禁在音障之下的飛機，如何能躲過直逼光速的離子洪流。
在十秒左右的沉寂後，高塔頂上的水晶再次亮起。緊接著，第二發離子束，擊中了正欲逃脫的轟炸機大隊。
“Fuck！散開！都散開！”
來自護航的航空魔女的呼喊，並沒有任何作用。
在話語出口之前，一切就已結束。
第215轟炸大隊的8架“蘭開斯特”重型轟炸機，已經全部化為了廢鐵鑄成的墓碑。對艾裡安叢集的轟炸，只完成了不到五分之一。
“HQ至格林-1-1，Phase3失敗指令收到。在儘可能收容機組人員後，請跳過Phase4，至Phase5階段，前往喬治王子港與守軍匯合。前來接應的外裝部隊已經在路上了。”
“格林-1-1瞭解…”
完成了自己使命的高塔，收攏了塔頂的花瓣，將閃爍的四面體重新包裹起來。倖存的幾架“蚊”式與並沒有被作為目標的航空外裝，在空中盤旋了兩圈，然後頭也不回地加速遠離。
“收容…機組成員麼？”
一朵朵小小的傘花慢慢落入怪物組成的集團。慘叫的聲音，被空氣與塵埃阻隔，無法傳達到其他人耳中。
“格林-1-1至全機…進入Phase5，我們走。”
9架克倫威爾緊接著轉身離去。
以死者為目標的救援行動，沒有任何值得實施的價值。
……
稍早前 12月21日 凌晨4時13分
沙曼城東南角 高歌的錫魯爾人酒館包廂
“來，拉傑，拿著這個。”
紅髮的青年，將一柄匕首塞到了面前男子的手中。名為拉傑，穿著軍服的當地人，哆嗦著後退了一步，並沒有去接。
“好了，我的朋友，不要害怕。像個男人。”
被拒絕的紅髮並沒有生氣，而是像老朋友一樣一把拉過拉傑的手，將小巧的帶鞘利刃塞到了他的手裡，然後幫他攥緊五指握好。
“但…但是…凱姆哥……這？”
拉傑的聲音裡，透著一宿沒睡的淡淡疲憊。他帶著驚懼的視線，不斷瞟向包房角落裡放置的椅子。
與酒館裡其他破舊的木頭椅子，在外觀與功能上沒什麼不同。但它的上面，正綁著一個有點發福，梳著大鬍子的男人。
大鬍子男子的四肢，被鐵絲綁在了椅背上，腦袋上裹著一個麻袋，從裡頭發出“嗚嗚”的掙扎聲。
“嗯，沒錯，拉傑。殺了他，殺了這個叛徒！記住，這是在執行正義！”紅發凱姆的聲音異常堅定，“就是這個可惡的傢伙，成天對著不列顛人搖頭擺尾！甚至，還協助他們壓榨我們的同胞！”
紅發青年的手勁很大。凱姆僅用了一隻手，就幾乎把大鬍子男人，整個從椅子上提了起來。來自領口的撕扯與窒息感，讓麻袋裡的腦袋發出一聲悶哼。
“這傢伙是叛徒，是聯合王國的走狗！不，比那還要惡劣百倍！”凱姆扔下那個男人，雙手扶在拉傑的雙肩上，小幅度地搖晃，“這頭豬！就是他，他竟然去協助那群黑色惡魔！他出賣了好幾個同伴，卻只為了自己的性命！”
聽到“背叛”與“黑色惡魔”之名，拉傑的眼神也冷了下來。
那群手持衝鋒槍的黑衣惡魔，早已兇名在外。而背叛，則是這片沙漠裡唯一無法允許的罪狀。
但除開這些，只是一個民兵徵招團士兵的拉傑，連槍都沒開過幾次，又何談殺人的經驗？
“過來，我的兄弟，過來。”
凱姆褪去匕首上的鞘，拉住拉傑的胳膊，讓匕尖抵著椅子上男子的胸口。
拉傑的手開始顫抖，抖動到幾乎拿不住短刃。刀尖從胸口移到小腹，又向上指著脖子。
這是一次試練，年輕的民兵心裡完全清楚。作為自己已經於那幫不列顛走狗劃清界限的證明，他僅僅需要一具叛徒的屍體來展示自己的忠心，與對民族的愛。
明明早就知道的，明明以為自己早就做好覺悟的，明明眼前只是個從沒見過的“罪人”，但拉傑卻感到，自己心中那“為了人民，可以犧牲一切，哪怕手染鮮血”的決心，正在漸漸崩解。
“怎麼了，拉傑！你在猶豫什麼？難道你說的要為你大哥報仇，還要解放沙曼人的畫，都是假的麼？！正是因為你眼前的這種人渣在，你的大哥才會死的啊！”
