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
是他！
嘶……
一時間, 什麼樣的聲音都有, 有驚訝者，有倒抽一口氣者，更有大聲斥罵者。
“藍一, 沒有傳召，你膽敢擅闖進來！竟然還擊傷侍衛隊……你, 你想做什麼？”榮耀第一軍團軍團長金英站出來，怒目而視, 但是話說到後來氣勢卻不自覺地弱了下去。他征戰多年, 自問極少有什麼場面能震住自己，可是這一次，眼前所見卻著實太過慘烈。
那一步步走來的人, 用渾身浴血來形容絲毫都不誇張, 從頭到腳，上上下下皆縱橫交錯著猙獰的傷口, 一頭長髮凌亂糾結, 多處焦黑，最最嚴重的傷大約還是那齊根而斷的右臂！那曾經叱吒聯盟的巔峰戰將，儼然已經廢了……
藍一一進來眼睛裡就只有主位上的那個人，而藍御也正毫不躲避地直視他的眼睛。也正因為直視了他的眼睛，才發現那糾結頭髮覆蓋下的左眼……也廢了……頭髮凌亂地散在臉旁, 面上又有凝固的血塊，離得稍遠，旁人一時還未注意到。藍御擱在扶手上的手緊緊地抓緊, 咬緊牙齒，脖子上的青筋突突地跳，卻始終抿緊了嘴唇一言不發。
咚咚咚咚……藍一穩穩地一步一步地走近，門後湧進來許多侍衛，卻擠在門口不敢上前，而一眾精英們在面對這個如同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般形容的男人時，也不自覺地集體往後退，唯有藍御從始至終一直牢牢釘在椅子上，連目光都不曾移開過。
他的右手沒了，左手裡似乎握著什麼東西，而身後的尾巴卻卷著一把造型古怪似刀非刀的武器。他在向藍御靠近，這一舉動無疑驚動了在座眾人，金英和穆隆兩位軍團長搶先幾步擋在藍御身前，怒斥道，“你想做什麼？”
藍一不說話，彷彿充耳不聞般筆直地走來。
“你們等在那幹什麼？還不趕快攔住他！”穆隆渾身發毛，衝著擠在門邊的一眾守衛大吼道。可是，不待那些人做出反應，就被藍御揮手制止了，“無事，你們倆也退後”。兩人還想勸說些什麼，卻被藍御堅定異常的眼神噎了回去，不甘地瞪著藍一，緩緩向後退了幾步，但是身體卻依舊時刻戒備著，以防萬一。
藍一走到桌旁，抬眼掃了室內眾人一眼，聲音低沉嘶啞，“不是我……”。
他的話說得不清不楚，但是室內眾人卻個個心知肚明，聞言，紛紛出聲駁斥。“你說不是你就不是你嗎？這件事本來萬無一失的，為什麼會變成眼下這樣，你難道脫得了責任？”
“沒錯，林文青大人是你約出去的吧！既然一起出去的，她陣亡了，為何你還活著？”
“訊息洩露一事也非常蹊蹺，你說不是你，那你倒說說到底是誰？”
“現在聯盟這邊的事情變得一發不可收拾，你難道一句不是你就想推脫掉責任嗎？”
“就是……”
…………各種各樣的譴責像潮水一樣將他淹沒。
藍一砰地一聲將左手重重砸在桌上，以著力點為圓心，石質的桌面像蜘蛛網一樣皸裂開來，此起彼伏愈演愈烈的斥責聲才一下子低了下去。藍一鬆開手，一件七八釐米長，五六釐米寬，三四釐米高的黑色小盒子出現在桌子上，這是什麼？眾人瞪大眼。藍一卻並不解釋，這東西其他人不知道，藍御卻是知道的，這是此次任務最重要的物品，是開啟華南軍工基地的關鍵，這東西原本是由林文青保管的，但是她卻死了……
“不是我！”藍一直直望著藍御的眼睛，重複著這樣一句話。
其實自打他一進門，很多人心裡其實也清楚，如果真是他做的他就不該回來，如果要回來，也不用把自己弄到這副悽慘的地步。但是事已至此，他們又怎麼能夠鬆口呢？如果不把他丟出去，他們手下分管的勢力就會或多或少受到衝擊，其後的損失更是難以估量。與他一個利用價值不大的廢人比起來，組織整體的長遠利益才是最重要的吧！要怪就只能怪他自己運氣不好，栽在了大局面前。所以他們死死咬住不放，“你既然說不是你做的，那麼你就好好解釋清楚，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真正的幕後黑手又是誰？”
