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芝這次小考卷上，對的多是大題，分值高的那種，這些題百分之八十都是馮爭講過的。
自己題講得好，林芝學得精，按理說應該感到高興才對。
可是看看名次，他真是一點都笑不出來。
林芝全做對的題，他卻錯了不少，一失手下滑十三名，落到全班二十三的位置上，林芝卻坐了雲霄火箭，比他位次還前。
按照這個進步速度，別說年級第一，八校聯考說不定都有機會冒頭。
不過這個前提，是得找個靠譜的老師按林芝的節奏授課。
一進教室，迎頭撞上林芝嗷嗷待哺的眼神，馮爭又有了那種即將被抽空的感覺。
週六最後一節課上完，林芝接到了馮爭遞來的小紙條，“在這條街上，價格雖然貴些，但絕對值。如果確定去，我回去幫你約明天十點到十二點這個時間段。”
“謝謝，我要去的。”
馮爭如釋重負，揮手離開。
與馮爭的輕鬆截然相反，林芝看著手裡的小紙條，心情很沉重。
馮爭爸爸的人脈，說是省一附中想挖沒挖走的特級教師，一節課五百塊，一對一，每星期最多兩小時，多了給錢都不收。
想到自己小本本上密密麻麻的題，林芝倒是很想把這個老師包上一整天。
所謂多了給錢都不收，無非是價錢不到位。
做付太太時用慣的那個手工內衣設計師，說什麼檔期排不過來，一人一季度最多訂購一件，結果支票一開，還不是喜笑顏開地替她量身材。
如果價格能出到一千，相信叫這個老師推了所有人專門給她一人補，不是難事。
可是，她沒有一千，連五百都沒有……
晚飯林芝吃得沒滋沒味，可在範曉麗眼裡，她又超量了。
“明天人家來了你可不許再這麼吃！一個女孩子，怎麼也要維持住形象，就算人家不嫌棄你，可也不能太放飛自我了。”
範曉麗看著林芝把盤子裡濃厚的燒肉醬汁往米飯上倒，攪一攪吃得哼哧哼哧，覺得心很累。
菜的份量一降再降，冰箱裡的零食也都清空了，以為多少能控制控制，誰知道林芝一回來就自己往電飯煲里加米。
蒸出滿滿一鍋，菜還沒炒熟就先拿鏟子往嘴裡填，不夠吃，還得另外下麵條去，不等出鍋就拿著碗在邊上站著，難不成還真不給她吃？
“誰要來？”林芝抹抹嘴。
“你忘了？長風啊。你爸上回就跟他約好了，明兒中午過來吃飯，完了爺兒倆再戰幾盤象棋，聽說長風這個玩得好，你爸可等著呢。”範曉麗一臉的笑。
林芝不過一時吃撐，腦速跟不上了而已。
嗯，她可沒忘呢。
“媽，給我點錢。”林芝手一攤。
“又買碟？成天買這些，家裡都堆不下了。”範曉麗嘴裡說著，手還挺快，從錢包抽了兩張毛爺爺塞到林芝手裡。
林芝盯著範曉麗，沒有縮手的意思。
“行了行了，差不多就夠了啊。”範曉麗錢包一收。
“媽……”
林芝湊上來撒嬌，範曉麗不為所動，反而拿手點她額頭，“行了，以為我不知道呢？錢給多了，你就出去買吃買喝，還嫌自己不夠胖是吧？”
林芝如遭雷劈地看著範曉麗，這是親媽嗎？說自己胖？從來沒有的事啊！
“你再胖，就更顯得長風瘦，不般配。哎喲，我得去把肉醃著放冰箱裡好入味，長風特別喜歡我做的這道菜，他可得多補補……”
拔開林芝纏在腰上的手，範曉麗風風火火進了廚房。
林芝默默把錢塞進口袋，轉頭望向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林生。
“爸。”
“嗯？”
“給點零花錢。”
“你媽剛才不給了嗎？”
“太少了。爸~~~~”林芝努力向十七歲時的自己靠攏，扯著林生袖子扭來扭去。
“行了行了，別跟你媽說啊。”
接過林生偷偷塞來的二百塊，林芝一臉失望。
“是不是想買衣服了？”林生想了想，試探地問。
“啊？”林芝一怔。
“我記得你以前特別喜歡依蓮家的衣服？帶花邊的，粉的，泡泡袖的那種？挺好看的，去買幾件。五千應該夠了吧？”
見女兒又開始愛美了，林生整個人都激動了。
一上高中就把自己整得灰樸樸的，成天兩套校服換來換去，不說別人，林生自己就看不過眼。
家裡又不是沒錢，想買多少衣服沒有？可林芝不願意，誰能逼著她穿？
有了喜歡的人，就不一樣了啊……
林生心裡有點泛酸了。
五千！夠了！太夠了！
林芝身子一下坐直了，喜滋滋地伸出手。
“最好叫你媽帶你去，這麼久沒幫你買衣服了，她可手癢得不行。”林生喜滋滋地抽出張卡。
“我不買衣服。”林芝洩了氣。
買衣服是要見實物的，去上了課，回來啥都沒有，蒙不過去啊。
