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深等了半天, 遣著睡蓮去催了幾回, 菜餚還是沒上來。
“大小姐,他們說了,隔壁天字號房的客人的菜剛上完, 下面就上我們的了。”睡蓮回來小聲道。
“看來隔壁是大人物啊……”晴深暗道。
撐著臉坐著等,睡蓮坐在下首給她剝著花生, 忽聽外邊一陣嘈雜。
“花雨姑娘來了!嘿嘿,老子攢了這麼久才來寶勝樓吃一回, 就為了她!”
“今天運氣真好, 花雨姑娘可據說是京城第一美女!”另一人附和。
晴深一下來了興趣,“誒誒,睡蓮, 咱看看去, 第一美女呢,肯定特別好看。”
睡蓮急忙攔住她, “別呀大小姐, 那哪兒能信,那些真的大家閨秀,名門千金,誰會把自己的容顏拿出來隨便男子排名啊!花雨是誰,您問問他們不就是了?”
說著她下巴一點此時正伸著腦袋想往外看的一眾下人。
“大小姐, 這花雨姑娘啊,其實是才人閣的女子,平日裡才人閣的女子們都會接到邀請, 來寶勝樓這樣的地方跳跳舞彈彈琴,得些銀錢。若是遇見看上的,便跟著那人回家做個賢妻良母了,若是沒遇見,那也不虧。唯一不好的,大約是在外露臉的多,大多男子頗為在意。”
“在意啥啊,大街上見到個女子都是稀奇的,花雨姑娘長得那麼好看,能嫁給我,我就燒高香了!”另一人笑嘻嘻的插話。
睡蓮點點頭,“喏,大小姐,知道了吧,咱們就擱屋子裡看,別出去了。”
才人閣算不上青樓,只是一些無處可去的女子選擇落腳的地,也有放浪不羈於世俗的女子主動入住。她們有的不屑於男子,有的遊戲人間,倒是難得的女兒郎,不過註定這個時代不會理解,而且,即便是她們,到了二十五,也一樣被強配。
晴深不顧阻攔要往外走,外邊已經吆喝起來了,這花雨正在跳舞,想來十分精彩。
“哈哈哈,好,花雨姑娘不愧是第一美女,聽說你二十四了還是雛兒?本王這有個友人,如今也是孑然一身,你可看看,陪他一夜如何?本王願千金相贈!”
隔壁天字一號的客人開口了,聽這聲還挺耳熟,晴深住了腳,懷王殿下秦安。
從這就可以看出才人閣和平常人家女子的不同了,大庭廣眾之下,便有人可以毫無顧忌這樣說,若是換了哪怕一個貧家女兒,也要被問罪的。
花雨一舞罷,這種話她聽得多了,並不動容,抬眼看來,本打算拒絕,卻一眼看中了那青衣郎君,看面相不過十八九的模樣,眉目朗朗,頗有君子之風,此時眉宇微蹙,似是不甚願意。
“呵……”她輕笑一聲,頓時四下男子們一陣倒吸氣的聲音。
“若是那小公子,花雨自然是求之不得~”她眸光流轉,聲色繚繞。
紀寒笙衝著懷王淡施一禮,張口就要拒絕,誰知懷王抬手一拍這弱書生的肩膀,大笑道:“看看,本王早便說過,寒笙的魅力無窮,這樣的麵皮兒,女子誰不歡喜?”
晴深眸光一抬,指尖微蜷,紀寒笙!
“殿下……”紀寒笙拒絕的話沒來得及出口。
“那花雨姑娘便上來吧,今日舞罷了,接下來,便讓本王等私下看看姑娘的舞姿!”懷王不容拒絕的道。
回身帶著紀寒笙就要回屋,晴深沒聽見那臭書生的拒絕,頓時一股氣堵到了喉嚨。
“睡蓮。”
“誒,大小姐?”
……
眾人唉聲嘆氣,花雨姑娘這架勢,看來是看中了,往後,估計也是旁人的妻子了,又少了一個名額了。
“慢著!隔壁這位爺,便是您是皇家人,也沒有這樣逼著旁人獻身的。當眾之下問女子這樣的問題本已是過分,拿著自己的身份壓人,誰知人家是不是心甘情願?這位姑娘,我家小姐願出兩千金,邀您喝茶吃酒!”睡蓮說完,苦著臉去看晴深。
寶勝樓頓時寂靜,大家一下燃起八卦之心,雖然看不成美人,可是看看撕逼也不錯啊。
花雨是真願意,可是現在再說什麼,似乎都成了懷王以勢壓人,她怎麼看都成了迫於形勢不得不答應的人。
懷王臉色一沉,卻也不能去貿然闖人家的屋子,畢竟裡面是一位敢和他叫板的千金,這個時代,女子是很重要的。
“哼,小姐誤會了,本王誠心為我這好友和花雨姑娘牽線,我這好友皮相好,人品好,有才有德,本王也看重,花雨姑娘答應是自然的。花雨姑娘,為免旁人說三道四,本王願出三千金!獻身與否由姑娘隨意!”
晴深推了推睡蓮,睡蓮使勁搖頭,不行啊,大小姐平日裡從來沒有這麼衝動過,還敢和王爺叫板,就算快成太子妃了,可也不能這麼得罪啊,以後太子還不得對她不好?
晴深又回頭去看幾個下人,全都低著腦袋恨不得隱了身才好。
她皺著臉,雙手合十看著睡蓮。
睡蓮咬牙,再次開口,“四……四千金!邀請姑娘喝茶吃酒!”
花雨笑臉再次僵住,內心暗惱,這什麼情況,這些大家小姐自己過好就行了唄,管她幹嘛。
“五千金!花雨姑娘,本王的好友仰慕你已久啊,他可是文採斐然,咱們便以文會友!”懷王也來脾氣了,親自槓上了。
晴深咬牙,再次推了推睡蓮,該死的臭書生,還仰慕已久,你個臭混蛋!