面對這些質問，藍一卻垂下眼眸不說話，他這樣的反應只能刺激得叫囂者得寸進尺，他們的邏輯很簡單，如果你真的有什麼理由你就說啊！為什麼不說？是無話可說吧，既然給不了解釋，那就說明你心裡有鬼！這樣一想，大家心底那最後一絲的心虛也頓時煙消雲散，就說嘛，這人肯定是有問題的。
在越來越大的叫囂聲中，藍御卻遲遲沒有給出回應，他緊緊皺著眉頭，像是為難，又像是遲疑，這種表情像刀子一樣深深地捅進藍一心裡，最後一絲希望與信念都紛紛化為泡影。眸光瞬間黯淡下去，下一秒，他大吼一聲，電光火石間，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而後血液飛濺，肢體分離。
竟是用尾巴操刀，生生將自己的左手剁了下來，彷彿絕望的野獸般咆哮嘶吼，“不是我！不是！！”
這突如其來且異常慘烈的畫面深深震驚了與會眾人，有個別還想諷刺兩句，卻被藍御拍案而起的舉動嚇得瞬間吞了回去。藍御此刻周身彷彿縈繞著一股有若實質的強大氣勢，壓得眾人幾乎要喘不過起來，聲音尖利地怒吼道，“都給我滾出去！”眾人哪裡還敢再說什麼，爭先恐後地魚貫而出。
藍御閉著眼睛晃了晃，胸中一股鬱氣，差點沒噴出一口血來。他剛才不過考慮著是現在就說出他對此事的決定好，還是等私下裡先處理了藍一的事再說決定好，結果，他，他竟然就做出了這種事！這是什麼？這算什麼？他就那麼信不過他嗎？！！看著他光禿禿的右臂，而後又是那鮮血淋漓的左手，這一刻，藍御再也忍不住，噗的一聲噴出一口血來，身體再撐不住，頹然坐倒在椅子上。
見藍御按著胸口氣息急促，無比痛苦的樣子，藍一慌了，身上很痛，心裡卻更痛，眼眶泛紅，身體顫抖，卻終是沒有上前。他咚的一聲跪下來，將額頭重重地磕在地上，嘶啞道，“請主人賜我一死……”
“你！”藍御胸口劇痛，眼前陣陣發黑，幾乎要閉過氣去，他用力深呼吸，平復自己劇烈翻騰的氣血，他告訴自己要冷靜，要冷靜，事情再不會比現在更壞，他不理智，自己絕對不能跟著發瘋，對，就這樣，冷靜下來，冷靜下來。“你先下去治療……”藍御冷淡地開口，本來有很多話要對他說，但是現在他覺得都沒必要了，說什麼都是多餘的。他努力撐起身體，拿起桌上那個黑色小盒，丟下藍一，獨自向外走去，路上吩咐方舟那邊儘快給予治療，同時，禁止藍一做出任何超出他命令以外的行動，如有意外，就立刻向他稟報。
藍御的指令是透過小黑屋下達下去的，是死令，沒有給眾人任何迴旋的餘地。剛開始，外交和商業那幾塊指令要求態度絕對得強硬，即使造成小範圍的衝突都沒有關係，而後加大各種輿論的宣傳力度，榮耀那邊則配合著放出高階變異獸的訊息，可以相應地誇大一些。
於是一場無聲席捲的輿論恐慌開始蔓延，這種變化幾乎是潤物細無聲的。藍御公然違反了聯盟長老會的盟約，他將聯盟當前遭遇的困境赤果果地暴.露在了民眾眼前，甚至還有所誇大。
事實上，聯盟為了穩固人心，從而團結起來全力發展各種生活戰鬥所需的事業，對於很多事實都進行了選擇性的隱瞞。他們統一地給聯盟民眾製造光明美好未來的訊號，讓他們充滿信心，充滿幹勁。因為對上位者來說，聯盟正在飛速上升時期，隨著聯盟實力的提升，除非被突入而來的災難毀滅，要不然總有一天抗風險能力可以達到令他們再不畏懼一切災難的時候。所以，完全沒必要在此刻令民眾心懷憂懼，即使每時每刻都有大量的人因物資短缺、因戰鬥、因病變等等原因死去，但是總體卻是被矇蔽的，他們只要安穩地被操控就行，老老實實地成為聯盟壯大過程中那批被更新換代的血液。
然而，隨著藍御公然的叛變，聯盟民眾們突然發現原來變異獸遠遠不是他們想象的那麼簡單，它們數量龐大，遠超人類。他們一直以為人類才是走在進化最前沿的，他們以為只要挺過當前的困難時期，他們就能重新佔據地面，不斷開拓地盤，從而重建家園，光明的未來在不遠處等著他們。
