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列開往春天的火車。 連目的地都如此應景:長春。
那些人也很快有了反擊。
疤子的師父, 那個中年人從背上抽出一把桃木劍, 將周身舞得密不透風,那些黑霧居然有所忌憚, 沒敢近身。
少女看似隨意地丟擲幾張符文, 那些符文到了半空就自燃起來, 掠向黑霧, 被擲中的黑霧隨即爆起火光,轟然炸為粉末。
冬至不由睜大眼睛, 同樣是用符,少女這幾手可比何遇華麗高調多了。
老人雙手結印, 念了一句什麼,從他背後忽然躍出一匹通體灰白的狼。
狼咆哮著撲向黑霧,張開嘴,亮出森森獠牙, 原本並無實質軀體的黑霧竟輕易被撕下一塊, 雖然黑霧很快又聚攏起來,但雪狼同樣兇悍無畏,黑霧企圖依附在它身上, 卻每每被雪狼周身的白色瑩光化開。
疤子突然慘叫:“師父救我!”
冬至循聲望去, 疤子手上的火把將要熄滅, 前面的黑霧步步緊逼, 似隨時都會撲上去, 疤子後腳跟被石頭絆倒, 一屁股坐在地上, 只能蹭著身體往後拼命挪動,但他顧得了前面,卻顧不了後面,一團黑霧正朝他掠去。
“後面!”
疤子的師父也看見了,他大喝一聲警告徒弟,但為時已晚,話音方落,黑霧就衝疤子後面撲去,疤子拼命掙扎,一邊厲聲喊救命,各種髒話狂飆而出,但那團黑霧仍舊從他頭頂沒入,很快消失無蹤。
冬至毛骨悚然,張行更是緊緊攥住他的胳膊,抖得厲害。
疤子在地上打滾,僅僅只是喊叫一聲,聲音就戛然而止,只有喉嚨還發出嗬嗬的動靜,衝鋒衣男等人的手電筒照在他臉上,冬至看到疤子臉上的血管根根浮現出來,眼睛也開始翻白,與先前的姚斌一模一樣。
疤子五指用力扣入身下的泥土裡,一半手指幾乎都陷了進去,青筋暴起,猙獰險惡。
少女將手中符文擲了出去,疤子暴起發難,在半空將燃燒的符文撕碎,又咆哮著朝人群撲過去,一頭白狼從邊上躍出,卻被團團黑霧纏住,脫身不得。
疤子就近抓住衝鋒衣男手下的一個保鏢,那保鏢連連開槍,卻仍是被疤子撲倒,雙手掐在保鏢脖子上。
“藤川先生,北池小姐,求你們救救我徒弟吧!”中年男人大急道。
少女雙手結印,念出音調不同的九個字元,手上彷彿有白光蒸騰而起,一隻白鶴從少女身後飛出,撲向疤子。
白鶴身形優雅,去勢卻極兇,當即在疤子額頭正中啄出一個血洞,說時遲那時快,少女又擲出一張符籙,正正貼在那個血洞上,火光霎時轟然炸開,將疤子整個人都卷了進去,就像先前的姚斌一樣。
“疤子!”中年男人氣急敗壞,轉頭衝少女罵道:“老子給你們帶路,你們這幫王八蛋卻殺我徒弟!”
