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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冰月谷

被他吩咐做事的心腹名叫北陌, 茫然不解:“殺一隻……鶴?”

覆霜學院內,養著幾千只鶴,殺哪只啊?

元化一:“派人過去,就知本座指的是哪一只鶴。”

那只鶴絕不能留,尚且年幼便心思狡詐,再經那小女樂悉心調|教,稍後必是天風弟子們的勁敵,真有可能讓覆霜翻盤。

歸根到底,厲害的還是那小女樂。本也並非覆霜人,去證道的而已。以證道之名招攬不來,不妨換種手段?

比如,色|誘?

算了吧,形勢還沒嚴峻到逼著他犧牲色相。

“走。”

“是。”北陌前行引路。

元化一剛走出國師府, 坐上獸車,一道銀光從天而降,鑽入他車廂內。

是太后的信箋, 估摸著得知大人動怒, 特意寫信關心。北陌勒住韁繩沒有動作, 不去打擾自家大人。

同時, 心疼大人。

外頭總是傳言他與太后之間存著苟且, 實乃子虛烏有。

分明是太后為了私心, 一直黏著大人不放。

大人是個棄兒,兩百多年前被太后之父撿回家中,雖是當成奴僕養大, 但待他不薄,見他在劍道上有天分,還供養他前往北儒劍宗修習。

故而天風國動盪之際,太后一封求救信,他便孤身前來,拿下國師之位,步步籌謀,心機算盡,扶她孤兒寡母在天風站穩腳跟。

更為了平息外間那些流言蜚語,養了一府院的女人當做擋箭牌。

“發什麼愣,走啊。”元化一催促的聲音從車廂裡傳出來。

“是!”

曲悅啟程出發了。

臨走前吩咐江善唯繼續催熟白月草,每隔十天挖出來餵給皮皮吃。

雖是讓皮皮擔當智囊,但修為高些總有裨益。

還吩咐他看好皮皮,別讓它四處亂跑,或許會有敵對勢力暗中對皮皮下手。

江善唯心裡有點委屈,他想和曲悅一同去,不願意待在家裡照顧這只賤鳥。

但又明白自己現在僅有兩成法力,跟著去是個累贅,師姐害怕保護不好他。

最終他什麼也沒說,乖乖催熟白月草,盡心完成師姐交代的任務。

……

冰月谷距離覆霜是有些遙遠的,在這片大陸上,最北端除了覆霜之外,還有一個國家,名叫降雪。

兩個國家之間,隔著一座韋三絕每年都去釣魚的、綿延千萬裡的大雪山。

冰月谷就在降雪國國境另一側。

他們前往此地,需要穿越大雪山,再橫穿降雪國。

加上君家人身份特殊,不能隨便進入他國國境,他們還得繞過去。

這一路君舒四個人御劍飛行,曲悅則跟在君執身邊,與他同乘雪蛟龍。

風雪甚大,啪噠噠拍在他設下的防護屏障上,聽著像是下冰雹。

曲悅盤腿坐著,聽幻波趴在花瓶耳墜上生氣:“說好的鞋子呢?”

曲悅尷尬:“君前輩身份特殊,扮成他的模樣不方便。這樣吧,您再看上誰,我一定將鞋子討來。”

“你每次都這樣說。”卻沒有一次實現,但幻波還是道,“說定了啊。”

“恩。”曲悅拿定主意,這次哪怕是搶的,也幫幻波搶到手。

提及鞋子,曲悅抬頭看一眼負手在前的君執。

她隱隱覺著,君執對幻波想穿他鞋子一事十分抗拒。

莫非有精神潔癖,不喜歡旁人碰他用過的舊物?

“小月亮。”她正沉思,突聽幻波傳音,“你來覆霜學院不是為了證道,是為了君執吧?”

曲悅冷不丁嚇了一跳,被看穿了?

幻波篤定:“你當初問我五個問題,曾問到君執,隨後你就來到學院,同他廝混上了,你一定是垂涎他的容貌,對他圖謀不軌。”

曲悅:……

“被我猜中了吧。”幻波為自己的機智感到驕傲,又教訓她,“可你也未免太過迂迴,喜歡他,何不直接表達出來?”