凱姆略帶憤怒的聲音，如驚雷般在拉傑的腦海裡炸裂。
對啊，這是復仇…自己為何躊躇？忘不了，根本忘不了，大哥被那群黑衣惡魔殺害的仇恨！就是為了復仇，為了討伐那些殺人的魔鬼，自己才選擇了這裡。
“不能原諒…絕對無法原諒…”才不是為了民族解放之類的崇高理由。僅僅是想向殺害了大哥的不列顛人復仇罷了。而這個叛徒，將會成為他復仇之路的第一步。
“嗚…晤是我……”
似乎與預計了自己的死亡，被鐵絲固定牢靠的大鬍子驚慌地扭動了起來。
“給我閉嘴！”不是你的錯的話…那錯的人是誰？！要去怪沒有人性的黑色惡魔麼？要將其歸咎於聯合王國的統治麼？太遙遠了…那種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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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你的錯的話…又該如何發洩？！發洩這正爆發而出的憤怒與仇恨！
——撲哧。
小巧的匕首，毫無阻礙地扎入了大鬍子的腹腔，然後又很快地拔出。
作為在憤怒的驅使下送出的一擊，這次直刺沒有任何懸念地偏離了要害。只要現在就送去醫院搶救的話，只要創口不發炎，兩三個月就能治好。
但是，屋子裡兩個站著的人中，沒有任何一個，想要他繼續活著。
拉傑像不通人言的野獸一樣大叫著，一次又一次地將匕首送入大鬍子的身體。
粘稠的血液，與微微發白的內臟殘片，噴灑在土黃色的民兵軍服上。被血色清洗乾淨的短刀上，反射著拉傑像是在大笑，又像是在嚎哭的臉。
“好了，拉傑，我的兄弟。停下吧。”由始至終地見證著這駭人暴行的紅髮青年，將拉傑從那具已經不成人形的屍體上拉開，拍了拍他的後背，“好好瞧瞧，這叛徒已經死了。”
在暴虐的殘殺中，套在姑且曾經可以稱之為“大鬍子男子”的肉塊上的麻袋，已經掉落在地。裡面露出的，是那個八面玲瓏，經常受王國軍的軍老爺惠顧的商鋪老闆。
但現在，在這裡有的只是一具屍體而已。
哐當！殺人的兇器終於脫手而出，掉到了地板上。
在盛大的憤怒之後，殺人的噁心感與讓拉傑自己都覺得軟弱的負罪感，像大山一樣壓在民兵的身上，讓他喘不過氣來。
“很好，我的同志，你做的非常好！”凱姆高興地給了滿身血漿的拉傑，一個有力的擁抱。
年紀不到三十的革命者，沒有計較這個年紀上小，可以算得上是自己弟弟的民兵，方才完全錯誤的殺人手法。
第一次動手，又用的是匕首這種工具，無法一擊斃命也是很正常的。
倒不如說，從一開始就能冷靜地直取要害的傢伙，才是真正的異常。
假若可能的話，他並不希望拉傑這種“好人”失去對殺人的畏懼。
沙曼的人們，需要的是心懷仁慈的拯救者，而不是黑衣惡魔一樣，殺人不眨眼的狂人。
“我的朋友，恭喜你！你是一位真正的英雄！”
男人的誓言，需要用鐵與血做擔保。在這片弱肉強食的沙漠裡，自古以來就是如此。能獨自搏殺公牛的勇者，與能砍下敵人頭顱的戰士，將獲得所有人的尊重——包括他們的敵人。
這片沙漠需要拯救。畏縮在不列顛人的統治下，將會讓沙曼人失去僅有的未來。
“那麼現在，拉傑，我們真正的英雄啊。等待你去拯救的人民，需要你去做一件事。”凱姆並不擔心被拒絕。他知道，面前的民兵已經沒有了退路。
“我的朋友，不用再等待了。就從現在開始，我們將會給黑暗的沙漠，帶去黎明！”
意外的，這章竟然沒有任何標紅字樣。
破綻吃棗藥丸（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