“殷先生,你弄清楚,你徒弟已經沒救了,我們不殺他,死的就是我們!”衝鋒衣男冷冷威脅。“你最好對我們放尊重些,不然下次我們也救不了你。”
中年男人被怒火薰染的面容抽搐扭曲,卻終究不敢再說出什麼狠話。
正當冬至的注意力全部被這場變故吸引過去時,張行忽然啊了一聲,他聞聲回望,就看見一團黑霧朝他們身後飄過來。
冬至想也不想,掏出口袋裡的符文扔過去。
符文與黑霧接觸的瞬間亮起一絲紅光,黑霧凝滯了片刻,飄來的速度似乎也減緩些許。
原來他的符文也不是完全不靈!冬至閃過這個念頭,沒來得及得意一下,趕緊拉著張行跑開。
不遠處的少女瞧見這一幕,不由咦了一聲。
“怎麼?”老者在驅趕黑霧的同時,猶有餘力關心少女這邊的狀況。
“那人有點奇怪,我試試。”少女回答道,纖手一引。
那只白鶴忽然掠過冬至身前,把他嚇了一跳,腳步隨之踉蹌一下,摔倒在地,那黑霧很快又追到身後,這回他身上再沒有什麼符文,只能眼睜睜看著黑霧飄至他與張行的頭頂。
見他再拿不出什麼保命的本事,少女有些失望,不再往那裡看上一眼。
對她而言,這些黑霧聚散無形,對付起來很麻煩,還不如等它們附上人體之後再直接用符火消滅掉來得容易。
黑霧近在咫尺,想起姚斌和疤子的下場,冬至內心一片淒涼,腦海閃過的最後一個念頭居然是張行的肺活量太好了,尖叫也不用換氣。
黑暗中驀地出現一道白光,彷彿撕裂空氣,直接抽在黑霧身上。
那黑霧嘶鳴一聲,霎時爆裂四散,化為齏粉。
張行不知道自己死裡逃生,還在閉著眼尖叫,冬至忍無可忍,直接捂上她的嘴巴。
山巒盡頭與天相接處,雷聲陣陣,紫白色閃電不時照亮天空。
冬至已經記不清這雷聲響了多久,起碼從他迷路之前就開始了,卻一直不見下雨,令人心神不安,彷彿即將發生大事的徵兆。
微光閃爍中,黑霧再度飄來,又被一鞭打散,伴隨空氣裡撕裂耳膜的慘叫。
那是妖魔最後的掙扎與哭嚎。
在死亡面前,所有生命無異。
手持鞭子的男人慢慢走來,停在冬至和張行的不遠處。
衝鋒衣男用手電筒往對方臉上照,照出一張四十多歲,樣貌普通的面容。
“你是誰!”
“少拿你手上那破玩意兒在老子臉上照來照去!”男人又是一鞭抽散一團黑霧,語氣不善瞪過去,“我還沒問你們,一幫小鬼子三更半夜跑長白山想幹嘛!”
衝鋒衣男大怒,正想回嘴,卻被老人制止了。
“先生,我們有共同的敵人,現在最重要的是合作。”
冬至還是第一次聽見老人開口,對方之前被眾星拱月似的捧著,一直保持著倨傲的態度,現在雖然語調依舊生硬,但明顯表達了看重之意。
用鞭子的男人冷笑一聲,沒說什麼,手中動作未停,他的鞭子似乎威力極大,每回一鞭下去,隱隱帶著風雷之勢,就有一團黑霧被徹底粉碎。
但似乎也因為如此,每一鞭出手之後,男人都要休息片刻,才能揮出下一鞭。
有了他的加入,其他人明顯輕鬆許多,三下兩下就將這一撥黑霧的進攻化解。
眾人損失慘重,但總算可以喘口氣。
死了一個疤子,以及衝鋒衣男的一個手下。
老人還好,少女臉色蒼白,明顯也已經氣力耗盡,不得不靠著樹坐下休息。
反倒是本來沒有自保之力的冬至和張行兩人,因為使鞭男人的及時出現而毫髮無損。
抓著桃木劍的中年男人對著剛才徒弟被燒成灰燼的地方發愣。
解決了那些詭異的黑霧,矛盾立刻凸顯出來。
男人冷笑:“跟一幫賊有什麼好合作的?”
老人身旁的胖子輕咳一聲:“閣下何必咄咄逼人?長白山是旅遊勝地,又沒有規定外國人不能來玩,我們中途迷路,所以才……”
男人不耐地打斷他:“麻生財團的總裁,帶著二道販子,和日本的陰陽師來長白山旅遊,這個組合還真是別出心裁啊!”
對方幾人都沒想到自己身份被一語道破,臉色頓時難看起來。
少女神色一動:“您是三年前隨團來訪過的……鄭先生?”
見對方只是冷哼,沒有否認,她轉頭對老人低聲說了幾句,老人微微皺眉,看向老鄭,片刻之後才鞠了一個躬,生硬道:“在下藤川葵,是繪子的老師,請多指教。”
他口中的繪子,便是旁邊那少女。
老鄭沒好氣:“相關部門沒有收到你們的入境特別報備,幾位對此有什麼解釋?”