但是現在他們知道自己錯了，變異獸的整體進化速度竟是遠比人類更快！而巨大的數量差距導致一旦變異獸大舉進攻，即使有地下城的保護，聯盟也會非常被動。因為他們不可能永遠龜縮在地下城生活，他們需要物資，需要空間，需要更多的新鮮血液！新人類的數量在消耗，自然繁殖的週期又太長，短時間內要彌補數量上的缺損就必須不斷轉化大量人類，可是聯盟手裡的人類終歸是有限的，而他們要打的卻偏偏是一場持久仗，那麼這樣大的消耗又能應付多久？他們迫切地需要補充，需要持續的大量的新鮮血液。
其次，物資這一巨大的問題第一次被大張旗鼓地擺到了聯盟民眾的面前。沒有了聯盟高層粉飾太平的遮掩，他們突然發現，對未來美好的展望竟是那麼得脆弱。聯盟要長久的發展下去需要大量的物資，這些物資有從淪陷地區發掘運送過來的，有本地庫存的，有周邊聚集的，也有從人類社會那邊交換的……很多途徑，而佔比例最小的竟是自我生產的。也就是說聯盟目前的民用工業的自給自足能力嚴重不足。
雖然他們利用變異獸材料創造了很多生活上的革新，但是這種發展並不能在短期內徹底取代人們賴以生活的各種現代工業品。他們是現代人，他們是文明人，他們今後要走的路應當是一條通往更高科技，更高文明的進化之路，而不是一條通往野蠻，通往落後的倒退之路。所以，他們需要發展各種工業，需要大量已有的技術，需要各種源源不斷的物資，而只有在此基礎上加入新人類特有的發明，才能創造出獨屬於他們的高階文明。
人員、物資、科技，這是沒有根基的新人類社會當前最缺乏的，既然缺乏，那麼為什麼不去努力尋求，反而要固步自封閉關鎖國呢？也許人類社會排斥他們這種異類的存在，也許是出於某些更深層次的尊嚴或者自卑的心理，也許還有很多很多其他的理由，但是聯盟要存在，要發展不是嗎？為什麼不試著跟人類社會交涉呢？他們本就出自同源，他們共同面對的敵人是變異獸不是嗎？他們應該團結在一起才對，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互相防備互相敵視！
藍御長老公然發告申明，痛心疾首地聲稱不滿聯盟高層對於民眾的隱瞞和愚弄，他深深地覺得這種做法根本無易於聯盟未來的發展，更是對聯盟廣大民眾的極端不負責任！所以他冒著被排擠，被打壓的風險公然站出來披露，他要告訴民眾們，要呼籲民眾們，聯盟需要的不是閉關鎖國，他們應該更積極地走出去，去與人類社會交涉，去與他們合作，去取長補短，去一起對抗共同的敵人變異獸！
而之前散播出來的所謂私通人類社會的所謂背叛根本就荒謬之極，他們是一真正群心懷整個聯盟未來，甘願冒著巨大風險走出第一步的勇士！眾所周知藍御派系對於新人類生物科技的研究在聯盟裡走在最前沿，所以他們不過是想用手裡的技術去交換更多的物資和工業技術回來發展聯盟！如果民眾們覺得他們的這種行為是一種背叛，那麼儘管審判他們好了，派系高層願意接受審判，接受懲罰，但是他們寧願死也絕對不願眼睜睜地看著聯盟逐漸走向死亡，更加不願意有一天親眼看著民眾們慘遭屠戮。為了將來，為了理想，更為了聯盟的廣大民眾，他們寧死不屈，他們九死不悔！！
這些申明和宣言的傳播無異於平地一驚雷，力挽狂瀾般，使得原本民怨沸騰的輿論瞬間逆轉過來，彷彿乳燕歸巢，彷彿萬佛朝宗，支援藍御派系的呼聲頓時高漲，人們群情激奮，呼喚變革，呼喚透明，呼喚能為廣大民眾利益著想的統治者！
藍御這一招不可謂不釜底抽薪，但是事情當然不會那麼簡單。聯盟目前的發展程度其實還在少數上位者的掌控之中，民眾的力量雖然比最初時壯大了很多，但是還不足以顛覆長老會的決策。但是他們要長遠穩定地發展下去又不能完全罔顧民眾的意願，兩相忌憚下，聯盟召開了最高長老會議。
這件事如果順應民意發展下去，藍御無疑是唯一的得利者，而其他派系卻將大受損失，從而再難有翻身的機會，所以，他們當然不可能任由事態發展下去。
其實真正令他們憤怒的並不是民眾與人類社會聯合的傾向，因為這本來就是他們所喜聞樂見的。之前聯盟長老會上也就這件事試著提起過議案，只是覺得時機尚未完全成熟，還可以再觀望一陣子罷了。誰知道藍御竟然這麼大膽，竟暗地裡先下手為強了，那不就是想吃獨食嗎？如今鬧了那麼大的陣仗，如果就這麼讓他壓下去了，那他們還混什麼混？直接收拾收拾回家帶孩子去吧！
