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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再見還是朋友?

“你個混蛋, 就這樣跑的沒有蹤影!”

“王八蛋啊, 你在外面死了算了!”

“我以為你早死了,你怎麼不去死呢?”

“一個,兩個, 三個的,都這樣, 大家到底還是不是朋友啊?”

如果是奉遊兒的話,大概他會說以上的臺詞, 因為那是他的個性, 但是帝堂秋在激動過去之後,他只是和鈥溪節互相看著,他們都說不出任何話了。

帝堂秋看著鈥溪節那頭橙色的頭髮, 它不再如陽光一般耀眼了, 那些頭髮是用最簡單的剪子隨意剪掉的,大概是哪裡長長就剪哪裡, 又或者, 那把剪頭髮的剪子還兼職剪魚鱗,剖蝦肚,猜到這些一點都不難,因鈥溪節的頭髮上頂了好幾片乾枯的魚鱗。

“你老了。”鈥溪節突然以之前,很久以前, 帝堂秋幾乎要忘記的語氣對他說了第一句話。

剎那間,帝堂秋幾乎要伸出拳頭,狠狠的打這個混蛋了, 他怎麼就能輕易的說出這樣話。所以,他沒對鈥溪節的調侃做出回應。

“他們……都好嗎?”鈥溪節見帝堂秋不理他,也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他乾笑著,乾巴巴的搓著自己的手。

帝堂秋突然哭了,他很少哭,即使是在他自己本人的記憶裡,他都甚少流淚,即使流也是往肚子裡流的。

“壞爸爸哭了,怎麼辦啊媽媽?”好好爬在車窗上好奇的看著,這個角度看上去,爸爸的眼淚好像一條河啊。

明燦燦看下魚悅,魚悅竟然低著頭,拿著一本從她家的不知道那個角落拽出的一本畫報在看,畫報上,帥氣的各種型男標榜著自己的肌肉和戰神一般的身材。

明燦燦頓時臉色通紅。

好好拿起車上的紙巾盒,開啟車門,走到帝堂秋面前,他拽拽他的褲腳,帝堂秋蹲下來,好好趴在他的耳朵上:“再哭,再哭,啊嗚咭吃掉你哦。”

這個啊嗚咭,是明燦燦自己發明出來用來抑制兒子的怪物。

“好,爸爸不哭。”帝堂秋,拿起紙巾擦擦鼻子和眼淚,他自己也覺得在孩子面前哭泣,很丟人,但是,卻不知道,就是這剎那的眼淚,引發了那個孩子深深的同情。

“這是?”鈥溪節聽到他們的對話後問。

“我兒子好好,好好,叫伯伯。”帝堂秋抱起兒子,臉上帶著誇耀的某種表情。

好好沒說話,他掙扎了幾下,從帝堂秋身上爬下去,接著跑到鈥溪節身邊,對著他的腿就是一腳,大概他認為,就是這個傢伙把爸爸弄哭了,他踢完就跑,頭都不帶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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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堂秋臉上頓時一片尷尬:“不……不好意。”

“你哭了,這真令我驚訝。”鈥溪節笑著衝他說。

帝堂秋眼睛看著旁邊的一顆種植在河堤邊的大樹,那棵大樹上,因為動物的棲息,一些樹枝是彎曲的,那些樹幹的關節□□著,就像老人因為蒼老而暴露的手關節。

他哭了,不是為這些年的委屈,或者是其他的什麼,他哭了,那是因為鈥溪節,那雙傷痕累累的手。他的手粗大,厚實,充滿力度,出力的關節上到處都是深深的傷痕,手還是鈥溪節的手,但是,他的手恐怕這輩子都無法彈奏任何醫器了。

鈥溪節知道帝堂秋為什麼哭,他笑著安慰他:“我總要穿衣吃飯的,要知道每個月的樂醫治療費要把我逼瘋了。”

是,他的手,因為長年勞作終於變形了。這個音樂天才,曾經的帝國驕傲,陽光一樣的少年,如今已經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勞作者。

“他們,他們都還好吧,華萊……華萊西亞她還好吧?”鈥溪節終於問了出來。

帝堂秋無法責怪他,他不是華萊,他不是那個等了這個男人十多年的可憐女人。

“華萊她一直在等你,五年前,我最後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依舊在等你,依照她的個性,如不出意外的話,她還會等你。至於其他人……吱吱找到了,知意他,我也不清楚他是生還是死,至於其他人,遊兒還是老樣子,只是,智力更低了。”

帝堂秋一邊說著,一邊看著鈥溪節的表情,除了他聽到吱吱和知意名字的時候,瞳孔略微收縮,嘴角劃出一些難受的抽搐之外,甚至他聽到華萊西亞這個名字的時候,都顯得非常的平靜。

“我在電視上看到了。”鈥溪節突然說。

“看到什麼了?”帝堂秋問他。

“恭喜你。”鈥溪節伸出手。

帝堂秋沒有回應他的友好,他還在看那棵大樹:“我自己無法做到,現在,我都跟著吱吱,沒有他就沒有第三方樂醫。”

“你竟然臣服於某人,這真令我驚訝,糖球兒。”關於帝堂秋糖球兒的這個外號,第一個這麼叫的,其實是鈥溪節。

帝堂秋扭過頭,衝他笑了下,因為久違的稱謂:“他擁有了叫我絕對臣服的力量,所以我跟隨他,心甘情願。倒是你,這麼多年過去了,鈥溪節,告訴我,為什麼,你會離開,當年的事情,別拿表面上的事情應付我,根本不是那樣的是嗎?”