少女柔聲道:“我們已經申請過相關手續,只是貴部門一時還未批覆下來而已,還請鄭先生回去再查一查。”
老鄭嘿嘿冷笑:“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打的什麼主意,先入境再申請,我當然沒收到批覆,既然被我撞見了,就請乖乖跟我回去補辦手續吧,否則我完全可以將你們當作非法入侵來處理!”
場面立刻變得劍拔弩張。
那個胖子,也就是麻生財團的總裁,麻生善人開口道:“鄭先生,我們現在都被困在這裡,想走也無能為力,不如先精誠合作,設法出去之後,再談其它。您認為呢?”
老鄭的目光冷冷掃過他們,最終沒有再說什麼。
見老鄭沒反對,日本人那邊總算松一口氣。
拿著桃木劍的中年男人坐在日本人的外圍,對方似乎對老鄭很是忌憚,不敢過來,老鄭也沒朝他看一眼,雙方涇渭分明。
冬至看了看兩邊,不動聲色地挪動一下,再挪動一下,終於挪到老鄭身邊。
老鄭知道他們倆是普通人,自然也沒抱著針鋒相對的惡意,只問:“你們怎麼會跟他們混在一起?”
冬至就將他們迷路和姚斌的情況簡單說了一下。
老鄭擰起眉頭,神情更加凝重,說:“難怪!”
難怪什麼,他也沒有多說。
冬至向他道謝,又問起他的姓名。
對方隨口道:“叫我老鄭就行。”
張行哆嗦著小聲問:“剛才那些東西究竟是什麼,是鬧鬼嗎?”
“要是鬧鬼就好了,還容易收拾!”老鄭低聲道,“等會兒跟著我走,我帶你們到安全的地方,等天亮了你們就趕緊下山,不要多逗留!”
冬至忽然問:“請問你認識何遇和龍深嗎?”
老鄭一愣:“你認識他們?”
冬至點點頭。
剛剛老鄭跟那幫日本人的對話,讓他自然而然有了猜測。
老鄭並不輕易相信:“有證明嗎?”
冬至道:“何遇的工號是2491。”
說罷又撿起樹枝,在地上畫了個符號,正是何遇教給他的明光符。
“明光符?”老鄭是個識貨的,聽他說對了何遇的工號,又看見這鬼畫符,神情頓時緩和許多,“原來是自己人,那就好辦了。”
他也從口袋裡掏出一塊牌子。
冬至一看,原來是張跟何遇一樣的工作證,上面也寫著特別管理局,不同的是底下還有東北分局四個字,老鄭的名字是鄭穗,工號1334。
看見這塊工作證,冬至忽然理解那些受災群眾見了解放軍的激動心情,他現在也有種找到組織的激動。
他忙解釋道:“我不是你們的人,也才剛認識何遇不久!”
老鄭笑道:“何遇那小子雖然吊兒郎當,但大事上還是靠譜的,既然能教你符文,那肯定也是存著想讓他師門收你入門的心思,幾年前我跟他隨團出國訪問,他還跟你對面那個小娘兒們打了一場。”
冬至趁機問道:“那幾個日本人到底是什麼人?”
有了何遇這層關係,老鄭對冬至的態度就親切許多,話匣子也開啟了。
“那個小娘兒們叫北池繪,是伊勢神宮的巫女。”
冬至奇道:“不是陰陽師嗎?”
老鄭:“陰陽師只是通稱,在日本,這類神職,男的叫神官,女的是巫女,都有不同等級,自成一套系統。這個北池繪,據說天生就開了天眼,能同時駕馭兩隻式神,是日本新一代陰陽師裡的佼佼者。那個老東西是她師父,實力應該更厲害。”
張行在旁邊,根本沒聽懂,精神也不大好,顯然還未從剛才回過神,老鄭伸手往她額頭上一彈,後者閉上眼,腦袋軟軟往冬至肩膀上一歪。
【鑑於大環境如此,本站可能隨時關閉,請大家儘快移步至永久運營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
“小姑娘嚇著了,讓她睡一覺。”老鄭道。
冬至繼續問:“他們是非法入境?”
老鄭冷笑道:“像藤川葵和北池繪這種特殊身份,除了正規入境,還需要進行特許備案,他們卻沒有,還跟我說是來旅遊度假的,鬼才信!”
冬至不用回頭,也能感覺到身後五指抓來時帶起的風聲,羽絨服發出難聽的抓撓聲響,他甚至覺得衣服已經被劃破了。
那是多大的力道,看張行滿頭鮮血就知道了。
就在這時,前方的變故也令他呼吸一滯!
