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UU看書 > 科幻 > 樂醫最新章節列表 > 6、韻的呼吸
選擇背景顏色: 選擇字體: 選擇字體大小:

6、韻的呼吸

【沒有人能知道,音樂到底是個什麼所在,或者說,它是個什麼玩意兒。也許原本開始它就是個玩意兒,只是慢慢地,所謂的調侃多了,爭論多了,名目也就多了;總結得多了,也就有了意思,有了意境。這個也許原本就是人類的虛榮心,或者其他的什麼,畢竟,人是喜歡麻醉自己的精神,虛榮地生存的物種,沒有虛榮又哪裡來的爭強好勝。人和他創造的東西都是奇怪的玩意兒,這個玩意兒就是意境。】

關於上訴種種,請忘記,壓根這個書本上以嬉戲的語調述說音樂本質的一段話,完全是胡說八道的調侃,但是知之不知道,於是孩子很迷惑地發了一上午傻。這是知之在一本丟在家裡書閣的角落裡的雜書。書裡的內容做不得真的。可是知之不明白。他在認真的思考。所有的人看著發呆的知之眼神裡多少都帶了些許的同情,十四少又發傻了。當然,十四少發傻是理所當然的。

九曲灣的冬季,海岸線並不如何寒冷,人們覺得難受的是,巨大的溼氣夾雜著冷氣透骨的難受味道,知之失學了,家裡不想送他去殘疾孩子上學的專門學校,對於他聾了的理由,實在無法解釋清楚,如果不是隨家,如果隨景深不是隨家的長男,此刻,他應該去蹲大牢。對於知之的意外有所有的人證都證明,這只是個事故,是知之自己不小心跌倒的,爺爺也這麼說,奶奶也這麼說,媽媽也這麼說,甚至,知意都保持了沉默。沒有人為這個孩子說半個字,說半分委屈。於是,他也只能是無意跌倒的。

知之的世界產生了變化。突然安生了,人們友善了許多,甚至在聞音閣,他有了個屬於他角落的小屋子,內疚的四叔拍著胸脯表示,願意做知之的家教,可是知之沉迷在自己的世界當中,切斷了和外界的一切聯絡,即使人們如何的表示他們最大的善待,比如,現在他可以大方的出現在家裡任何的飯桌上,爺爺每次都安排人去叫他,不過知之每次都以沉默對待,假裝聽不到。他那裡也不想去,對於外面的世界,他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哪裡都沒有安全感。他蜷縮在自己的小院子,除了去聞音閣消磨時間,就是提著籃子去九曲灣吃飯。

吳嵐國的冬天海岸,伴隨著冷雨夾雜著刺骨的寒氣,知之提著大籃子,籃子裡是他的晚餐,所有的人都知道隨家十四少的古怪行徑,不喜歡在人前吃飯。老楊頭帶著深深的憐憫幫十四少開那部古怪的電梯,現在再也沒有人喊他伯伯了。老楊頭很是遺憾,心裡為十四少抱屈。

知之提著巨大的籃子進入巖洞,沒有人跟他,他從來都是自由的。現在更加自由。他自己也滿喜歡這樣的感覺,就像小老鼠,雖然同樣是動物,但是他肆無忌憚,他從動物們的籠子裡隱秘穿行,從這裡到那裡,自由自在。

【新章節更新遲緩的問題,在能換源的app上終於有了解決之道,這裏下載 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同時查看本書在多個站點的最新章節。】

月光坐在水池的岸邊安靜祥和的閉著眼睛聆聽著什麼,他的神色空靈,帶著微微的滿足感,現在,這個世界只有一個半人能聽得懂海的歌聲了。知之放下籃子,脫去外衣,一會他需要乾爽的回去。現在那些人總是帶著過度的,誇張的憐憫出現在他左右。他討厭他們的虛偽。

月光和知之安靜地聆聽著。聽了很久。直到知之終於按捺不住的問:“月光……聽到了什麼?”

