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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4、有緣分

曲悅問:“天仇劍歷代劍主, 從沒有成功合道的?”

葉藍鈞答:“似乎沒有,劍主最後多變的瘋癲。且此劍非死非合道,就會像狗皮膏藥一樣無法擺脫。”

見曲悅不回應,面上沒有任何表情,他以為她在與九荒傳音。

然而眼瞅著九荒下手越來越狠,完全沒有收勢的意思,他試探著:“姑娘,她雖是個魔修,卻不是奸惡之輩,更何況早已真心悔過……”

“葉公子。”曲悅打斷了他,“倘若,這只是那男劍修的一面之詞呢?”

葉藍鈞蹙眉:“當時我已是階下囚,他騙我有什麼意義?”

曲悅道:“聰明人總是會一步三算, 預留一條後路,進可報復你葉家,退可得到你的求情……”

葉藍鈞眉頭蹙的更深:“姑娘也未免將人想的太狡詐了吧。”

“防人之心不可無。”曲悅常年辦案, 見多了狡詐之輩, 會有這種懷疑十分正常。

不過她也認為這種可能性極小, 這師徒倆她不瞭解, 但天仇劍令她信服。

“那便因為一線懷疑, 寧可錯殺好人?”葉藍鈞看她的目光充斥著不可思議, 語氣也帶了一絲不耐。

曲悅掃了他一眼,爾後眼皮微垂。

片刻後,她抬起頭, 眼神略冷漠:“葉公子,她剛才釋放出的劍意不只令我痛苦,上頭那些大佬們,包括你父親,都有可能在遭受影響之下被那妖獸所傷。”

葉藍鈞:“但那女魔發瘋是因為……”

曲悅再一次打斷,態度強硬:“女魔想教育徒弟是她的事情,我們與她非親非故,沒有義務配合她。我並不想聽什麼苦衷,那和我沒有關係。我只知道她將我的愛人、你的大哥打傷了,我心疼且惱怒,恨不得捅她幾刀。”

她指了下九荒手臂上深可見骨的傷口,脖頸處的兩條血線,以及唇角未乾的血漬,“若我受你影響,對這魔女改觀,甚至有些同情,便告訴你大哥莫下殺手。以這女魔如今瘋瘋癲癲的狀態,你能保證你大哥收勢,不會被她重創嗎?葉公子,這是兩個九品大佬在生死相搏,不是小孩兒搶糖果打架。”

葉藍鈞愣住,繃起唇線。

曲悅緊緊盯著他,目光沉沉,語氣亦是涼涼:“若葉公子依然覺著問題不大,那我讓九荒停手。”

葉藍鈞欲言又止,少頃,麵皮兒微微泛紅。

他明白過來了,曲悅的“冷漠”與“強硬”,並不是針對這師徒倆,是在針對他。

他與這對師徒相處了一段日子,略有些熟悉,的確對他們存有同情,完全沒有站在九荒的立場上去思考一下,九荒被動搖了心境、收勢之後可能會遭遇的風險。

歸根究底,他很歡喜大哥還活著,見到大哥非常開心,但打從心底並沒有將大哥視為自己人,親疏之分下,甚至還不如這師徒倆。

所以曲悅起初頗為重視他,與他說話都帶著幾分小心翼翼,此時則冷冷淡淡。

葉藍鈞羞愧道:“抱歉,我往後會注意的。”

曲悅不語,不曾相處過,兩兄弟沒感情正常,她雖希望九荒可以感受到親人的溫暖,但也不會認為出於血緣,葉藍鈞就必須為九荒著想。

有她顧念著九荒即可,他卻一再催促與質疑,就莫怪她心情不爽,說話難聽了。

“那……”葉藍鈞的話卡在喉嚨裡。

他想問曲悅有沒有什麼兩全其美的辦法,來處理眼下的局面,又怕自己不知覺中,再惹她生氣。

他不瞭解曲悅,眼下只有一個深刻的印象,這個女人莫看年紀小,個性非常強勢,難怪大哥聽她的話。

曲悅不再搭理他了,傳音給那男劍修:“你師父會想死,是受天仇恨意折磨,精神已經不太正常了。”像是患上了狂躁症、抑鬱症,“若將劍意清空,再讓大師度她一二,自然也就沒有想死的念頭了。”

男劍修被謝無意的法寶打中左肩,皮肉頓時焦黑:“天仇劍無法清空,即使師父死了,也會保留一半,繼承給我。”

“你們可曾遇見過天仁劍主?”曲悅問。

“不曾,至今我們只見過天狂、天慟和天劫。”男劍修想到了剛才曲悅詢問九荒的那些問題,輕而易舉便擊退了天仇劍意,心道莫非天仁劍是天仇的剋星?

他分了心,有些招架不住謝無意的攻勢,迫不及待地問,“姑娘認識天仁劍主?”

