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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三道難題

六月初一, 皇帝在瑤光殿宴請此次博學宏詞科的一等士子以及遠道而來的胡渚使者。

程尋在傍晚乘馬車進了宮。夏日的晚霞猶如濃稠的紅色染料,染紅了半邊天空, 令人目眩神迷。

她定了定神,又低頭掃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衫。這不同於新科狀元的大紅狀元袍, 不過倒也嶄新挺括。可惜她塗黑了面容,加粗了眉毛,倒將十分的容貌生生折耗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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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宮門口,她正好碰上熟人。老同窗杜聿。

杜聿偏巧正也從馬車下來,甫一看見她,就扯了扯嘴角,笑意脈脈, 讓人如沐春風。他拱了拱手:“還沒來得及跟你說一聲恭喜。我看了你答的試卷, 你進步很快。”像是想到了什麼,他歉然一笑:“瞧我,說的什麼話。你如今是一等頭名,和狀元也差不了多少……”

程尋抬頭, 頗不好意思:“修遠別這麼說, 還是差很多的。”她猶豫了一下,問道:“我,我不用喚你恩師吧?”

杜聿是初試的三位考官之一,並不算是主考官。然而歷來進士都會尊稱自己的主考官為恩師。旁人也就罷了,對自己老同學,她好像還真叫不出口。

“什麼?恩師?”杜聿忍不住輕笑,眸底的笑意愈發濃了, “你敢叫,我也不敢應啊。像以前那樣,喚我修遠就好。”

這是夫子的妹妹,山長的女兒,他再託大,也不敢應她一聲恩師。

兩人都要參加今日的晚宴,乾脆同行。

“緊張嗎?”一路這麼幹走著也不大好,杜聿想了想,出聲問道。

程尋點一點頭:“還好吧,是有一點點。”她偏了頭看向杜聿:“當初你赴瓊林宴的時候……”

“我赴瓊林宴的時候,也緊張,怕御前失儀,就在袖子裡塞了一塊巾子。”

程尋轉了轉眼珠:“不想喝酒?”

杜聿有些意外,瞥了她一眼:“是啊,你知道我以前基本沒喝過酒。書院裡他們一起小聚的時候……啊,他們小聚,你也很少參與。”

兩人說起在書院的舊事,不知不覺就到了瑤光殿外。

瑤光殿本就富麗堂皇,今日特意裝飾過之後,就顯得猶若仙宮一般。高懸的宮燈散發著暖紅色的光芒,更似仙境。

位置是早就安排好的,程尋恰好就在杜聿下首,而她下首則是此次博學宏詞科的一等二名高巖。

晚宴還未正式開始,杜聿念及同窗情分,小聲對程尋提點了一些。

這些話,昨天蘇凌才叮囑過她,程尋還記得很清楚。不過杜聿此時提醒,她依然認真聽著,唯恐有所遺漏。

酉時前後,其餘人等先後進殿。

蘇凌走入瑤光殿時,目光掃過,一眼就看到了正認真傾聽杜聿說話的程尋。大約是察覺到了他的視線,她抬起頭,向他遙遙看來,粲然一笑,露出一排晶瑩雪白的細牙。

這笑容太過燦爛。蘇凌下意識回了一個微笑。

“等會兒胡渚使者……”杜聿正低聲說著,忽然注意到不對。他抬眸,見身邊的人眼眸潤潤的,亮亮的,似是剛下過雨一般。他心中一動,順著她的視線看去,果然不出意外看到了正與其視線交匯的二皇子。

瑤光殿裡人不少,熱熱鬧鬧,燈光氤氳。然而卻像是有一條看不見的絲綢,將這兩人的目光連成了一條線。

不過是片刻之間,程尋已然收回了目光,衝杜聿笑一笑:“我知道,今天的胡渚使者也會過來。”

杜聿定一定神,沒有回答這句話。他略微一笑,輕輕搖了搖頭,順手端起了面前的酒盞,輕啜一口,繼續道:“是啊,但你不必放在心上……”

胡渚使者上次是為了搬救兵,這回是一為道謝,二為上貢。畢竟當初請求大周發兵時,答應了不少條件。

皇帝不會在晚宴上商議國事,但不代表不會藉機揚一揚國威。

胡渚使者到的很早。

程尋還沒跟胡渚人打過交道,此時不禁細細打量。見那幾個胡渚使者,都不像她以為的高大魁梧,熊健粗魯。為首的甚至身形消瘦,兩頰凹陷,只是目露精光,一看就知並非尋常之輩。

杜聿低聲道:“為首的那個是烏維,此人通曉漢學,曾是胡渚現任首領的夫子,也是他的叔叔,地位極高……”

“太傅?”程尋在心裡自動替換成大周的官職。

杜聿點一點頭:“可以這麼說。”

……

“皇上駕到!”