“爸，其實我想補習……”
“補習？”林生聲音拔高，驚得範曉麗回頭張望。
“補什麼習？好好的補什麼習？”
範曉麗舉著切肉刀走過來，凶神惡煞。
“我……想換到一班，這次聯考，進前五十……就明天補一天……”林芝聲音越說越小。
“我還當你隨便說說呢。”林生一臉地心疼。
“想換班讓你爸給你調，自己費什麼勁？這幾天晚上天天在房裡悶著，也不出來看電視，別是偷偷用功吧？”
頂著範曉麗懷疑目光，林芝擠出個笑，“沒有……”
“說了多少次了，想上哪個大學，爸媽再難也送你進去。好好地把身體熬壞了，得花多少精力給你找補回來？忘了小時候做題頭疼的事了？叫救護車送醫院去，差點沒把你媽嚇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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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提那次了，提了我現在心都慌。”範曉麗捂著胸口，一副喘不上氣的模樣。
一提起這事，林芝就無話可說。
小孩子當然有不想做功課的時候，抱著頭撒個嬌而已，誰知道林生陣勢搞那麼大，直接打了120來抬她去醫院，白被扎了幾天針。
“別想東想西的，馬上就要高考了，臨時補能有什麼效果？白虧了身體。”
“我看咱們x市東城區那個大學就挺好的，離家又近，隨便打個招呼就能去上。你在那兒開開心心呆四年，出來就替爸爸管公司，不挺好？”
範曉麗和林生一唱一合，林芝實在抗不住，舉手告饒。
“吶，再給你三百塊。不喜歡那個什麼組合嗎？去買點他們的碟片什麼的，要是暑假有演唱會，媽再給你買票，別成天想東想西的。”範曉麗把錢塞進林芝手裡。
揣著七百塊回了房間，林芝心情還不錯。
不是範曉麗提醒，她還沒想起自己是個小有身家的人。
第二天一早，林芝偷偷摸摸地揹著個包出了門。
到了和人約定好的地點，看見幾個女孩一臉興奮地說笑，身上穿的頭上戴的全是六人團的周邊，林芝趕緊上前會合。
“天！這是絕版啊！真，真的只賣三百塊嗎？去年年底發行的時候，這套黑白配也得二百八呢！”一個女孩捧著林芝遞來的兩張專輯，激動得連話都說不清了。
“這套小卡，這套小卡！！！k的小卡！你居然全部集齊了？真的出嗎？不騙人？”
“出出出，都出了。”林芝一邊從包裡往外掏東西，一邊點頭。
花了半個小時把帶出來的東西賣完，看著這幾個女孩蹦蹦跳跳離去的背影，林芝居然有點心痛了。
其實她也很喜歡六人團的k姓男星，跟付遠澤結婚後還坐飛機跟過幾場國內籤售。
可惜明星換代太快，17年紅遍亞洲的六人團不過輝煌了三年左右，慢慢沉寂下去。
後來k姓男星向表演方向發展，出演了幾部大爆的韓劇，林芝每部都沒落下，慰藉了不少婚後的空虛時光。
如果不是急需用錢，還真不想掛到網上賣……
點點手上的鈔票，居然有近三千塊。
有錢就有了底氣，林芝揮去那點惆悵，坐上了公交車。
這兒離本市的一個二本大學很近，就在學院外的後街上。
路兩旁高大的香樟樹亭亭華蓋，散下斑駁碎金，人行道的後面開著許多小店，週日的早晨，還挺熱鬧的。
林芝拿著紙條拐進街中小巷，走了十幾米，站到了一幢高大的老舊居民樓前。
“五樓……”舉著手指順著向上點，林芝終於看到貼在窗戶上數學輔導四個小字。
如果不是馮爭拍著胸脯保證，還真有點不敢相信他號稱託了不少關係才聯絡上的厲害人物窩在這種地方授課。
林芝要求不高，比她買的網課進度快就行。
在家裡電腦上課，還要揹著父母偷偷摸摸，討論問題什麼的也不方便，毫無效率可言。
一路琢磨著怎麼高效地在兩小時內儘可能解決多的題型，慢慢就上到了五樓。
看著面前掛著孫老師培訓牌子的防盜門，林芝按下了門鈴。
手還沒縮回來，林芝就被腦子響起的高能警報給震住了。
“警告，警告……”
什麼情況？又鬧了？系統這是壞了吧？
防盜門吱地一聲被拉開，一張淡漠帥氣的面龐出現在林芝面前。
“怎麼是你？”陸長風雙眼微眯，接著挑了挑眉。
林芝兩眼瞪得銅鈴大，嘴張得能看見小舌頭，向陸長風傾情演繹了什麼才叫受到驚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