鈥溪節慢慢蹲在了河沿上,他看著遠方,他佝僂起的身軀就如一個老農,而不像一個壯年人,這個人,曾經被大家稱為“吳嵐”太陽的,那個時候他是那麼的俊美。

帝堂秋看著這人,從口袋裡拿出一包廉價香菸,接著拿出一個一次性的打火機,他點燃香菸,貪婪的蹲在那裡吸著,大約半支煙之後,鈥溪節看下帝堂秋:“因為我的懦弱,因為的膽怯,因為我的薄弱,因為我的無能為力。”

帝堂秋當然知道他在說什麼,知意出事,就是從鈥家開始燃燒起來的,這個人,一定是知道了所有的,所有的計劃,卻又無能無力。他知道那種感覺,他怎麼能不知道呢。

“都……過去了。”他甚至出言安慰這個可憐的人。

鈥溪節把菸頭丟進那條河,他苦笑了一下慢慢站起來:“能過得去,我還用得著站在這裡嗎?”

帝堂秋輕輕搖頭,看著他:“你……鈥家,鈥家沒來找過你嗎?他們是樂靈島在吳嵐的最前沿,他們不可能找不到你的。”

鈥溪節突然開始哈哈大笑,那種笑聲就像聽了什麼笑話一般,他捂著肚子蹲在地上,笑的腸子都攪拌糾結在一起了。

“就……就我,我這樣的一雙手,誰還會需要啊?誰還會需要啊?要不是我身上流著的某種奇怪的血統,那種非我所願的血統,我怕是要做隨知意第二了吧?”

他的聲音很大,順風的聲音,把隨知意這三個字送進了魚悅的耳朵裡,他緩緩放下手裡的雜誌,撫著眉毛輕輕的嘆息了下,身體微微後傾咬著榔頭的耳朵不知道說了幾句什麼。

榔頭點點頭,轉身下了車子。

“你要跟我走嗎?我現在的日子還不錯,有個可以追求的夢想,有個還算有奔頭的人生。如果可以的話,一起走吧,知意和我們不是還有個夢想嗎?溫暖,公平……”帝堂秋的話還沒說完。

鈥溪節的手突然重重的拍擊在身邊的那棵大樹上,他的表情猙獰著,聲音低低的從喉嚨裡擠壓出來:“別說了,如果可以面對的話,如果這雙手能挽回什麼的話,我還用站在這裡嗎?我還用躲在這個孤島默默的過我的人生嗎?帝堂秋,我是個懦夫,是個連死都不敢的懦夫……你叫我去面對吱吱……你覺得……呃……”

他的話還沒說完,榔頭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他的動作雖然不能和專業的易兩相比,但是,瞬間放倒一個人他還是能做到的。

榔頭彎腰,扛起了一身魚腥味的鈥溪節,他走了幾步,回頭招呼帝堂秋:“上車了。”

帝堂秋顯然呆在那裡了,他真的嚇了一跳。

魚悅看著被丟在車上的鈥溪節,彎腰看了他一會抬頭對帝堂秋說:“我想,我也需要個人質,舌頭,什麼的,對吧?”

帝堂秋站在車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過了很久之後,他微微彎腰,坐回車子。

“恩,是個不錯的“人質”。”

門前大樹下,坐著一對……瓜?

包四海盤腿坐在門前的大樹地下,手裡抱著半隻西瓜,易兩抱著另外一半,這兩人的吃相都頗為不文雅,吃西瓜不吐子。

“你再看,再看哥也回不來。”包四海仰頭看著樹杈上坐著的小豆。

小豆低頭看下樹下:“回得來。”他這樣說,語氣很確定。

“你覺得他是人嗎?分明是猴。”包四海悄悄的對易兩說。

剛才,小豆上樹那個速度,那個敏捷度,即使是身體甭棒的壯年猴也比不過。

易兩想了一下,確定包四海的言論:“猴。”

坐在樹上的小豆,眉頭輕輕的皺了一下,迅速下地,他的耳朵多尖啊,更何況,這個哥哥根本就是想他聽到,他絕對是故意的。

包四海被猛地出現在他面前的小豆,美美的嚇了一跳,手裡的半個瓜失手跌落。

一隻手,迅速在西瓜落地前,接住了它。

“你要……你要幹啥?”包四海有些慌張,開玩笑,哥不在家,誰能抗的住這傢伙啊?

