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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抄家

年後第一件大事就是迎春出嫁,賈赦都快把這個女兒忘記了,至於邢夫人從來都是吝嗇小氣,嫁妝別說豐厚了,一般般都算不上。後來還賈母看不過去,又給她添了一些,面子上總算是過去了。

到了出嫁當天,眾姑娘們一起過去看迎春,鳳姐正在旁邊張羅,迎春仍然是顯得有點木。打扮好,前面就有人催,喜娘摻著走了。

三日後迎春回門,臉色看著很不錯,然後說起來話來,程家規矩很好,婆婆很好,兩個嫂子看著也很和善,夫婿也很好,待她十分和氣。

眾人聽得也十分高興,嫁過去不受氣這點非常好,尤其是迎春嫁的還是個庶子,家裡還有兩個嫂子,要是不和善欺負起來,迎春真是哭的地方都沒有。

天黑之前夫妻兩人回去,姐妹們看著也都十分高興,私下裡賈母更是對鳳姐道:“我一直都擔心迎丫頭,就那樣的性子真不知道如何辦好,現在看到她過的好也就放心了。”

迎春出嫁之後,緊接著第二件喜事就來了,寶釵要出嫁了,雖然林瑜家底不厚,但他也是嫡子,寶釵更是嫡女,再加上薛姨媽對唯一的女兒那是要打算風光大嫁的。迎春出嫁之後,鳳姐也有空閒了,薛姨媽又特地請了鳳姐過來料理。

寶釵的嫁妝非常豐厚,就是以嫡女的標準看也顯得超標了不少。林瑜家境一般,在小地方也許還算的上是地方老財,在京城那就什麼都不算了。薛姨媽本來就覺得這門親事有點委屈寶釵,現在薛家家底還是厚的,多陪點也沒什麼。至於薛蟠,雖然渾,但對這個妹妹倒是真心疼愛,也是主張多陪嫁。

丫頭陪了四個,更挑了三房人一併算陪嫁過去,除了金銀器皿之外,本來以薛姨媽的意思想把鋪子也陪兩間,結果寶釵自己挑了一處莊子。官家人不合適經營那些,田莊則不同,就是收入少些,但面子上看好。

薛姨媽自然沒意見,想想林瑜的身份,莊子更好些。只是算算莊子的收入,再想想林瑜的薪俸,那日子根本就沒辦法過的。雖然薛家是不如以前了,還得藉著親戚的勢,但錢是有的,平常生活質量那一點都不次。

晚間沒旁人時,薛姨媽忍不住給寶釵說起來:“這門親事總覺得不在妥,雖然說現在有房子住著,就是陪了處莊子,但想想那薪俸,家裡的日子可要怎麼過。”

寶釵卻並不顯得多急,雖然當初答應這門親事的時候,寶釵心裡也覺得委屈,但己經答應了,事情成了定居,那只是往好處想。林瑜有功名有身,林家現在前程更好,只要林如海肯提點他,以後前程錯不了。

至於現在家常過日子,孃家的陪嫁肯定不會少了她的。上頭既沒婆婆,也沒長輩,嫁進去之後就是自己說的算了,自己想做點什麼也不會有人攔著,細算下來現在己經有處莊子,這個收入相當固定,再有一些陪嫁,寶釵想買幾間收租的鋪子,然後有這些固定收入,家裡下人也不算多,也好管教。

憑著薛家的陪嫁,林瑜什麼都不用管,寶釵自覺得就能料理的了。再者薛家的情況,這些年來寶釵都是自覺得儉省,就是初嫁入時,不能金婢銀奴的過日子,她也不會覺得哪裡不習慣。

寶釵把自己的打算一說,薛姨媽聽得也放下心來,卻是嘆道:“我的兒啊,還是苦了你了。”

“媽媽別說這樣的話,這都是命,我要是個有福的,以後自然能鳳冠霞帔上身。”寶釵反而安慰著薛姨媽,林瑜己經有功名在身了,苦幾年總是有能熬出來的。

這邊鳳姐正幫著薛姨媽料理準備,外頭另外一件大事發生了,甄家抄家了,全家押進京治罪。像這種事情都是寫在邸報上的,跟甄家那是多年相交,像這樣的訊息賈家上下也都知道了。

賈母心裡感嘆,王夫人也在旁邊嘆氣道:“前些時候還見甄家人上京,還過來給老太太請安,怎麼說抄家就抄家了呢。”

賈母嘆氣,這其中的原由誰能知道,只是道:“我們不管別人家的事,姨太太家裡可收拾妥當了?”