“若不敢當面表白,不如寫情詩給他。”幻波眼泛桃花,陷入憧憬中,“一天一首情詩,如春雨般無聲潤物,哪怕是塊兒石頭,也會被捂熱的。”

曲悅:“我不……”

幻波打斷:“你不會寫,我可以幫你呀,以我的才華,必定手到擒來。”

曲悅頭疼著捏捏眉心,和幻波是解釋不清的,索性不解釋了,敷衍道:“不急,我曲家門風嚴謹,先考察一下他的人品作風再做決定,畢竟常聽人稱他偽君子。”

幻波不認同:“人人都知道的偽君子,便不是偽君子。”

曲悅趁機問:“對了前輩,您知道君執年幼時,為何會被趕出王都麼?”

幻波擺了下手:“哪裡是趕,君氏祖上是鑄劍師,子孫多為火系靈脈,修的劍道也較剛猛。君執生來體弱,不適合修君家劍訣,才被他王兄送去南儒劍派修儒劍而已。”

“原來如此。”曲悅沉吟。君執的身份還真是挑不出半點毛病。

她又想起來一件事情,“您知道咱們這個世界都有哪些能夠破碎虛空的法寶麼?”

“破碎虛空?”幻波目露懵怔,“什麼意思?”

“就是突破此世界的屏障,與三千世界中的彼世界建立通道,抵達彼世界。”曲悅試探著解釋。

幻波一詫:“聞所未聞。”

果然,曲悅也發現這個世界閉塞的很,似乎除了君執以外,其他人都不知道三千世界的存在。渡劫期修道者自古以來便是鳳毛麟角,更無一人合道成功過。

估計也沒幾個人知道,他們身處的世界十分奇特,能被拎在手裡扔來扔去。不像旁的世界都受某種磁場吸引,位置軌跡基本是固定的。

也不知君執是怎樣發現,如何辦到的。

“曲先生,咱們到了。”

雪蛟龍停在半空中,君執朝前方指了下。

曲悅站起身,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過去,銀裝素裹的高山峽谷一眼望不到邊,面積真不小。

君執驅使著雪蛟落在一處山頭上,隨後君舒四人也御劍抵達。

整整御劍飛了十幾日,四人的臉色一個比一個差。

曲悅卻沒給他們休息的時間,吩咐道:“你們進山摘果子去吧,那種果樹和桃樹一樣,果子卻類似櫻桃,一樹只結一串。”

雲劍萍問道:“分佈在哪裡啊?”

曲悅攤手:“我也是第一次來,哪裡會知道?不過果子只對一些普通幼獸有催熟作用,沒多少人來摘,谷裡應有不少,你們仔細找找看。”

“是。”逐東流拱手應下。

“不知有沒有護果獸?”夏孤仞詢問。

曲悅搖頭:“沒有,但一些品相好的大果子,或許會有妖獸看守,等待果熟以後摘給自家幼崽吃。你們沒必要同它們搶,摘足夠多的小果子,夠皮皮開口說話就行了。”

“好!”雲劍萍提劍下山,躍躍欲試,口中答應著,其實心裡卻想去挑戰大果子。

“你倆看緊她。”曲悅一眼就看穿了雲劍萍,吩咐逐東流和夏孤仞。

兩人連忙跟上雲劍萍。

君舒踟躕著不肯走,憂心忡忡的看向君執:“二叔,您身子骨虛差至此,顛簸勞累的可以麼?”

君執輕咳兩聲:“有曲先生為我調理,無礙的,你去吧。”

君舒側步,朝著曲悅拱手躬身:“先生,有勞您照顧好我二叔。”

曲悅滿口應下,他才一步三回頭的離開。

待他們走遠後,曲悅調侃君執:“前輩不暗中跟著?”

“無妨,距離不遠,劍三千可以感應到劍三百。”君執語氣輕鬆,但目光一直追著君舒。

“前輩是位好叔叔。”

“他還是個孩子,我自然得多留意一些。”

“孩子?君舒公子比晚輩還大幾歲。”

君執聞言一怔:“是麼?”