“皇后娘娘駕到!”

伴隨著太監尖利的聲音,瑤光殿瞬間安靜下來。眾人齊齊施禮,三呼萬歲。

皇帝與姚氏相偕而入。

程尋抬眸看向姚氏,見她宮裝繁複,許是施了脂粉的緣故,氣色比那次在西苑見她時,要好很多。華裙麗帶,暖紅色的燈光在她周圍勾勒出淡淡的暈色,仿若神妃仙子,隨時都能乘風而去。

她輕贊一句:“好美。”

聲音極輕,然而她身旁的杜聿卻微微側目,很快又移開了視線。

皇帝神色淡淡:“平身。”

眾人這才又回到自己座位。

皇帝在上方不鹹不淡致辭,下方杜聿則輕聲對程尋說了一句:“這話以後別再說。”

“什麼?”程尋訝然。

杜聿伸出右手食指,虛虛一晃,繼而又收起,小心提醒:“你莫忘了你是男子。”

程尋瞬間瞪大了眼睛,做一噤聲動作,連忙點頭:“知道了。”

杜聿輕輕一笑,不由地想起那次見她女裝的模樣。心口忽的浮上一個念頭:或許這就是人說的美而不知?

他第一次見到有姑娘不愛惜自己的容貌,把自己?意臉燒飧鮁?擁摹?br>

皇帝今日心情不錯,甚至難得有心情欣賞歌舞。

殿內舞姬伴隨著絲竹聲,翩翩起舞,美不勝收。

皇帝饒有興致問胡渚使者:“大周的歌舞如何?”

烏維欠身答道:“回大周皇帝陛下,大周的歌舞極美。但是在我們胡渚,也有好看的舞蹈,尤其是獸舞,兼具剛勁與柔美,比起大周的舞蹈,另有一番美。”

“獸舞?”皇帝微微一笑,眸中閃過懷念之色,“朕二十年前已經見過世上最美的獸舞了。”

言訖,他含笑看向了姚氏。

姚氏輕豈朱唇:“獸舞嘛,也不是胡渚獨有。”

如今的姚皇后,二十多年前,一舞傾城,讓皇帝對其一見傾心。

不過,那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她如今貴為皇后,自然不能像舞姬那般,下場起舞娛人了。

胡渚使者既然提起了獸舞,皇帝揮一揮手,命舞姬換成獸舞。

少時鼓點節奏急促,原本如柳枝般柔美的舞姬神情忽變,動作中已經帶了殺伐之氣。正是烏維所說的獸舞,至剛至柔,美不勝收。

程尋常在書院,多與書本為伍,平時看到的才藝演出也不多。難得看見宮廷舞蹈,見舞姬衣袂飄飄,如仙如魅,看得格外入神。

那廂皇帝已與烏維等人談起了胡渚近況。

烏維輕嘆,答道:“謝大周皇帝掛念,如今戰事已停,百廢待興。休養生息數年,定能恢復胡渚雄風。”

皇帝嗤笑一聲,胡渚的現狀,他已經從寧將軍那裡知道了。本就物質匱乏,又經戰事洗禮,還能成什麼樣?

從皇帝的神色裡,烏維大致能猜出皇帝的意思。他面色不改,輕聲道:“當日胡渚內亂,向大周借兵。全靠大周皇帝陛下仁善,借兵於我,才結束了胡渚內亂。”

皇帝淡淡一笑:“區區小事而已,喝酒喝酒。”

大周之所以發兵,主要還是因為胡渚答應了大周的條件。若非如此,又豈會出兵相助?