王夫人笑著道:“讓老太太掛念了,鳳丫頭幫著料理,己經收拾妥當了。”對這門親事王夫人本意也不是很喜歡,只是後來王子騰的做的主,王夫人也就不好說什麼了。後來薛家如何陪嫁,王夫人只是大概知道,但並沒細問,只讓鳳姐料理。

“下個月就要過門了,寶丫頭那是個懂事的孩子,以後必然能夫妻和美。”賈母笑著,她還是媒人呢,能夠過的好才好。

王夫人心裡對這門親事並不喜,只是笑著轉開話題道:“再有幾日是迎丫頭的生日,因為是過門後的第一個生日,程家老太太要給她親自過,又想接家裡姐妹過去樂上一日。”

賈母笑著道:“應該的,到了日子你讓她們姐妹們都去。”

“是。”王夫人笑著答應。

甄家抄家的訊息,傳到大觀園姑娘們耳朵裡的時候,那己經是相當晚了,探春和湘雲都是感嘆,探春是兔死狐悲,湘雲則是有點擔心賈家,現在賈家形勢看著很好,但甄家突然間抄家了,總是讓人擔心。

“真是想不到的事情,好好的怎麼就抄家了呢。”探春嘆氣說著。

湘雲道:“世間的事情,誰又能知道。”

探春又道:“不知道甄家幾位小姐又是什麼樣的結果。”

湘雲突然想了起來,忙問:“甄家前頭兩位小姐不是己經嫁人了嗎,就嫁到京城來了。”甄家有二小姐和三小姐她是見過的,二小姐甄蕙己經嫁了,三小姐甄範菡好像也許了人家。按道理說,出嫁的小姐就是孃家犯事了,不會連累到她們的,不過三小姐有沒有嫁就真說不準了。

探春嘆氣搖頭道:“孃家抄家治罪,出娘的女兒自然不會被連累,只是……這世間的事情也並不是這麼算的。甄家大小姐還好,她出嫁的多年,兒子也大了,以後小心夾著尾巴做人就是了;至於二小姐甄蕙,她才出嫁沒多久,只有一個女兒還不到一歲,只怕以後日子好過不了。”

“唉……”湘雲只能嘆氣,女子的命運從來不是在自己手裡的,就是出嫁了,孃家倒黴了,女子也樣一被連累。

“這還是好的,只可憐了三姑娘,定下來的親事肯定是要完了。現在甄家全京送進京治罪,還不知道是什麼罪名,要是罪入奴籍……”說到這裡,探春的話不由的打住了,一旦真入了奴籍,那就真完了。就像二小姐,她就是被夫家休了,她也是良家女子。奴籍,那就是子子孫孫都完了。

“想想她們只是閨中女子,外面男人做的事情又與她們何干。”湘雲忍不住說著。

“誰說不是呢。”探春也說著,只是歷來如此,男人犯事了,一家人全部倒黴。家裡的姑娘好不好,可不可憐,那都是命。

“璉二奶奶,寶姑娘來了……”外頭小丫頭傳話進來。

兩人不由的把話題打住,探春和湘雲也連忙把淚擦擦,只見鳳姐和寶釵兩個笑著走進來,探春連忙讓坐,又讓丫頭倒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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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姐笑著道:“大姑娘也在呢,正好,有一件事要說。”

“什麼事啊?”探春連忙問。

鳳姐笑著道:“再過幾日是二姑奶奶的生日,程家老太太要給她過生日,又要接姑娘們過去玩一天,太太特讓我知會姑娘們一聲,當天我們都去。”

“是啊,馬上就是二姐姐生日了呢。”探春笑著,甄家的事情出來,這事還真是忘了,又道:“我們肯定是要去的。”

鳳姐笑著剛要說話,卻見探春和湘雲的眼圈都紅紅的,不由的道:“好好的兩個人怎麼就哭起來了呢。”

探春和湘雲對視一眼,探春道:“剛才正跟雲兒說到甄家,回想起來甄家的兩位小姐我們還見過,不知道現在境況如何了。”

鳳姐聽說不由的一嘆,道:“聽說甄家的案子還在審,家裡老小都關了起來,還不知道是什麼結果。”

寶釵也不由的細心聽了起來,她這趟過來找探春其實也是想問問甄家的事情。她在梨香院得到的訊息很少,像這樣的事情說起來好像是男人的事情,家裡的女人管不著,但真到倒黴的時候,那可都是算一起的。她也要馬上嫁入官家了,有事情還是訊息靈敏一點好。

探春不由的問:“甄家到底犯了什麼罪?”