於是，聯盟長老會第一次那麼陣線統一，那麼眾口一致地對一個人群起轟之，他們要藍御給個交代！
藍御淡淡地看著一張張激動的面孔，“你們想怎樣吧”。
眾人沒想到他竟然絲毫不作掙扎，就這麼開始進入利益談判環節了，於是愣了愣也開始提條件了，經協商，他們要求他不能吃獨食，必須把交換所得共享出來。
藍御嗤笑一聲，“憑什麼？我交換來的東西都是用我自己手上的物資和技術交換來的，憑什麼要和你們共享？我又沒攔著你們，有本事你們自己換去好了！”
此話一出自然引起軒然大波，對方再次開始了他們的狂轟亂炸威逼利誘。藍御卻老神在在不為所動，末了，冷笑道，“我懶得跟你們糾纏，直接上底線吧，我可以接受代理，消化所得大家按比例分好了。但是絕不可能平白無故地將利益分出去的。你們看著辦好了，沒有人可以逼我，大不了一拍兩散！”藍御的口氣極其強硬，在這點上卻是絲毫不讓的。
既然對方漫天喊價，那他自然是坐地還價，當然所謂的底線也遠遠達不到底線的地步，他這次交易的目的本就不是他們腦子裡那毫無技術含量的所謂吃獨食，他的最大目標只是華南軍工基地，交換些其他的東西不過是順帶而已。只是還價的藝術不就是你進我退，你退我進嘛，誰叫得大聲，叫得可憐，叫得悽慘，叫得義無反顧，叫得聲勢浩大，叫得氣壓群雄，誰就贏了。
看眼下的樣子，藍御已經有七成的把握他們會答應了，於是他又補上了一記籌碼，他說，“我身體不好，這段時間要修養，今後一段時間的事務將會由我的姨母林晚照女士代為掌管，大家有什麼事以後就找她好了。”
此話一出，眾人的心頓時又活了。其實剛才他們內心裡已經有些動搖，只不過被他這麼擺了一道心裡著實咽不下這口氣罷了，如今一聽他要暫時隱退換人掌權，那不就意味著有權力更迭嗎？就算是藍御在後頭暗中操控吧，這新人初來乍到的總是有更多空子可鑽的，到時他們聯合一氣，還怕那新來的不束手就擒嗎？這麼一想他們的氣自然就順了，於是順著藍御的梯子往下爬，接著開始商討起瓜分這個代理權的問題。
而與此同時，藍一卻一直在方舟接受最好的治療。左手的破壞時間尚短，憑他強大的復原能力，接回去後基本沒什麼後遺症。可是右臂就不同了，雖然林藍帶回了那截右臂，但是經研究後發現，肢體破壞太徹底，時間也太久，已經不可能再復原了。所以，方舟利用最新的生化技術結合現代科技製造了一個與他實力暫時匹配的假臂按上，而那只眼睛也是利用相同技術做了替代。這期間，藍一雖然一切配合，卻總透著一股了無生趣的消極態度，畢竟最後也是要把他交出去頂罪的，修不修好又有什麼所謂……
所以，當後續一系列翻天覆地變化傳來的時候，他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沒有！藍御沒有放棄他！這一刻，藍一再一次不顧一切地衝到了藍御面前。
藍御揮退那些緊緊防備在側的特組隊員，也不管藍一，徑直進了內室，藍一低下頭，也一言不發地跟上。
藍御坐在椅子上，就那麼靜靜坐著，既不看他也不說話。
藍一走過去，像從前無數次那樣，跪在他面前，內心卻無比沉重，“主人，我……”
“不用說了……”藍御阻止了他即將出口的話，語氣很平淡，“身體好些了吧？以後不要再任性了，身體是你自己的，無論發生了什麼事，只有活著，強大地活著，才能做你想做的事情……我以後再不會要求你做什麼了，你想離開或者想做些什麼都隨便你自己。”
“主人？”藍一倏地抬頭，上前握住他的右手，驚恐道，“您難道真的要放棄我了嗎？”
藍御沒有掙開他的手，就這麼仍由他握著，眼睛盯著他右手那明顯有意於常人的所在，許久，他嘆了一口氣，是痛惜，是落寞，是遺憾，亦是釋懷。他抬頭望向藍一，輕聲道，“藍一，當我知道你出事的時候，我真的很難過。我的這裡很痛。”他指了指自己的心臟，“從來沒有這樣過……所以，我覺得你已經不適合再為我做事了，因為我，已經不能再將你完全當做一件工具看待。也許……離開我才是你最好的歸宿，因為我不能保證下一次，當你和大局利益發生衝突的時候，我是否還能如這次般有能力保護你……”藍御伸出左手，溫柔地撫摸著藍一的臉，神色寂寥又帶些自嘲，“我從來就不是一個人，我所肩負的責任才是我存在的意義，我是不應該這麼任性的……所以，去過你自己的生活吧，這樣也許對你對我都好……”。