睡蓮這次是死也不上了,大小姐敗家就算了,真要丟了這麼多錢,還是為了個女人,和王爺槓上,這不是找打嗎。
“大小姐,你看,人家已經說了是以文會友了,不會對那姑娘做什麼了!咱就算了吧。”睡蓮小聲求道。
呸!皇家的男人都睡過多少女人了,嘴上的話誰不會說,還不是惦記人家,那破書生也是這個樣子,還敢仰慕。
“花雨恭敬不如從命,正好也想與公子細說一番詩詞。”花雨急忙跟著開口,就怕再次被人搶了主動權。
紀寒笙見只是以文會友,正好可以不用掃了懷王的臉,便也十分自然的應了,“勞煩姑娘。”
一聽他竟然答應了,晴深一下跳起來,行動快過大腦,“六千金!”
與之前截然不同的聲音,紀寒笙身子一僵,眸光一瞬抬起,強制控制自己不去回頭。
懷王蹙眉,怎麼覺著有些耳熟?不過他可不會讓自己丟了臉面,“萬金!”
這次隔了很久,晴深都沒有開口了,那間地字號房間一直關著,任是人們把好奇的目光都穿透了,卻也不知裡面是誰。
懷王得意一笑,“花雨姑娘?”
花雨一笑,心內得意,這次不僅有萬金可拿,還有這樣一個清風朗月的男子,真是賺大了。
天字號房在花雨進門之後便再次關上了,見熱鬧沒了,一眾人意猶未盡的散場了。
晴深被睡蓮大膽的捂住了嘴,她鼓著眼本來打算反抗,可她的武功被二爹孟河給封了,就防著她出門闖禍,這會兒睡蓮把吃奶的勁都用上了,她竟然一時掙脫不得。
“大小姐,恕奴婢冒犯了,可是奴婢不能讓您闖這大禍啊!萬金哪,咱們哪裡拿得出來!萬一暴露了您的身份,到時候老爺夫人那裡怎麼交代啊?”
她很快清醒過來,面色恢復冷靜,推開了睡蓮,見一眾人都忐忑的看著她,這才沒好氣的道:“好了,我沒事了,看什麼看,不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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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她看著一桌子菜卻沒有了胃口,總是不自覺的伸著耳朵去聽隔壁的動靜,偏偏什麼都聽不到,反而讓她越發不是滋味。
她自己都不知道這是怎麼了,一點都不像晴深曾經的樣子,明明已經沒有關係了,這樣是想幹嘛呀。
紀寒笙垂眉斂目的端坐著,任由花雨將眼神在身上流連也不給點回應,懷王倒是在一邊沒啥眼色的一邊看一邊笑。
“公子……”花雨柔聲喚道,伸手向著紀寒笙放置腿上的手摸去。
紀寒笙手一動,連著腿一併讓開,“姑娘好。”
晴深一直等著,可見都快半個時辰了,隔壁這飯竟然還沒吃完,她捏緊了筷子,忽的甩開,面色漸漸地冷了,片刻後又是一笑。
“行了,都吃飽了吧?睡蓮去結賬,我們走吧。”她起身,掛好面紗往外走。
花雨見這人竟然半點不懂風情,倒是懷王,語調爽快,和她頗為談得來,兩人說著話,喝了幾杯,便就湊到一塊兒去了。
紀寒笙枯坐半晌,對面兩人笑的嘻嘻哈哈,話語動作愈加大膽,他實在待不住,倒是懷王邊上的下人們見怪不怪。
紀寒笙出門透氣,卻見隔壁門開著,他一時難以控制,走過去一看,裡面只有小二在收拾。
“到底是大家閨秀,跟沒吃一樣,嘿嘿,便宜了咱!”小二面上帶笑,小聲嘀咕著。
“小二,這屋裡的客人呢?”他急忙問。
“吃完就走了唄,客官吃點什麼?”小二一邊手腳麻利的收拾,一邊抬頭笑問。
“走了……?”紀寒笙一怔,心裡有點慌,她不會誤會了吧。
“誒,客官?客官你去哪兒呀?”小二喊了幾句,見他頭也不回的出了寶勝樓。
晴深心裡煩躁,也不想回去,帶著人進店裡隨便看,看中什麼就買,不過倒是一件沒給自己買,全給曾錦娘和幾個爹爹了。
睡蓮跟著她這麼久,哪能不知道這是生氣了呀,就是不知小姐這到底是為著什麼。
“小姐小姐,哎呀別逛了!你看那邊”睡蓮一把拉住要進一家成衣鋪子的她,小聲道。
晴深看過去,挑眉,喲,真是冤家路窄,竟然是太子和他那相好之一啊,不過這既不是禮部侍郎家的,也不是張大人家的,更不是韓將軍家的,真是閒的慌。
堂堂太子,成日裡公務那麼繁忙,還能抽出時間陪姑娘逛街,她看哪,遲早得被拉下來,腦子都沒有。
太子一身便服,身邊隱隱跟著幾個暗中保護的,身邊那姑娘小鳥依人,楚楚可憐,抬眸的眼光時時刻刻都帶著水,看著他的樣子一臉崇拜憧憬,難怪被他喜歡。
就是這行為表情氣質頗有些小家子,看來並非大家出來的。
“太子太過分了!還有幾個月就要和您成親了,怎麼能……”睡蓮氣的跳腳,卻也不敢大聲嚷嚷,只湊在晴深耳邊咬牙切齒。
見人要過來了,晴深頭也不回的進了鋪子,看都不曾多看一眼。
她也不喜歡他,管他喜歡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