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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16 比血脈更牢固

造紙管理局亂成了一團麻。

自這棟有著輝煌意義的宏偉建築落成以來,第一次發生了這樣重大的災難。

資料室裡暫放的資料袋上不知道被那個混蛋扔了一根菸頭,引發了火災。火勢蔓延地極快,很快就波及了旁邊的幾處建築。其中一處,正是天賦測試所用的一批孕生池。

原本的值守人員在零點記錄過一次測試結果後,便玩忽職守跑出去吃宵夜。不知道該說他運氣好還是不好,避過了火災但也擔上了搶救不及時的罪責。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零點的記錄中所有的誕生紙已經過了融生階段,部分作品還進入孕生階段,不然這次天賦測試只怕要作廢重考。

“我不想自己的誕生紙落到別人的手中,只好帶了出來。但是誕生紙單少了我一個人就太明顯了,不如將一批的全部毀掉保險。”年輕男子的笑容依舊溫柔,坦誠地解釋。

造生步驟結束後,誕生紙會發生質的改變,水溶不浸,火燒不焦,普通手段無法損傷害的,如同是被神靈保護起來了一般。但在造生步驟結束之前,誕生紙和普通紙張差不多,受到任何形式的損傷,都會造成造紙的終止。

年輕男子一把燒掉了其他的誕生紙,等若燒掉了其他生命誕生的希望,雖然“他們”目前還只是個“胚胎”而已。

簡墨有些正經,但轉念一想又釋然了:他的紙人不過是剛剛出生,能知道什麼善惡是非?他只不過是為了自保才這麼做,又不是其他什麼泯滅人性的變態。自己犯不著為了別人的幾個“胚胎”惋惜。

年輕男子似乎沒有察覺簡墨心中一掠而過的不自在,伸手從懷裡掏出一卷紙,如珠似寶地呈給簡墨。

簡墨見他慎重,也認真接過來展開一看:正是自己今天在考場所寫的那張誕生紙。

熟悉的筆跡,親切的氣息,他忍不住用手指在紙上輕輕摩挲。當手指碰觸到字跡的一剎那,青藍色的墨跡裡無數金光破土而出,如同螢火一樣圍繞著字跡,上下左右歡快地飛舞,無視紙的阻隔。

黑暗的房間裡,簡墨的臉被金光映照得白如瑩玉,黑色的眼睛倒映著他夢中漂流著星光的幽暗之海,神秘而浩淼。

年輕男子睜大了眼睛。

就在幾個小時前,簡墨還在為自己下一步生活準備,現在他的紙人卻已經站在他面前。

這是怎麼回事?

他怎麼會製造出紙人的呢?紙人不能寫造是公認的事實,簡墨不認為自己是意外。

除非——

異級紙人之上有一個特別的等級:神級。

殘、普、特、異、神五級劃分是造紙管理局更早於夏曆5739二次紙人戰爭之前就明確了的標準,已經近半個世紀沒有被動搖過。

很多人都很奇怪:為什麼異級上面還要設立一個莫名其妙的神級。畢竟擁有異能的紙人已經是超出原人能力上限、達到原人想象力極限的存在了——那更高層次的神級紙人豈不是可以毀滅全世界?

造紙管理局對外的解釋是為了給造紙師擬造一個需要追逐的恆高目標,這樣造紙界才會擁有不斷進步探索的推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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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神級紙人到底是什麼?

連蔚回答簡墨:可以造紙的紙人。造物是神靈的能力和權利,能夠寫造紙人的造紙師本實際上是代神靈而司其職——造紙師即神。如果被寫造出來的紙人也能造紙,則也擁有了神靈的能力,而製造出這個等級紙人的造紙師便是在造神,即神造師。

自從夏曆5713起第一個紙人被紙人之父李青偃帶入這個世界後,就不斷湧現出風格各異的造紙。寫造手法除了廣為人知的傳統派、現代派之外,還有眾多名噪一時寫造流派或名動一方的寫造組織。他們有的不斷發展壯大,影響了越來越多的造紙師,比如造紙師聯盟,成為造紙師行為標準、價值觀念的締造者,甚至事關生存和前途於一線念的裁決者;有的逐漸走向沒落,或隱藏在民間,小眾傳播,或銷聲匿跡,湮沒在時間長河之中。

但是,不論是哪個時期、哪個流派,都沒有出現過所謂的神級紙人。

眾人都認為,那註定只是一個高高在上的信仰。

因此,自己可能是傳說中的神級紙人這個念頭只是在簡墨腦子裡一掠而過,連一片樹葉都沒有帶起就不見了。

好吧,這絕對是比說“他其實是不是紙人”還要不靠譜的猜測。

可如果他不是紙人,又會是誰?