那七八個人裡有人忽然從口袋摸出黑乎乎類似手、槍的武器,指向他們這裡。
砰的一聲!
這些人居然能帶槍上長白山?!
前面有狼,後面有虎,伴隨著槍聲響起,冬至和張行硬生生停下腳步。
他們很快發現對方的目標並不是自己,而是他們身後的姚斌。
冬至拉著張行彎腰飛快滾向一旁,姿勢很不雅觀,但起碼能保命。
七八聲槍響之後,姚斌的身體只是稍稍搖晃一下,又繼續朝他們走來。
“別打了!這傢伙根本不怕槍!”有人喊了一句。
冬至看見一個女人撿起地上樹枝,雙手結印,嘴裡唸唸有詞,樹枝驀地自燃,她不知從哪兒變出一把弓箭,將樹枝搭上,朝姚斌射過去。
燃燒的樹枝倏地一下射向姚斌身後,正當冬至以為她準頭不好射偏了的時候,卻忽然聽見一聲淒厲嘶叫,姚斌身後陡然炸起一蓬火光!
火光之中,一團黑霧扭曲變形,隨即消散,冬至還以為自己眼花了,但火勢隨即蔓延到姚斌身上。
張行低低啊了一聲,像是要衝上去救人,冬至將她牢牢抓住,她身體一震,隨即意識到眼前的姚斌已經不是一個正常人。
“在這裡殺人不好吧?”剛才那個中年人又開口道。
“他已經被潛行夜叉吸光腦髓精魂,不算是人了。”剛才以樹枝為箭的女人道,她的語調有點生硬古怪,卻很年輕,冬至藉著手電筒的光亮偷偷往他們那裡看了一眼,發現那女孩子還長得很漂亮。
她旁邊站著一個老頭,繃著臉像欠了別人幾千萬。另外還有幾個年輕一點的男人,手裡都拿著槍。
冬至沒敢多看,很快將目光收回。
“我們剛才碰見的也是這些鬼東西?!它們怎麼冒出來的!”中年人駭然道。
“肯定是有人放出來的。”另一個人冷冷道,“下次再碰見這種東西,不要開槍,直接一把火燒了,不然被它們附上來吸乾腦髓,你就變成跟他一樣了。”
這人口中的“他”就是姚斌。火勢越來越大,很快將姚斌整個人包裹其中,最詭異的是,在此過程中,姚斌連一聲呼喊呻、吟都沒有,甚至一動不動,這根本不是正常人該有的反應,似乎正應了女孩子的話——他已經不是人了。
冬至見過火車上那個乘務員的樣子,心裡還算有些準備,張行卻要面對見死不救,眼睜睜看著熟人被燒死的巨大衝擊,要不是冬至死死拉住她,捂住她的嘴巴,她已經尖叫出聲,癱軟在地上了。
那幾個人交談幾句,分出兩個人在周圍戒備,其他人則朝冬至和張行望過來。
“你們是什麼人!”一個穿著衝鋒衣的男人問道,腔調一如那女孩子的生硬。
張行神情恍惚,顯然暫時不適合出面,冬至只好將他們在山上遇見的事情簡單說了一下,又硬著頭皮問:“請問你們也在找出路嗎,我們能不能跟在你們後面?我們保證絕對不會拖累你們的!”
衝鋒衣男皺了皺眉,回頭看老人和少女。
這時候中年人出聲道:“多一個人多一份照應吧?”
冬至注意到他用的是商量的口吻,不管衝鋒衣男也好,中年人也好,他們說了都不算,真正做決定的是少女旁邊的老人。
老人看了冬至一眼,面無表情,一雙眼睛卻如鷹隼銳利,被那種眼神看上一眼,冬至只覺五臟六腑都被看透似的。
對方微微頷首,對衝鋒衣男低聲說了一句什麼,後者挺直腰桿,低頭答應一聲,對所有人道:“到前面找個地方休整一下!”