“不認識。”曲悅挺想認識一下,應該是個令人如沐春風的大好人,哪怕是被逼出來的,“但我可能會遇見天仁劍主,或者,遇到天仁劍。”

“恩?”男劍修不解。

“我若說,我與這十二神劍有緣你信麼。”先前飲朝夕讓絕代風華求她幫忙找天厭劍,曾如此說過,曲悅只覺得飲朝夕鬼扯,現在卻有點信了,但這緣分肯定是孽緣,“我不會特意去找,但我記在心裡了。”

“這是一條路,另一條路,我給你一串佛珠,你拿著佛珠帶你師父前往無相界大無相寺,問問一唸佛尊可有辦法清空劍意,斬斷你們師徒之間的血契。他若沒辦法,再去點星崖,找我大師伯溫子午,天傷劍主飲朝夕也在那裡,他與其他劍主不同,他是入我劍門的正式弟子,對十二神劍瞭解最多。”

曲悅亮了亮掛在虎口處的佛珠,“若他們都沒有辦法,請絕代風華前輩將你們送去我華夏聯盟,我會請示盟主,將你師父關進天羅塔十八層,在那裡想自殺都沒辦法,且塔火能夠消除業障,應也能夠控制你師父的恨意,只是身體會遭受點痛苦,在這期間,你也可以去尋找天仁劍主。”

男劍修:“天羅塔?”

“無礙的,九荒就是天羅塔的囚犯。”曲悅道,“那麼現在,我給你一支消靈箭,此箭可令你師父修為失去一瞬,我們會控制住你師父。”

男劍修不回應。

曲悅好笑:“擔心我使詐?”

男劍修答:“不擔心,因為你本不必與我廢話,我們不是對手,這麼僵持下去,我們是必死無疑的,姑娘心善,不但給我們一條活路,還為我們指明了一條生路。”

“那你有何顧慮?”

“我……”他似乎頗多顧慮,頗多掙扎,但最後還是道,“好。”

曲悅當即傳音給謝無意。

謝無意微怔,見男劍修果然慢慢收勢,他也慢慢的收,暗中將一支消靈箭遞給他。

兩人又裝模作樣的打著,繞去女魔修和九荒背後。

男劍修被謝無意的法寶傘擊飛出去,落在女魔修身後,女魔修下意識便將他納入自己的防護之下。

男劍修眼底浮現出幾抹掙扎,一咬牙,飛身而起,一箭朝她後心窩扎了過去。

女魔修根本來不及反應,法力一剎那全部消失,緊接著便是一條金晃晃的繩子從謝無意鐲子裡飛出,將她捆了個結實。

九荒一掌便要拍她天靈上時,聽曲悅道:“停手!”

九荒立刻便停了下來,他大開大合的習慣了,收放自如,半點兒不曾遭受反噬,也不好奇為什麼。

消靈箭只消一息,女魔法力恢復之後,想掙開繩索,卻被鎖的越來越緊,轉頭怒視自己的徒弟:“你做……”

話未說完,便被謝無意連貼三張睡美人符。

女魔修掙扎不過,慢慢倒下,被她徒弟接住。

男劍修將她打橫抱起:“多謝。”

這聲多謝是對曲悅說的,也是對葉藍傾說的。

葉藍傾沒回過來神,他還正在想辦法,怎麼就突然結束了?

曲悅將佛珠扔過去,沒再多說。

男修劍未在逗留,抱著女魔轉身從地道離開。

“小月亮,這是怎麼回事?”幻波滿腦子的問號。

謝無意也看向她,滿臉莫名。

曲悅彎腰將地上的天劫劍柄和劍格撿起來,交給謝無意拿著:“你們讓葉公子來講吧。”

她則跳過十幾塊巨石,來到九荒身邊,取出一瓶傷藥,拉過他的手臂,看著那血肉模糊的一條傷口:“我就該再等等,讓你將她打個半死再說。”

“她已經被我打成重傷了。”這點小傷九荒就沒看到眼裡去,誇道,“六娘你是真的厲害,若不是你找準了天仇劍的弱點,我都沒有把握能贏過她。”

“那是必須的。”曲悅毫不謙虛,幫他手臂灑上藥粉之後,又看向他的脖子,“仰頭。”

脖子上的血線不好撒藥粉,曲悅便換成藥水,浸溼紗布擦了擦。上行妖獸一聲嘶吼,也不知怎麼回事,地面猛地搖晃,她沒站穩,被他攬住腰:“小心。”

等搖晃停止,他鬆開手,曲悅繼續幫他上藥。

以往這時候,曲悅總能感受到他一眨不眨盯著自己的視線,今兒眼皮兒一抬,見他目光有點呆滯。

曲悅道:“你是不是在想,回去之後找溫子午將內丹取出來。”

心思一下被猜中,九荒為難著想要點頭,卻被曲悅捏住下巴往上抬,才想起來脖子上有隻手正在為自己擦藥。

“你從前打架霸道慣了,即使修為退了一個大境界,對你也沒有太多影響,現在難免會有落差。若你是因為不喜歡這種弱勢的感覺,你取出來也無妨。”

九荒怔了一下,忙道:“不是的六娘,我是因為……”

“你是再修煉修煉,不然往後遇到這種情況,你怕你應付不來,沒辦法保護好我。”現如今,曲悅早將他心思摸透了,“若是這樣的話,那就沒什麼必要了,因為再怎樣修煉,也不可能天下無敵,每次都萬無一失。”