爸媽都是紙人,無法擁有小孩,才會在六街拾了他。拾到自己的時候自己還是一個襁褓中的嬰兒,是原人的可能性極小。

當然也不排除那種孩子一出生,就急不可耐地將孩子扔掉的極品父母——這也不是完全沒可能的。或許,maybe,這個世界上的某個角落,還有一對男女,是自己應該叫父親母親的?

簡墨眨了眨眼睛,表示這真是一個很有趣的設定——說不定他還是某個世界首富和跨國公司總裁追求真愛的產物呢,只不過由於豪門恩怨和家族陳規不得不壓抑著對彼此深深的愛,忍痛將他這個雙方人生規劃外的附贈品包郵送給了他爸媽?

他摸了摸自己手腕上銀鏈,這個被從裹他的包袱裡摸出來物件大概是未來用來確定彼此父子母子關係的重要劇情道具?

8點檔時間結束!

簡墨對於自己腦子裡這種觸發式的“跑野馬”有些拜服,自我安慰:一個成功的寫手都有背後都有一馬里亞納海溝的狗血支援。

收起自己的身世的胡思亂想,他心裡已有決定:不管自己到底是誰,去想那些現在根本沒辦法搞清楚的事情根本毫無意義!有那個美國時間,不如想想被打亂的下一步該怎麼做。

簡墨將誕生紙又遞給年輕男子:“這個你自己收著,不要讓別人知道了。”

年輕男子望了簡墨一眼,什麼也沒有問,只是順從地的將誕生紙又收回懷裡。收回的時候,簡墨驚訝地發現那誕生紙並不是被放在衣內,而是如同石沉水中一樣,毫無阻礙地沒入了男子的胸口,最後消失無蹤。

剛剛……他就這麼把自己的誕生紙從身體裡拿出來的?

簡墨忍不住又伸手摸了摸他的胸口,和剛剛一樣平滑結實,並沒有什麼傷口。

年輕男子又笑了起來。他敏捷地握起簡墨的手,讓五指伸開,然後快速垂直插向他自己的胸口——簡墨幾乎忍不住要驚叫起來,自己的手竟然毫無阻隔地沒入了年輕男子的胸口,指尖觸碰到了一隻紙卷。

簡墨下意識握住,收手,張開:那張他親筆書寫的誕生紙就這樣——平攤在他的手心。

年輕男子微笑地說:“只要您心裡想,就可以從我身體裡取走它。但除了我自己和您外,誰做不到——哪怕是把我解剖了。”

他怎麼從來沒有聽說過誕生紙是可以藏在紙人的身體裡的?!連蔚從來沒有說過啊!!!如果說誕生紙可以放在紙人身體裡的話,要誕生紙管理局做什麼吃啊?

這也太反常識了——好吧,他其實也沒什麼常識,相對六街外的同齡人來說。

不過,他還是要說——

這特麼是要逆天的節奏啊!

簡墨這個時候才開始意識到:他的造紙似乎一出生就知道許多,甚至不在他在《造紙基礎》上看到的和從連蔚以及其他人那裡聽到的範圍之內。而

作為一個才誕生不到一個時辰的紙人,他是不是知道的太多了?

他的紙人似乎看懂了他的疑惑,解釋道:“您不用疑惑。高階紙人自造生成功就會覺醒‘本能’。許多常識從我睜開眼睛的第一時間就已經存在於我的記憶力了,不然我也不會這麼快找到您。”

“‘本能’?‘本能’是什麼?”簡墨疑惑地問。

年輕男子也有些礙難:“這個我也不清楚。只是到了特定某個必需的時候,我的腦海裡就會出現我應該知道的一些事情。”

簡墨暗想:又不是動物,還本能呢。

“那——高階紙人又是什麼等級?”

