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局上還有其他單位的男同志, 於是這些女領導們不像是省城公證處的直接當場塗口紅, 只是拿在手裡看著。這年頭大部分的百姓都是素面朝天的, 要是穿個高跟鞋, 塗個口紅，那都是罕見的。但是在公務員的隊伍裡，女領導們上點淡妝，是再自然不過的。能夠進入到這個隊伍的，不是家裡頭有些本事, 就是大學生畢業。化妝這個事不會被認為是不莊重, 反而對她們來說只是一件小事。喜歡化妝就化妝, 不喜歡化妝就不化, 沒必要上綱上線。
袁局長是個愛趕時髦的, 直接開啟了手裡的試用品，用裡面的唇刷把液體口紅刷在手背上, 看到了顏色比她想的要淡。“裡面的成分，沒什麼問題吧？”袁局長一邊把蓋子擰好, 一邊問道。
“沒問題, 上次來羊城, 已經去藥監局做了檢查了的。”王玲連忙說道。
“準備的很充分。”袁局長笑了笑, 手指摩挲瓶口，眼睛微亮, “我得恭喜咱們何局長，區裡多了一個支柱產業。”
何局長是發改局的人，圓圓的臉總是笑著, 這會兒聽到了袁局長的話，眼睛更是笑得迷成了一天線，“那感情好，要是能把東西賣給港城人，就更好了。”
“液體口紅這個名字不好。”袁局長摸了摸手背上的痕跡，“我提個意見，叫做唇蜜更好。”這液體口紅的質感讓她覺得有點像是蜂蜜，蜜這個字讓人念起來就覺得舌尖好像也嘗到了甜滋滋的味道。
“謝謝領導，這個名字好。”王玲連忙說道。
袁局長的動作讓另一個女領導也開啟了試用品的蓋子，學著她的動作在手背上塗了一點，“有時候化了眉毛，嘴巴的顏色有點淡，但是上了口紅，又覺得怪怪的。這幾個顏色淡淡的，挺好的。”
“還有護唇的功效。”王玲連忙說道，“尤其是秋冬用，可以滋潤嘴唇。”
“喲，那就更好了，小郭啊，這次你去港城，得多結交幾個做化妝品的，到時候把咱們的化妝品，賣到那邊的大商場裡去。”何局長笑著說道。
“沒問題。”郭劍鋒毫不猶豫地說，往柳素素的方向一瞥，道，“這也算是為國效力了。”
“來來來，就衝這話，得幹一杯。”這些領導們慣會做人，嘴裡說的好聽，好像這唇蜜一退出來就會大賣特賣，能夠暢銷港市，走出國門。
王玲的眼都眯了起來，就連柳素素臉上也一直帶著淡笑。
***
託郭劍鋒的福，才能夠見到羊城的這些官員，他要乘坐飛機去港城的時候，王玲、柳素素還有周正澤三人都去送他。
郭劍鋒的行李箱裡還放了唇蜜的試用品，自從飯局上袁局長提到了唇蜜之後，郭劍鋒又親眼看到了唇蜜的多種顏色，心中就存了這件事。
去港城的飛機因為下雨延遲，郭劍鋒乾脆就在市內的大大小小的賣場轉悠，整個羊城因為改革開放煥發勃勃生機，許多的商品都是內地急需的，許多的商品都能夠賺上不少。其中賣的最多的，還是女裝女鞋。整個羊城的出貨量大的驚人，除了許多的大工廠，還有些巷子裡的小廠都開始做起這一門的生意。
口紅和女裝女鞋又不太一樣。1966年，國家出臺了《關於財政貿易和手工業方面若干政策問題的報告》，其中特別指出：口紅、脂粉、香水這類的高階化妝品，不要在國內銷售。在相當長一段時間裡，國內停止了口紅、脂粉與香水，還包括撲克與象棋這類休閒物品的銷售。自從開放了之後，對這些物品的需求自然而然也就擴大。
前幾年，有檔案明確指出，要“大力發展消費品生產”，去年國內還邀請了r國的品牌，到國內指導化妝品的生產。
口紅這一重新開始銷售的物品現在的需求並不算多，但是……
郭劍鋒想到了手裡的試用品，淡淡的顏色加上一點點的金粉，這種唇蜜不如市面上的口紅有著濃墨色彩，嫩紅色妝感不重，可以合了國人愛美的心思，同時又不張揚。
唇蜜是絕對可以掀起一波風浪的。郭劍鋒意識到了唇蜜的價值之後，帶著王玲和招商局、發改局、工商局的幾位領導一起吃飯，推動唇蜜的發展，於是只有試用品的星辰化妝廠成了重點項目。