鳳姐也是搖搖頭,這種事情她是真不知道了,按理說賈璉是能知道的,他是外面混的,要打聽是能打聽出來的。只是賈璉那本事,哪裡可能會知道。

又說了幾句,鳳姐本就有別的事情是路過秋爽齋,本來只是坐下休息一會。現在也就要走了,笑著道:“你們姐妹說話,我先去了。”

三人起身把鳳姐送到門口。

到了迎春正生日那天,探春,惜春,湘雲,鳳姐帶隊,四個人過去。本來說寶釵也是能去的,只是她出門的日子也是近了,家裡事情也太多,也就沒去。鳳姐坐轎,三個姑娘坐一輛大車,丫頭婆子們跟著,看著也甚是熱鬧。

惜春向來有些冷,探春和湘雲也都有感嘆甄家的事情,就是現在迎春生日也顯得有些淡淡的。直到上了車,探春這才勉強打起精神來,笑著道:“看來二姐姐日子過的也很不錯,這回生日都是家裡婆婆給她過。”

湘雲也笑著點頭,道:“是啊,現在只希望二姐姐能早得貴子。”雖然程家早就有嫡孫了,也許不稀罕,但迎春有了兒子自己卻是能立足了,以後要是有前途,迎春這輩子也就有靠了。

想到這裡兩人心情剛剛好轉,卻聽到車廂外有些議論聲傳了過來,道:“喲,這是哪家呀,要當街發賣……”

湘雲和探春聽得一怔,他們的車駕旁邊還會跟著婆子丫頭,要不是議論的聲音太大,她們坐在車裡肯定聽不到。湘雲不由的挑起簾子一角往外看,就看到街口臺子上站著一行人,有男有女,衣著雖然破爛,但看料子也肯定是官宦人家出來的。

臺子下面圍了一群人,都在議論紛紛的說著,湘雲和探春兩個臉色當即就變了。尤其是湘雲,對於古代的抄家滅族,當街發賣一直都是聽說而己,沒想到現在就這麼遇上了。

簾子放下來,探春小聲道:“好像是甄家的人。”

“啊?”湘雲愣了一下。

“我看到甄家的丫頭了,就是上回跟著甄太太過來的。”探春說著。

“……”

到了程家就連鳳姐都有點強打精神,路上的時候她也看到了,兩家世交多年,結果甄家就落這麼一個結果,不免有兔死狐悲之感。又想是迎春過門後第一個生日,怎麼樣也得好好招呼,沒想到程家太太們也在議論這事。

程太太嘆氣道:“好好一個甄家,沒想到竟然這麼一個結果。”雖然兩家並沒多少交情,但也是聽說過的,這樣一個大家族突然間說完就完了,京中多少世家都在感嘆。

“具體如何處置的?”鳳姐忍不住問了一句,來的時候並沒聽訊息,然後來的路上看到的,應該是今天得的結果。

程大奶奶道:“說的男的流放,女的為奴。”

眾人不由的又是感嘆,卻沒人敢提甄家到底犯了何事,因為只看這樣的處置就能知道,這肯定是犯了大錯。

雖然有些不高興,但迎春這回生日只是早就準備好的,過的也是有模有樣。程家老太太,太太,還有兩位奶奶,眾人也都見過,確實是挺和善的人,待迎春反正面子上看著都很過的去,姐妹說起話來,迎春神情確實很好,相信日子過的也不錯。

鬧到下午日,鳳姐帶著三個姑娘回去,迎春親送到二門上,眾人這才上車走了。回到賈家,鳳姐直接去了賈母那裡。程家跟甄家是沒什麼交情,更沒來往的,但甄家跟賈家關係密切,甄家都己經入奴籍了,這絕不是一般的小罪名。

賈母正在裡間塌上歪著,王夫人,尤氏,秦可卿也都在旁邊。看到鳳姐進來,秦可卿連忙起身,賈母看她進來,先問了問程家的情況。

鳳姐道:“都很好,程家太太奶奶們都是和善的人,二姑奶奶氣色看著也好,日子過的好。”

賈母點點頭,過的好的就好。

鳳姐不由的道:“剛才去的程家的路上,看到甄家的人被發到街市上賣了,怎麼這麼突然。”

剛才王夫人,尤氏,秦可卿過來,就是想說這事,賈母一直沒吭聲,聽到鳳姐也如此說了,嘆氣道:“別人家的事情,就是想管也不管不了,家裡也沒再提起。最近不同往常,別說甄家的人,就是連甄家兩個姑娘婆家那邊也先不要過去,就是有人來了,也不要見。”

眾人都點頭,賈母又對鳳姐和尤氏道:“現在情況不比以前了,家裡該儉省的都要儉省,最近也不要張揚,不是必要的應酬都不要去了。”

“是。”鳳姐應著。

賈母又道:“都去歇著吧,我也乏了,沒什麼大事,你們也不用太放在心上了。”

眾人這才慢慢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