不要驚訝,知之能聽得到,能說話,他只是不想聽,不想說而已。

月光閉著眼睛,如今他的聲音不再磕磕巴巴,他的聲音很流暢,低緩。帶著蠱惑之音:“大海不高興。今天沒有唱歌。”

知之點點頭,外面天色陰暗,就連捲起的浪花都是沉悶的:“上午,看了一本書。書上說,音樂是虛榮的玩意兒。”

月光睜開眼睛,看著安靜的水面:“音樂什麼都不是,它是它自己。”

知之不懂得,人可以說他是他自己,但是,音樂怎麼是它自己呢?月光沒有回答,他的尾巴愉快的拍打著水面,一些水花飛到岸邊,知之無奈地看著月光,多大的人了,總是無意間露出調皮的樣子。

“水放到杯子裡,就是杯子的形狀,放進江河,就是長長的形狀,水很溫柔。總是知道如何生存。音樂不是,音樂從不同的地方散發出來,韻是它的骨頭,沒有骨頭的音樂,不是它自己,真正的音樂是它自己。”月光慢慢地說著,知之一臉茫然。

月光不知道從那裡摸出一個金色的海螺,他對著水面輕輕的吹了幾下,水面突然愉快的翻滾起來,知之驚訝的看著月光玩弄的他的魔術或者戲法。月光把海螺遞給知之,知之接過去對著水面吹了幾下,水面平靜毫無動靜。

知之無奈的搖頭,把海螺還給月光:“我不是人魚,沒有人魚的力量。”

月光拍拍他的腦袋,抓起身邊的兩塊石頭有節奏的擊打著,水面再次冒出水花。接著他叼著海草的根部吹了幾下,還是有浪花。知之驚訝的看著月光,月光嘆息著看著恢復平靜的水面:“沒有人魚的力量,那些人魚的力量是你們人類想象出來的東西,其實人魚只是有一顆熱愛音樂的心,有著願意聆聽萬物的耳朵。所有的東西都有音樂,水、樹木、石頭,它們不是無聲的,它們有歌聲,你發現了,懂得了,它們就會和你合奏。水花就是水對我的回應。”

知之依舊茫然,似懂非懂:“月光,我不明白。不過,我想學,我也想和水和石頭一起唱歌。”

月光看著水面,愉快的甩著他藍色的尾巴:“不急,從聆聽開始。慢慢聽,慢慢感受,當摸到韻開始,就可以慢慢明白了。”

是啊,知之還小,慢慢來就好。月光從來沒有教育過人類的孩子,他按照人魚的孩子一般教育知之。在他眼裡沒有笨蛋或者其他的關於人類劃分等級的方式,知之他只是比較慢而已,沒關係的,這位單純的人魚卻不知道,人類學習音樂,會先從簡單的音符開始,認識完音符,再學樂器,然後幾十年如一日的追求純熟的技法,而追求音樂原本的意境的人並不多,即使知道那些字面,也許一輩子都無法窺視到真正的門徑。所以往往樂醫到達徵這個級別後,就會止步不前,就拿知之的祖父隨伯祿來說,五十年前他就是徵三,五十年後他依舊在徵三。徵是所有樂人的坎,六個國家只有不到十個人能窺入羽的門徑。

月光不會教育孩子,他一開始就從人魚的基礎教育知之,人魚對樂的基礎是韻和意,摸到韻就能慢慢找到意。知之的音樂之路卻是從人類最難的意境去學習的,他基本算倒著接觸音樂。這份歷程,真的不能不稱為奇蹟一般的存在了。

碧綠色的光線越來越亮,綠光映照在水面又折射出了藍色。知之看著,心裡覺得很寧靜,今晚又是月圓之夜,月光又唱起人魚的歌,知之覺得很美,心花都開了。

一把小刀,一根小竹竿,知之很坦然的坐在四叔面前,給竹竿打眼,他想做個竹笛送給月光,月光對陸地上的樂器很感興趣,可惜知之很貧窮,口袋裡連半個基門塔都沒有。所以他決定親自製作個竹笛送給月光,他雕刻的很認真,四叔隨景緻卻一臉苦笑,堂堂絃樂隨家,直系子孫卻在課堂上做氣鳴樂器。