有了官員的助力，短短幾天的時間就選定了廠址，模具也定好了。距離正式開工也要不了半個月，經過袁局長的穿針引線，還沒有開工，化妝廠就接了一筆訂單，要是港城的生意當真能夠談妥，國內其他的市場會開啟的比她們想象的還要快。
王玲對郭劍鋒是感激之極的，郭劍鋒也有些可惜，要是王玲的通行證可以辦下來，這次能帶著她一起去港城是最好的。
“請到港城的旅客……”廣播開始播報。
郭劍鋒站起身，看到柳素素他們幾人也站起來，對著他們擺擺手，“行了。”
這些日子，郭劍鋒從來都是帶著王玲應酬，在他的眼裡，柳素素和自己妹妹一樣大，還是個小姑娘。小姑娘或許有些小聰明，折騰出來了唇蜜，但是做生意不是她的事，已經開放了，現在最重要的是學習，“好好準備高考，你到羊城也有半個月了，要收收心了。”
王玲連忙解釋，“晚上的時候，素素都會去英語角。”
“哦？”郭劍鋒說道，“在學英語？”
“口語不太好。”柳素素說道，“我和表哥每天都會去練習。”靠近他們住的地方，有一個電大，裡面的學生自發組織了小小的英語角，柳素素發現了之後，就和周正澤去。
開口了之後，就發現，就算是說得不標準，每天開口對話一個小時，收穫都比自己閉門造車要強得多。只可惜他們距離羊城大學太遠，聽說大學裡有不少的講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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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語啊。”郭劍鋒說道，“港城有賣學習磁帶的，到時候和隨身聽一起。我拿給王玲，到時候讓她捎給你，這東西如果要是郵寄，容易弄壞。”
“那就先謝謝了。”柳素素說道。星辰化妝廠也有郭劍鋒一成的股份，他們也算是合夥人了。
“不用。”郭劍鋒失笑，“什麼時候的火車票？”
“我和表哥三天後就走。”和周家的事，沈斌沒有多說，柳素素也沒有把這些事到處說的意圖，對外和周正澤都是表兄妹相稱。
“好好學習。”郭劍鋒看著兩人，“京都大學等著你們”
“是。”
***
鬱妙貞有些頭疼，在羊城裡沒有休息好，加上前兩天下了雨，發了低燒，眼底下是淡淡的青色，整個人精神萎靡。
配合完做安檢，鬱妙貞重重地捏了捏太陽穴，想著要吃點藥，拿了手包，鬱妙貞整個人就是怔住。她是因為生病了嗎？為什麼見到了那個穿著白襯衣的人，就覺得是他？
手中的包墜到了地上，砰的一聲驚起了安保的注意，“幹什麼的？”
京都大學的領隊看到了安保想要圍住鬱妙貞，連忙上前一步，“這是我們學校的鬱教授。”
鬱妙貞本來就有些發燒，安保攔在了她面前，她瞬時間什麼都看不清，“讓開。”鬱妙貞低低說道，“鬱教授？”領隊的上前扶住了鬱妙貞，發現她的面頰有些發紅，“你是不是病了？”
“我沒事。”鬱妙貞抓著同事的手臂，聲音急促，“我就是看到了一個熟人。”
京都大學這次是到港城交流，領隊拿出證件，證明鬱妙貞是這一次同行教授，沒有安全隱患。安保回到了原本的崗位上。
鬱妙貞等到安保走開了，卻沒有看到那個白襯衣的男青年。
“鬱教授。”蘇明悅的手按在了鬱妙貞的頭上，“您發燒了。”
額頭上有些冰涼，她無論怎麼看都看不到剛剛那個白襯衣的男青年。她或許是看錯了，如果被拐賣了，怎麼會有機會到機場這個地方？
“我沒事。”鬱妙貞艱難擠出一個笑容，還沒有往前走兩步，整個人搖搖欲墜，在蘇明悅的驚呼之中昏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