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爸爸……”
“爸爸……你快醒醒啊!爸爸……”
何佳怡不停的呼喚著,雙手緊緊的握著一雙粗糙的大手,大手好像沒有半點知覺,就這樣靜靜的躺在何佳怡的小手之中,何佳怡用力的呼喚著,滾燙的淚水順著她的臉頰不斷的滑落。
可是躺在她小手之中的大手卻沒有半點反映。
“佳怡,老何他?”
突然房門開了,傳來一聲疲憊至極的呼喚,一位老者出現在房門邊。
就在這一聲呼喚出現的那一瞬間,那雙本沒有知覺的大手卻突然緊緊的握住了何佳怡的小手。
何佳怡一愣,盯著那雙大手,旋即再次將視線快速的落在躺在病床上的父親的臉上。
父親的眼閉著,卻又像是要努力睜開一般,不斷在眼皮底下打轉。
何佳怡望著痛苦的老爸,咬著牙,努力的剋制著自己內心的難過,抬起頭來望著門口的老人,輕聲問道:
“黃校長,爸爸的隊員們都怎麼樣了?”
“大多是骨折或者外傷,最重的三位都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
門口的老人望著病床上的中年漢子,輕聲說道。
就在老人說完這番話後,何佳怡明顯的感覺到緊握著自己小手的那雙粗糙大手,在這一刻終於松了松。
就在大手鬆手的那一瞬間,何佳怡像是發現了什麼異常,猛地抬頭朝病床上的父親望去,只見那雙想要努力睜開的眼睛沒有再有絲毫掙扎,只是兩粒淚珠從眼角滑落。
幾乎同時,那雙之前有力的大手在這一刻徹底的無力下去。
病床不遠處,連線著大手一隻手指的機器在這一瞬間變成了一條直線。
那一瞬間,一股強烈的悲傷突然縈繞在何佳怡的心中……
“老爸……”
一聲撕心裂肺的大喊在響徹整個房間。
幾乎同時,何佳怡突然挺直了身子,睜開了雙眼。
雙眼前是一片黑暗,撐著身子的雙手擱在枕頭上明顯的感覺到枕頭已經溼了一大片。
“又是這個夢啊!”
望著眼前的黑暗慢慢有了些許適應黑暗後的光線,疲憊至極的何佳怡輕嘆了一口氣,用被子悶著腦袋半晌,這才輕輕摁開了床頭燈的開關。
夢裡躺在病床上的中年漢子,此刻就坐落在床頭櫃邊那個相框之上溫暖的微笑著,望著自己的女兒。
“老爸……”
何佳怡將父親的相框再次拿在手裡,隨後輕輕的捧在懷裡,細語呢喃。
……
“老黃啊,怎麼會這樣?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兒?你倒是給我好好說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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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的?不說話?就像這樣逃避了?你可是當事人啊,我的校長!”
“一死,三重傷,還有十六個輕傷,這可是重大安全事故啊!你知道這問題該有多麼嚴重!”
“你知不知道現在教委都被這些受傷孩子的家長們堵得沒地方去了?”
“還有巴蜀的媒體,天天追著我問啊!”
“我覺著吧,你們學校的團體活動就別再繼續了,好好停下來整頓整頓,什麼時候整頓好了再說!”
黃校長就這麼呆呆的坐在那間榮譽室的角落,手中捧著那一張張佈滿笑臉的相框,望著相框之中這些曾經多麼熟悉的人兒,望著那個從來都沒有變化的那個男人。
而如今,這個男人卻是這一張張相框之中唯一永遠不可能回來的人。
一幕幕質問,一幕幕質詢迴盪在黃校長的腦海裡,剩下的只有暗自唏噓。
“七年了!其實那件事已經早已慢慢的消失在了人們的記憶之中,教委對咱們學校的禁令也已經逐步逐步慢慢解除了,其實咱們的籃球,排球等等的團體活動都已經慢慢恢復了,只是我心裡還是有那麼一道坎過不去啊,還是忘不了七年前的那件事兒啊!小何,我知道你不甘心,我知道你的夢想是帶領咱們定遠一中去奪取全國的冠軍,我也答應過你,在你回來之後申請經費將學校的球場重新佈置……”
“你知道嗎?教委已經同意了,可是你們卻出了這麼一檔事!”
黃校長望著那一疊疊相框,像是在傾述,像是在回憶。
時間流逝,曾經的巴蜀三冠王僅僅只是在短短的七年就消失在了眾人的記憶裡,雖說有些殘酷,卻又是無法避免的事實。
集體活動出現如此大的安全交通事故,這件事就像是所有人心中的諱莫閉口的默契一樣,雖然在出現事故的那段時間,成了整個巴蜀乃至全國的大新聞,不過在教委的活動下,這件事也就慢慢降溫下去,直到所有人都選擇性的將之忘記。
這一忘就是七年!
而那個曾經一直跟在父親身邊,陪著父親一起訓練的小女孩如今已經長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
而她更是接替了父親的遺願,在五六年後重新建立了定遠一中足球社,重新將這個被曾經遺忘的優秀團隊帶了出來,而如今定遠一中又一次站在了省賽的賽場之上,女孩和她的隊員們像當年她的父親和他的隊員們一樣,臉上永遠都是燦爛的微笑。
“小何啊,你女兒繼承了你的意志,我相信她一定能夠將你的夢想繼承下去,另外告訴你個好消息,你等了十來年的定遠一中足球場,今年肯定會重新修建的,球場已經被教委批下來了,球場的名字我想了想,就用你的名字,就叫他‘勝利球場’吧!”
說完這句話,老爺子終於從地上站起身來,輕輕拍了拍屁股後面的灰塵,然後將相框輕輕的擺放在榮譽室的架子上。
與此同時,他又挨個的將遺落在紙箱裡的獎盃一一擰了出來,然後按照架子的排列,將這些獎盃用手抹去上面的灰塵,一一整齊的擺放在架子之上。
做完這一切,他再次凝望了一眼月光下,那一排排整齊的獎盃,這才滿意的笑了笑。
慢慢的……
他佝僂的背影消失在門口,那扇外表潔淨的防盜門輕輕關上,這間充滿著記憶和灰塵的榮譽室再度陷入到了沉睡之中。
只不過那些被重新擺放在架子上的相框,裡面的人似乎都在開心的笑著。
月光下,在這些相框之後,密密麻麻寫滿相片上的人的名字之中,有一個名字出現在每一個相框裡。
他的名字叫“何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