隨伯祿雙手放在背後慢慢的在聞音閣的小院子裡溜達,這個院子裡,大大小小的有將近二百多個孩子在學習基礎音樂,這裡是隨家的希望。他閉著眼睛,他的耳朵能從無數種絃樂樂器裡區分出那個孩子在彈奏那個醫器,那個音節是錯誤的。那個孩子需要如何糾正,這些聲音真的很難聽,不過,是隨家的未來,大意不得呢。現在,隨家能這樣聽音的人只有他一個人,未來也許知意那個孩子能做到。知意那個孩子對音樂的觸感是非比尋常的。每當想起知意,隨伯祿的眼睛裡總是露著淡淡地滿足地微笑。

隨伯祿慢慢溜達著,終於溜達到知之的房間窗戶,他看著正在認真的做竹笛的知之,沒有發怒,沒有象以前一般半點都容不得,他的表情是大度平靜地。

隨景緻想提醒知之,隨伯祿卻擺了下手,隨便這個孩子吧,只要他開心,想怎麼就怎麼吧。他們已經剝奪了他的耳朵,這輩子只要他高興,隨便他想做什麼。隨家有的是錢,只要知之高興,愛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他唯一能補償的也就是這些了。他不愛這個孩子,他下面有兩百多個孫子,隨便哪個都比這個強,但是即使再討厭的孩子,他也沒有權利去剝奪他的耳朵,對於樂醫,沒有耳朵是最可怕的事情,比死了還可怕,知之現在還小,等他慢慢長大一定會無比憤恨吧。現在開始,慢慢軟化他,也許一切都來得及。

隨景緻和父親站在院子裡,有些氣悶的嘆息:“爸,給知之換個專門的聾啞老師吧,我教不了了。他根本不看我,根本無法交流啊。”

隨伯祿看著知之的背影,無奈的嘆息:“會好的,他還小,等他忘記了。就會好的。耐心些,他不是喜歡吃聞音閣的點心嗎?多給他做些,想吃多少就多少。”

隨景緻無奈的點頭,轉身回到教室,他拿起一本會計的專門基礎書籍討好的蹲在知之的面前:“小老鼠,我們玩數字遊戲好不好?很好玩的!”

知之抬頭看下他,衝他無害的笑下,接著繼續低頭雕刻他的笛子,再次切斷了這個世界和他的聯絡。

隨景緻無奈的轉身走開,一邊走一邊嘆息:“小耗子,即使你想成為偉大的樂器師傅,可是你根本聽不到,怎麼能進入醫器製作的殿堂呢?你連最基礎的校音都做不到啊!”

知之看著隨景緻消失的背影放下小刀,嘴巴角淡淡的掛出一絲笑容心裡想:“如何做不到,我在這裡甚至能聽出你家寶貝兒子,一首簡單的流水音,一下午錯了七次,這麼簡單的曲子都會出錯,真是笨得要死,這樣的錯誤知暖都不會犯。恚

隨伯祿也許真的不會想到,也絕對不會想到,隨家還有一個人能從兩百多人的雜音裡區分出人,區分出音,甚至,知之有比他還要準確地記憶,他可以記得某個人從練習某個曲子開始,一共錯了多少次。他可以知道這個人是哪個指頭有陋習,雖然他不知道該如何糾正,但是只有十歲的知之已經是比天才還厲害了,只是這份無比地榮耀,隨家誰也不知道。多麼遺憾的事情……

十歲的知之,也許指法真的不如家裡的那些孩子,樂器也只會單一的人魚水琴。可是他不同,因為在他的世界裡,音樂就是音樂,是可以帶著他的思緒飛翔在整個世界的東西。獨獨和樂醫無關,樂器也不是醫器。就像這個世界,它只是單一的它自己而已。十歲的知之在追求一種境界。他想找出音樂的韻,他想明白飛鳥從天空劃過的音。十歲的知之對音樂只是簡單的喜歡,他愛音樂,就是這樣。這就是隨知之的音樂世界。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