他實在很好奇:他的造紙是怎麼知道,或者說怎麼認定自己是高階紙人的?如果是說有高階紙人的話,那一定也有低階紙人,這個劃分標準是怎樣的,有沒有成體系?紙人的一切不都是造紙師設定的嗎,那麼紙人群體什麼時候擁有自己內定的劃分體系,而這種體系又是怎麼傳承的?難道也靠‘本能’?

年輕男子表有些沮喪,似乎對於一再無法回答自己造父的問題十分羞愧:“這個我也不清楚。您可以在將來觀察我的表現再做對比吧。”

強求一個新生的紙人回答這種問題,簡墨也覺得自己有些過分。想了想,總算問了一個比較正常的問題:“你叫什麼名字?”

他的紙人仰頭,乖巧地讓人覺得他根本似乎是在刻意賣萌:“正是等您給我命名啊。您創造了我,名字自然是由您定。”

一番交流下來,簡墨深切地感受到,自己忽然之間已經有了一個表面年齡看起來大他十歲,心理年齡為零的“兒子”,亞歷山大。

比如,當他的“兒子”問他自己下一步該怎麼辦的時候,他沉思了半晌,從衣服裡將自己準備跑路所有的錢都掏了出來,裝在連蔚給他的測試時用的包裡。開啟衣櫃,衣服鞋子一件件翻看了一遍又嘆氣的關上——都小了。

最好只好把房間裡的零食糕點都裝了進去,然後一起遞給了他的“兒子”,簡墨尷尬地說:“簡要,我現在只是一個連自己的生活都無法負擔的學生。就算出去打工,收入也很少。當然只這也就罷了。最糟糕的是,我現在的處境也並不安全——具體情況我只能以後再跟你詳細說明。”

“咳咳,考慮到以上因素,我在寫造你的時候,特意賦予了你不少能夠獨立生活的技能。即便你剛剛誕生,這些技能也應該足夠支撐你生存下去……咳咳咳,這一筆錢不多,你先去找一個小旅館長住下來,再買些衣褲鞋帽和生活用品。這些錢大概能夠支撐你三四個月。這段時間你必須學會如何和人打交道,學會如何融入這個社會,同時要好好觀察人性,瞭解人性,然後你就可以找一份工作,試著養活自己……”

簡墨越說越說不下去了,不敢直視自己剛剛出生不過一個時辰的“兒子”——別用那種滄然欲泣的目光看他啊!那張比自己還成熟的臉露出委屈的神色真心很搞笑啊……啊啊啊……可老子心裡難過的很一點笑不出來啊快要哭了老子該怎麼辦要向奶瓶求助嗎——

讓簡要留下來,其實只要跟連蔚說明這是他的紙人就好,他相信連蔚不會介意暫時收留他的紙人一段時間。可是如果簡要的紙人身份一旦曝光,沒有私人造紙權的自己,只能把簡要的誕生紙交到誕生紙管理局去——這是他絕對不願意的,他相信誕生頭一件事就是去燒造紙管理局的簡要也不會願意。

再說簡要是燒掉其他誕生紙自己跑出來的,萬一被人發現了,說不準會受到處罰和虐待。在這個敏感時期,一個天賦如此高卻一臉純白的人出現在自己身邊,就算連蔚肯再為簡要編造一個身份,也難保不會被有心人猜測到真實來歷。

更何況——簡要是怎樣找到自己的,是怎樣把自己的誕生紙潛藏在自己體內——就算簡墨對這個世界的造紙瞭解有限,也明白是絕對不尋常。如今之計最好是讓簡要和自己保持距離,因為他自己現在根本沒有保護簡要的實力。

簡要一直站在樓下,痴痴地望著有淡藍小蘭花窗簾的窗戶。直到東方發白他才慢慢離開,一步一回頭。

簡墨在窗簾後躲著,直到簡要離開。

看著離開的背影,他忽然發現自己也成了六街的原人孩子們最憎恨的那一種人。想到這一點,他來到這個世界後就極少流的淚,差一點兒就給逼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