烏維自己將酒杯滿上,大聲道:“敬大周皇帝陛下,祝大周皇帝陛下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皇帝微微一怔,繼而哈哈大笑,指著烏維,幾乎要說不出話來:“壽比南山?哈哈哈!今日又不是朕的萬壽節,何來的壽比南山?錯了錯了……朕聽聞你烏維精通漢學,可見傳言不可盡信。”

烏維也笑了:“原來不能這麼說麼?烏維自負精通漢學,沒想到竟丟了醜。聽說大周人才濟濟,皇上剛開設博學宏詞科,新得了不少有才之士。烏維不才,不知能否討教一二。”

皇帝笑意微斂:“怎麼?”

他聽出來了,烏維說錯話是假,“討教一二”才是真。

烏維欠身施禮:“大周皇帝陛下,我們大君久慕中原文化,恨不能親至大周學習。此次烏維出使大周,隨行之人也有精通漢學者。然而邊陲小國,學識有限,懇請大周皇帝陛下能下旨讓大周的有才之士指點一下……”

皇帝擺了擺手:“今夜宴席,不談國事。”

“聽聞大周有瓊林宴,是皇帝陛下宴請一甲學子。難道今夜不是嗎?烏維聽聞博學宏詞科一等學子都在席上。莫非大周的才子都是徒有虛名?”烏維神情誠懇,隱約還帶著疑惑,但他的話已經極其不客氣了。

皇帝神色微變,正欲答話。一旁的姚皇后哂笑:“是不是徒有虛名,和胡渚使者又有什麼關係?”她煙波流轉:“還是說,烏維大人想留在中原,為我大周效力?”

她容貌殊麗,盛裝之下,猶若天宮仙子。

烏維被她容色所震懾,神情微凝,低聲道:“怎麼會沒有關係呢?胡渚臣服於大周,那就以大周為宗主國。作為附屬國的臣民,自然希望宗主國人才濟濟。而烏維,只是想請教一二罷了……”

他似是極為遺憾,聲音也越來越低。

胡渚使者雖說的含糊,可在場諸人均已聽出了他的意圖。

皇帝哈哈一笑:“大周既是宗主國,自然也有宗主國的度量。烏維,你想請教誰?請教什麼?只管說來。”

作為上邦,這點度量還是有的。而且今日在場者,除了此次博學宏詞科的一等士子,還有前次的狀元杜聿,更有白青松、宋城等博學多才之士。縱使胡渚有備而來,皇帝也有信心從容應對。

烏維鄭重施了一禮:“回稟大周皇帝陛下,烏維想討教在場諸位三個問題。”

皇帝眸色微沉:“三個問題?”

遠處的蘇凌輕輕搖了搖頭,示意皇帝不要答應。

然而皇帝已經追問:“哪三個問題?”

烏維搖頭:“這三個問題,如果大周無人能答出來,那麼可否請皇帝陛下賞給烏維一個小小的彩頭?”

他這話一出,整個瑤光殿安靜異常。

程尋心說,這是有備而來。烏維想討要的彩頭,肯定不簡單。

皇帝沉聲問:“什麼彩頭?”

“胡渚民生凋敝,請大周皇帝陛下能允許遲些上貢布帛和牛羊。等過一兩年,胡渚休養生息……”烏維應聲跪了下去,眼中已有了淚意,“皇帝陛下仁慈……”

皇帝挑一挑眉,慢條斯理:“此事不必再提。”他輕叩面前的桌面:“至於你的三個問題,也不用討教了。”

需要上貢的布帛、牛羊?如果胡渚的使者講明緣由,好言好語哀求,他不是不能考慮。用這樣的法子迫使他同意?想都別想!

皇帝眸色漸深,吩咐道:“烏維大人許是喝醉了,帶他下去休息。”

他話音剛落,就有侍衛上前,欲叉了烏維就走。

烏維急道:“大周皇帝陛下一言九鼎,又有宗主國的度量,方才明明已經答應了,難道要食言不成?”

皇帝神色變了又變,揮手制止了侍衛,令其退下,這才又問烏維:“你想請教什麼?”

神情已隱約不耐。

烏維深吸一口氣,穩住身形,又理了理衣衫,揚聲道:“呈上來。”

場中諸人俱是神色微變,屏氣凝神,看胡渚使者捧著一個銀盤低頭入內。

那銀盤上放了一支羽箭。

當即有人冷喝:“大膽!瑤光殿內,豈容你攜帶兵刃?”