曲悅的眼睛危險一眯,幾個意思,是說她看起來老?

君執又補了一句:“原來只大幾歲,我一直以為我家君舒大了先生十幾歲。”

曲悅:……不知誇他會說話,還是求生欲強。

曲悅繼續沒話找話,與君執東拉西扯。

幻波趴在耳墜瓶子上,嘴巴像是上了拉鍊,一句也不插嘴,只時不時傳音:“小月亮你真慫呀,這都扯的什麼?”

“表白,唸詩,你瞧今夜的雪和月亮,你懂不懂什麼是風花雪月?”

曲悅一個頭兩個大,很想告訴幻波自己正在辦案子,能不能不搗亂。

君執的目光倏然一沉:“君舒他們遇到了麻煩。”

曲悅緊皺眉:“過去看看。”

“恩。”雪蛟在雲端休息,且山谷內蛟行不便,君執足下一點,扣住她的肩膀縱身一躍,躍入半空,直接御風而行,片刻便落在事發地。

只見一片荒谷內,十幾個綠衫修道者將君舒四人團團圍住。

君執低聲道:“是降雪學院的弟子。”

“怎麼會打起來?”君執在外不便暴露身份,曲悅站出來問。根據九國條約,各國修道者是不能隨意鬥法的。

弟子中有人冷笑:“是你們學院這位小妹妹先出手打人。”

雲劍萍怒道:“是你們欺人太甚!”

君舒面色不虞著解釋:“先生,是這樣的……”

他們這一路,尋到不少曲悅口中的果樹,但每一棵果樹下都站著一名降雪國弟子。

見他們靠近,立刻將樹上的果子摘下來,扔在腳下踩個稀巴爛。

知道他們是故意的,君舒幾人忍下來,不信整個山谷裡的果樹都被他們承包了,果然在此地發現一棵沒被守著的果樹。

雲劍萍剛要去摘,竟被匆匆趕來的降雪國弟子搶了個先。

她再也忍不住,才出手打了人。

曲悅聽後好笑道:“衝著我來的?”

看來,她已經出名了。

“聽聞覆霜來了位比狐狸還狡詐的女樂修,就是姑娘你麼?”

只聽一個妖里妖氣的聲音從對面山頭飄了過來,旋即,幾道身影瞬移而來。共五人,其中四人是抬轎子的,絲帶飄飄的轎子裡,坐著一位身披羽毛大氅的年輕男人。

柳葉眉,丹鳳眼,是位難得一見的美男子。

曲悅的第一反應是通知幻波:“您快瞧瞧,這雙鞋子您滿意不?”

她和幻波的審美差不多,她看著好看,料想幻波也會喜歡。

豈料幻波竟冷冷一笑:“皮囊雖好,奈何一身狐狸騷,我才不要穿他的臭鞋子。”

原來是只狐狸妖。

君執淡然自若地介紹道:“它和先生一樣,是降雪國負責試煉的導師,我記不住它的名字,只知它是個瘸子。”

曲悅故作驚訝:“瘸子也能成為導師?”

那狐狸一愣,旋即惱道:“你聽誰說我是瘸子的?”

君執疑惑道:“你不是瘸子,為何要人抬著?”

曲悅也疑惑:“是啊。”

那狐狸拔高聲音:“我只是懶得走路!”

君執露出狐疑不信的神色:“那你下地走一走?”

演技太強,看在狐狸眼睛裡沒有半分破綻,活像自己在說假話一樣。它立刻從轎子裡出來,雙腳落地,還重重踩在雪坑裡:“瞧見沒有,我並不是瘸子。”

君執點頭:“哦。”

曲悅抿唇笑道:“原來狐狸不僅聰明,還很聽話,讓下地走一走就下地走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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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執也微笑:“不過是一隻被人族馴服後的狐狸,自然聽話。”

作者有話要說:  曲悅:我只想安靜的摘個果子就離開的。三哥,別跳的太高,小心摔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