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睿坐在懸崖邊甩著腿，旁邊就是那老法師。
他本來以為這三天應當是這樣過的：或許那老和尚會一直坐在原地，然後口授著秘訣，他在背後的木屋裡，或站或坐地修煉著。三天之後功法小成，看穿那山，易如反掌。
只是事實並非如此。
“坐。”早晨起來，他面見老和尚時，和尚如此說，“來看看吧，你要的是什麼。”
所以他在懸崖邊坐定。
所以他盯著對面光禿禿的雪山山壁一動不動。
一動不動地盯了四個小時。
“我……看不懂。”四個小時的努力觀察後李睿放棄了，除了飄著的雪花多落了幾朵，他沒發現對面那山有任何的變化。
“繼續看。”老和尚沒有動彈，用著那如腐朽枯木一般的聲音回覆道，“用心看。”
用心看……
李睿心裡一陣苦悶，四個小時完全沒有頭緒，這樣下去三天也只是浪費。
“李睿，來吃點東西吧。”怯生生的聲音從木屋中傳了過來，是羅漢在招呼李睿。
吃的東西自然是那些野果，其中有著豐富的靈氣，普通人哪怕吃過僅僅半顆，也會從此百病不染。
“好吧，這就來。”李睿應了一聲，放棄了在與這山壁糾纏。
他轉頭回到屋內，拿起果籃裡叫不出名字的水果就咬了一口。說到這食物，其實只有李睿一個人在吃，羅漢是不吃的，老法師經李睿觀察似乎也不曾進食，這讓他更加確信了心中的猜測。
或許不是人，因為人總是要吃東西的；或許不是妖怪，因為妖怪也會被餓死；或許不是鬼，這麼平和的鬼是活不過12個小時的。
那麼究竟是什麼？
李睿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推斷，因為這不合常理。
“羅漢，你是從什麼時候跟著老法師的？”李睿儘量斟酌著語句，讓羅漢能明白。
羅漢聳動了一下鼻子：“什麼時候？大概從又這座山開始吧。”
看著羅漢的面容，李睿剛想問些什麼，卻突然怔住了。
這是……
李睿端詳著羅漢，以前就發覺有些異樣，但直到剛剛才真的確定——羅漢似乎變得更像個正常人類了。
鼻子變得挺拔了起來，嘴也不再是一條細細的縫，勻稱的嘴唇紅潤而有光澤，對稱的人中浮在臉上。眼睛上出現了兩條淡淡的眉毛，雖然顏色淺淡眉毛稀疏，但是就形狀而言，如果濃密一些也是俊美的劍眉。
“你……你怎麼變樣了？”李睿結結巴巴的指著羅漢問道。
依他的眼裡不難看出，這並不是個障眼法而是貨真價實的樣貌。只是昨天還是那一副雞蛋成精的模樣，今天就變成了個俊美孩童？李睿有些不敢相信。
“嘿嘿。”羅漢撓著後腦勺羞澀的笑著，“我看你身邊圍著那麼多人，就挑了幾個長得好看的用了。”
“圍著的人？用了？”李睿有些毛骨悚然，難道說這裡有鬼魂而他還沒有發現？而且，用了是什麼意思……
“是啊，圍著很多人，只不過他們的脾氣都很……”小羅漢皺著眉，抓耳撓腮地想找出一個合適的詞，不過最終還是放棄了，“……脾氣都很壞，一直在罵人。”
李睿好像有些明白了，這指的是那些“怨念”的靈魂。
可是“用”？……
“用了，用了就是說……用了啊。”看李睿依舊不明白，小孩手舞足蹈地比劃著解釋，“就是把你身上的那些人的‘漂亮的地方’，抓到我這裡。諾，就像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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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子對著李睿做了一個抓取的手勢。
李睿突然感覺到自己與世界隔離了，而身上的某個東西正在被慢慢剝離，時間與空間在扭曲著，他忘了自己在哪裡，忘了自己要做什麼，忘了自己是不是還活著。
“咚。”羅漢松了手，李睿的世界又回來了。
“咳咳。”巨大的衝擊感震盪著他的靈魂，讓李睿不自覺地跌落在地上咳嗽著。
羅漢嚇了一跳，汪然出涕地跑到了李睿旁邊：“你沒事吧，我、我不是故意的。”
李睿擺擺手示意羅漢不要在意，又咳嗽了兩聲平緩著不順的呼吸，慢慢地站了起來。
“咳，你這……”李睿眼光複雜的盯著羅漢，“這是……”
最終李睿還是沒說什麼，只是深深地看了羅漢一眼。
他知道，好像有些東西比他預料的更複雜了。
————
下午依舊如之前一樣。
羅漢在李睿身後玩耍，李睿坐在老和尚旁邊，和尚坐在懸崖上。
老和尚一眼不眨地盯著對面的山壁。
……
第二天。
經過了昨天一天的靜坐，李睿已經對此不抱任何期待了。
坐在懸崖邊上無所事事。
老和尚一眼不眨地盯著對面的山壁。
李睿看看老和尚，看看對面，順著法師的視線找來找去，依舊沒有什麼發現。
羅漢在收拾著房屋，為李睿準備著水果。
“羅漢，你師父就一直這樣麼。”李睿坐在桌子旁，咬了一口手中青色的果子，“我看他好像都沒眨過眼，你知道他在看什麼麼。”
趴在桌子對面的羅漢玩著一個果核的手停了下來，想了一下：“好像就是這樣的，我從見到他開始就一直這樣，得有好多好多年了吧。”
年？
李睿聽到這句話大吃一驚，手裡的水果差點掉在地上：“你知道‘年’？”
李睿一直以為羅漢他完全的不知曉人類的詞。
“最近才知道的。”羅漢又百無聊賴地把頭枕在手臂上，玩起了果核：“在用你幾個你身邊的那些東西時候知道的……”
難到這幾天他一直在“用”麼，說起來羅漢確實越來越像一個人類了。
唇紅齒白的臉已經定型，眉眼漸漸清晰，一道劍眉下面含著丹鳳眼，口齒也逐漸地靈活了，除了依舊是如那老和尚一樣禿頭，其餘地怎麼看也像是一個文明世界的健康孩童——甚至還有些英俊。
只是李睿隱隱地有些顧慮，他用的都是人類的“惡意”，會不會不好的影響？
他不知道。
就目前而言似乎是沒有什麼影響的，除了羅漢的成長速度有些驚人。
而且還有另外一件事更值得注意。
明天，也就是第三天了，老和尚說讓他看到所求為何物的，
第三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