烏維只瞧了那人一眼,他緩步上前,將羽箭執在手中,環顧四周,朗聲問道:“這是烏維請教諸位的第一個問題。如何在不損此箭的情況下,讓此箭變短?”

此言一出,眾人譁然。

先時烏維口口聲聲說久慕漢學,想要請教。眾人都以為他所請教的是儒家經典。在場多飽讀詩書之人,滿懷信心。誰想他問的竟是這麼一個不相干的問題?

不損此箭,讓箭變短?

這要怎麼才能辦到?

眾人不由地小聲議論,一時間卻都想不到好主意。

烏維立於瑤光殿中間,掃一眼交頭接耳議論的諸人,緩緩吐出一口濁氣。他知道,詢問儒家經典,肯定難不倒這些大儒。唯有劍走偏鋒,才有可能難倒他們。

程尋也與身邊的杜聿低聲商討。杜聿面容沉靜,長眉微蹙。程尋心中一動,忽的想起在崇德書院時,蘇凌教她射箭的事情來。

她臂力小,拉不動尋常的弓,他特意做了小一點、輕一點的弓箭來給她使用……

腦海裡似有什麼恍恍惚惚一閃而過。她眼睛一亮,忽道:“有了。”

“嗯?”杜聿面染喜色,“什麼?”

程尋微微一笑,在他耳邊輕聲說了幾句。

杜聿邊聽邊點頭,眼中笑意越來越濃。他揮手招呼身後的內監,如此這般吩咐了幾句。

那內監領命退下。

站在瑤光殿中間的烏維輕嘆一聲:“這題目是偏了一些,也不怪在場的各位大人答不出來……”

他話未說完,只聽一聲輕嗤。烏維止住話頭,循聲望去,見大周的二皇子殿下緩緩站了起來。

一看見他,烏維眼神微閃,悄悄移開了視線。他對這位大殿下印象頗深,此刻見到二殿下,他心中也有絲絲不自在。

白大人與宋大人對視一眼,齊齊點了點頭:“咳……”

就聽到二殿下慢悠悠道:“不損箭本身,而讓箭變短?這有何難?再拿一支比它長的箭跟它一比,也就是了。”

白大人眼中閃過喜色,暗暗點頭,捻鬚而笑。

和他想到一處去了。

烏維瞳孔微縮:“這……”

蘇凌看他神色,已經知道自己答的不差。

正說著,方才杜聿身後的內監已經回來了。他同樣捧著銀盤,只是銀盤上,放著一支比方才的羽箭,更長的箭。

蘇凌視線掠過,又瞧一眼程尋,微微勾了勾唇。他緩緩離席,走至烏維跟前,拿過對方手裡的羽箭,又接過內監銀盤裡的長羽箭。

兩隻羽箭放在一起,先時那支明顯短了許多。

蘇凌朝眾人揚了一揚,笑問:“是不是變長了?”

暖紅色的燈光下,二殿下眉目清雋,仿若一幅畫。

烏維眼睛直直的,顫抖著兩片唇,囁嚅道:“是……”

第一道題,竟然就這麼答出來了?

皇帝哈哈一笑,甚是歡愉:“我兒聰慧。”似是極為自得。他又笑問烏維:“烏維,二殿下答得對是不對?”

烏維只得道:“二殿下天資聰穎,烏維敬服。”

蘇凌勾唇一笑:“方才答出這道題的,遠不止我一人。”他環視四周:“這樣的題目,就想討些彩頭?是覺得我大周無人麼?”

烏維不敢置信,他只能告訴自己,別怕,還有兩道。中原人才濟濟,原本也沒指望第一道題就難住他們。

後面還有兩道題呢,尤其是第二道。在場多文士,第二道題目,肯定讓他們束手無策。

輕咳一聲,烏維欠身施禮:“多謝皇子殿下解惑。烏維想請教第二個問題。如何將這兩支羽箭同時射到不同的靶心上?”

“嗯?”皇帝微微一愣,“什麼?”

烏維定了定神,又小心重複了一下自己的問題。

程尋聽明白了,這是想要人兩箭齊發?她與杜聿對視一眼,兩人不約而同想到了還在崇德書院時,騎射課課試,蘇凌三箭齊發的模樣。

兩箭跟三箭比起來,是難還是容易?

而那廂,蘇凌已緩緩勾起了唇角,眼梢流淌著淺淺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