九荒道:“但修為高一些總……”

“再高你能高過宗權麼,他還不是整天翻車。”曲悅想起來就忍不住想笑,“再說緊張刺激一點,我的頭腦以及處理危機的能力才能不斷成長啊,都被你一掌打死了,那多無趣。你瞧我爹和哥哥們,從來不攔著我涉險,十四歲就敢讓我孤身去往南蠻洲,去勾搭你這個九品巔峰的邪修大佬。”

這個九荒明白,所以她無論要做什麼,他從來不多問一句。

但九荒現在一門心思的認為,自己修為弱化,置六娘於危險中的原因,是自己總著急娶六娘。

那時她喝醉後,像只小貓一直往他懷裡拱,爾後勾著他的脖子,紅著臉咬他嘴唇一下,再咬一下,隨後便咬住不撒口了。

那一場纏纏綿綿的深吻,他每每想起來,都像是上一秒發生的事情。

“你有這想法是正常的。”看他一皺眉頭,曲悅又知道他心思歪去了哪裡,將藥瓶收起來,彎著唇角傳音,“這說明我有魅力,又能拿來和謝無意吹了。”

正說著話,聽見精靈狀的幻波在背後感慨:“這真是我近來聽過最動人的愛情故事了呀。”

說的是那師徒倆。

他們已聽葉藍鈞講完。

謝無意納悶著問:“為何是愛情故事?他倆是師徒,又不是情侶。”

幻波道:“這像師徒嗎,多明顯是一對有情人。”

謝無意無語:“師徒情,母子情,哪個不行?不一定非得是男女之情才會如此吧?”

幻波看向葉藍鈞:“你和他們接觸過,你說呢?”

這話還真將葉藍鈞問住了:“我沒問過,不太清楚。”

幻波詫異:“你用眼睛看不出來?”

眼珠子在眼眶裡左右一滾,葉藍鈞搖頭:“看不出來,也沒想過去看,是哪種感情並不重要,這種感情牽引著他們向善,就足夠了。”

“你們葉家的人,當真是一個比一個無趣。”幻波認真翻了個白眼。

葉藍鈞笑笑沒說話,背對著九荒,不知道曲悅有沒有告狀,心裡發虛,不太敢去同他說話。

九荒根本沒在意葉藍鈞的反常,見曲悅也在思考,才問道:“他們在說什麼?”

“說那師徒倆。”曲悅知道他沒聽,長話短說解釋了下,調侃道,“如果是師徒情,那倒是可以理解,若是男女之情,在你眼裡,這個徒弟很自私吧,寧可看著師父瘋癲痛苦,也不要她死。”

“不會,畢竟還有救。”九荒搖搖頭。當日在夢境裡被催眠之後,是真的走到了絕望。不然但凡有一點希望,他也會求她撐下去。

曲悅正準備說話,手腕上的一線牽震動起來。

“二哥。”

“我問過君執了,他說他過來瞧瞧,沒說要那柄劍,或者不要。”

“可以。”

“君執無法離開魔種太遠,你陸哥已將魔種從冰玉池打撈出來了,從法陣回部門,又傳送去你那座島上,由君執自己帶著魔種過去火山看看情況,應該很快就到……”

“好,我們在火山底部。”

……

島上陣法已破,行路變的簡單,能夠低空飛行。

魔種裝在盒子裡,掛在腰後,中途君執與那抱著女魔的男劍修擦肩而過,彼此警惕著以神識打量了下對方,又走開了。

只進入三環,君執便感受到了那龐然大物的力量,再近一些,神識能夠窺探一些輪廓時,他腳步頓住。

這只形態奇怪的妖獸,他曾見過。

但一時之間,又想不起曾在哪裡見過。

即使見過,也不該是這一隻才對,聽曲宋說,這只妖獸在島上至少六千多年了,而他六千年左右時才開始生出意識。

也就是說,它被封印之後,他才醒來。

……

曲宋:“剛才突然斷了聯絡之後,為何一直感應不到。”

曲悅:“那妖獸破封印而出了,原來它吞掉了女天武,邢諺才會纏上它。”

曲宋:“現在呢?”

曲悅:“那些大佬們正在對付它呢,我們挖了個地道,跑來火山底部,撿到了天劫劍的劍柄和劍格,還遇到了天仇……”

講了講經過,曲悅著重點明九荒戰勝天仇的經過,關於他的“不恨”,想讓曲宋也領悟一下,莫在因為當年被打成重傷而針對九荒,看九荒不順眼了。

“他受了那麼多委屈,不恨你,也不恨風槐……二哥,這雖不是仁慈,卻可以視為寬恕的力量,那句老話怎麼說來著,寬恕別人,也是放過自己……”

曲宋無動於衷:“這怕不是寬恕的力量,而是舔狗的力量,呵。”

呵你個頭,曲悅氣的想踹他。

真想求劍門老祖為曲宋這種人打造一柄劍,比如可愛劍,撒嬌劍之類的,治治他這討人厭的賤毛病。

作者有話要說:  我日哦,本來準備寫一萬字,晚上發,點的存稿,結果點成了發表,趕緊修改下加個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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