冬至暗暗松了口氣,拉起張行跟在後面。
天昏地暗,全靠前面那幾支手電筒開路,冬至不想把手機的電耗光,強忍著拿手機出來照明的衝動,緊緊跟著他們,生怕被甩下。
雖然對方有槍,也不像善類,但怎麼都還在人類的範疇內,比起姚斌,冬至寧願跟他們一起。
走在後面也不是沒有好處的,冬至很快發現這一群人其實是分作兩撥。
一撥就是以老人和少女為中心,一共六個人。一個穿著羽絨服的男人走在他們旁邊,偶爾交談幾句,看上去有些地位,但他對老人和少女的態度也比較討好。衝鋒衣男帶著另外兩個人簇擁著他們,則像是保鏢。
另一撥則是剛才那個中年人,和另一個穿著黑色羽絨服的年輕人。
很古怪的組合,還帶槍上山,怎麼看都像是在從事某種見不得光的行業。
那一瞬間,盜墓走私販毒等等名詞在冬至腦海掠過,要是手機沒訊號,他估計就要控制不住自己身為祖國大好青年的舉報義務了。
這一路沒再碰見什麼古怪,眾人走到一條河流邊上,衝鋒衣男抬手作了個手勢,眾人停下來,就地生火休息。
冬至不想太靠近他們,也不敢離得太遠,就找了塊大石頭把張行安置下來。
“靠,怎麼沒電了!”黑色羽絨服的青年看著手機小聲罵了一句。
冬至意識到這是個機會。
“大哥,我這有充電寶。”他從揹包裡拿出充電寶,機靈地遞過去。
青年看了他一眼,有點意外,冬至發現對方臉上有道疤。
“我叫小冬,大哥怎麼稱呼?”冬至拿出平時跟別人套近乎的笑容,對方的臉色和緩許多。
“叫我疤子就行。”青年道。
“疤子哥,你們是要去哪裡?我不是想打聽什麼,是想知道半道上有沒有比較安全的地方,我們可以獨自離開,等天亮再找路下山就成。”冬至小聲道。
疤子哂道:“別做夢了,除非跟著我們一起上去,再一起下來,我們打從上山就碰見過不少那些鬼東西了,有的沒有實體,有些就像剛才那樣,操縱個人來攻擊我們,沒有他們……”
他努努嘴,朝老人和少女的方向示意,“你們是不可能安全離開的。”
冬至心頭一涼,試探道:“他們的口音不太像中國人?”
疤子撇撇嘴,倒沒隱瞞:“對啊,小日本嘛!連我師父都不放在眼裡,據說是什麼財團的總裁,拽得二五八萬,眼睛都長頭頂上了,呸!還不是在中國人的地盤上!”
不滿之情溢於言表,但他也只敢壓低聲音說。
這幾個日本人身份既然不一般,大半夜上長白山,目的肯定不單純,疤子師徒跟這夥人混在一起,必定也不是什麼善茬,冬至意識到這一點,沒再多問,謝過疤子,起身回到張行那裡。
原本已經逐漸平靜下來的張行,忽然又像一張繃緊的弓弦,被冬至一碰,差點沒跳起來,冬至忙把她按住,發現她渾身抖得像篩子,連牙齒都上下打戰。
冬至嚇一跳:“你很冷嗎?”
張行反手抓住他的胳膊,好一會兒才抖抖索索在他掌心上寫字。
“我懂日語,剛才他們說話,聽見一些。”
冬至一凜,隨即意識到對方說的肯定不是什麼好話,不然張行不會嚇成這樣。
果不其然,張行又在他手上寫道:“他們好像在找什麼,留著我們,是為了遇到危險,可以把我們兩個拋出去。”
冬至無聲倒抽了一口涼氣,這還真是才出狼窩,又掉虎穴啊!
他也學著張行,在對方掌心一筆一劃地寫字:“我們不認路,跑不了,跟在後面,見機行事,別靠太近。你聽見他們要找什麼了嗎?”
張行寫道:“聽不清,但他們提到什麼麻生財團。”
麻生財團?
日本出名的大財閥,如雷貫耳,冬至偶爾也在新聞上看見。
張行手心全是汗,冬至也沒好到哪裡去,兩人在黑暗相視苦笑。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為了小命,兩害相權取其輕,沒辦法,繼續走吧。
對方休息夠了,衝鋒衣男點起幾支火把,居然也給冬至兩人分了一支。
一行人重新啟程,冬至暗暗留心,發現自己走的大多數是上坡路。
難道是要重新上山?
即使發現這一點,冬至和張行也別無辦法,只能祈禱一路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