“主人……我讓你為難，讓你失望了吧！”藍一抓住他撫摸自己臉龐的手，臉上滿是痛楚。
“為難倒不會，因為這是我欠你的，但是失望卻是真的。說實話，我真的很失望，我那樣信任你，而你卻從未真正信任我，原來我在你心中竟是那樣不值得依靠和相信的存在……”藍御搖了搖頭，不無自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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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只是不敢相信而已。”藍一認真地反駁道，“你知道嗎？這次的事情牽涉到夫人，在她和我之間，我真的沒有信心，你會選擇我。”他不是白痴，如果當時在會議當場，直接爆出林晚照的事，以他們之間巨大的身份地位的差距，別說沒有確鑿證據，即使真有證據，最後被犧牲的也只可能是他，所以他寧願什麼都不說！
“白痴，你以為我不相信你，你還能好好的活到現在嗎？”這世上能使得動林文青的人除了他就是林晚照，這次事件安排如此周密，時機又把握得恰到好處，雖然他相信林晚照絕不可能是事件的主導者，但是這次的事她卻肯定是參與了的……她這是在逼他表態吧！自己卻註定要令她失望了。
“藍一，你太小看我了。我，藍御，這世上從沒有人可以逼迫我！自從我承認你身份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經將信任託付與你，即便是所有人都在攻訐你的時候，我心中也是相信你的！我確實慣於玩弄權術手段，但卻絕不至於在感情上耍這些心機，你不信任我，便是對我最大的辜負！”
“對不起，對不起……”藍一上前抱住他，心中後悔不已，“請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最後一次！這一次，我再不會辜負你！”
聞言，藍御眼神一黯，撫摸著藍一的頭髮，沉聲道，“你要想清楚……”。
“我想的很清楚，去他媽自己的生活，我哪裡有什麼自己的生活，就像你無法拋開自己的責任，我又何嘗能夠面對沒有你的生活？！”藍一不假思索地回道。
“我給過你機會的……是你自己不珍惜……”藍御喃喃自語，嘴角卻浮現出一絲微笑，也許，他從來就沒有真心想過要放開這個人吧……他果然還是自私的人啊……
時間過得很快，隨著藍御一個個命令的實施，整盤計劃也得到了落實。林晚照安排好內地的事務，親自來到了聯盟，她和藍御間什麼都沒有說起，就彷彿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般，兩人都心照不宣。藍御做的事她知道了，而她做的事藍御也會知道。她從來就不覺得自己做錯過，因為自己從始至終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他好，她不會改變，永遠不會！因為這就是她的使命，就是她存在的意義……也許很多事無法阻止，但是最起碼她曾經努力過了……
名義上，藍御因為身體抱恙不理世事，安心療養中，實際上，他卻調集近兩千暗部以及一些其他人員，踏上了征伐華南軍工基地的道路。他們的離去非常隱蔽，根本沒有人發現。
而那日，藍一陪伴在他身邊，兩人都遙遙望著聯盟所在的方向，耳邊響起藍御平靜卻掩不住豪情的誓言。“總有一天，我會回來！那時，我將以壓倒一切的實力，以王者的姿態，讓一切臣服於我的腳下！”那時，他所創造的將是真正的潮流，是英雄的時代！
這一刻，藍一才真正明白藍御當日所說的那句話——愛，不是彼此凝視，而是一起注視著同一個方向。
所以說，有時候，或許在最深的絕望裡，恰恰能體味最美的風景……