“哥哥來了。”小豆眯著眼睛藐視他,一臉的不屑,說也奇怪,小豆這孩子在任何人面前都冷靜的嚇人,唯獨在包四海面前,他的表情是格外豐富的。

“啥?”包四海沒聽明白。

小豆卻轉身站到了路口。

“他是故意的。”易兩看著小豆的背影提醒包四海。

“絕對是。”包四海恨的牙根癢癢,但是,他奈何不了那個人。

一行車隊,模模糊糊,隱隱約約的出現在道路的盡頭,包四海驚訝的看易兩,還真的是回來了、

當車隊,緩緩的,隱約著開到宅子面前,榔頭最先下車,他彎腰從車裡扶出一個人,接著扛到背上向家走。

本來很熱情,一臉興奮的包四海呆呆的看著從身邊走過榔頭,他指指:“哥,這是啥?”

魚悅走下車,彎腰進車抱出一大堆雜誌,難得出門一次,這一路,見到彩色雜誌他就收集,他最喜歡看畫報了。

“恩,人質。”他這樣回答。

明燦燦抱著睡得糊里糊塗的好好,慢慢走下汽車,她仰頭看著這座異常大的宅邸,這裡是現在的家嗎?

隱約著,她看到,從院子那邊跑出來很多人,陌生的,熟悉的。

親人們一窩蜂的聚集上來,七嘴八舌的問這問那,關於燦燦家裡大多都打過預防針,知道這位乾淨,利落的女人,是這家的一位不可缺少的預定成員,於是,大家也把熱情毫不吝嗇給了她們母子。

“哥。”小豆的語氣裡,突然帶了一絲絲撒嬌的味道,他走到魚悅面前。

魚悅站在那裡,警惕的看著小豆,他喜歡看畫報,對面這個傢伙卻喜歡剪紙,為了訓練他的耐心,孫寶雲經常把一些畫報彩頁給他剪,有時候,他也會去做點別的,比如,拿著一根微細的蘋果藝術刀,雕刻水果。

“我……看完你再剪。”魚悅哀求著,上次買的那幾本,他還沒看完呢,就眼睜睜的看著對面的這個傢伙給自己“分屍”了。

“想……你了。”真實年齡才十歲上下的小豆,說這樣肉麻的話,其實並不過分。

“懟彼奶斕邪暮t謁肀咼舾械姆3鮃簧恍家簟

伴隨著一聲嘎噠噠的的集裝箱車開啟的聲音,明燦燦開始擔心起自己帶的那十幾缸蝦醬,那可是全街最好的蝦醬了。

她順手把手裡睡得七顛八倒的好好轉手放進了小豆懷裡,只要出現在這裡的都是家裡人不是嗎?

“慢點……那個,罐子,一定要小心,破一條縫,這醬味道就走了。”明燦燦在那裡指揮著。

渾不知,他身後,好幾位知道真相的人,都膽顫心驚的看著小豆,還有他手裡的好好。

開玩笑呢,小豆是誰,他的前身可是瞬間秒殺樂聖的傢伙,他體內睡著的那個,可是真正的不折不扣的“怪物”啊。

也許是覺得這個懷抱不舒服,好好迷迷糊糊的睜開眼。

小豆自己也好奇的看著懷裡橫躺著的這團胖肉。

“你是誰?”好好奇怪的看著這個哥哥。

小豆想了下:“我是小豆。”

“媽媽說,我來這裡會有好多的新朋友。”好好看著他,他覺得他很好,也許是來自孩童的那份同一的純樸吧,好好不討厭小豆。

“恩。”小豆點點頭,這裡的人,都很好的。

“我們一起玩吧,做朋友吧?”好好想給自己找新的伴了。

彷彿又回到了小店市的遊樂場,那些朋友們召喚著小豆,他們在遠處拉著手大喊著:“小豆……來玩吧……”

小豆喜歡好好,他確定。

好好有了新朋友,他也確定。

魚悅停頓了下腳步,回頭看下那對互相自我介紹的新朋友,他笑了下,轉身進屋藏自己可憐的收集品。

“要對喜歡的人好一點,必須每天適當的表達愛意,比如,親吻,愛撫……還有,你最需要的xxx避孕套。”

月光抱著枕頭,坐在床上看電視,魚悅打開門進屋,月光抬起頭衝他笑了一下,然後慢慢的站起來,走到魚悅面前。

“月光,我回來了。”魚悅的語氣裡,竟然有了剛才小豆的味道。

月光看著他,突然伸出手挽住他的腰,接著嘴對嘴的在魚悅的嘴唇上抹了一下。

“我要對你好一點。”月光這樣說。

譁啦啦……那疊可憐的雜誌,全數掉到了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